正文 第七十七章 文 / 支海民
郭宇村並不是每家都開辦驛站,東北來的張大山跟妻弟金寶川就沒有開辦,他們不是看不上那生意,而是看見僧多粥少,那些開辦驛站的人家都變著花樣搶客源,他們兩家初來咋到,搶人家的生意反而不好。可是他們總得為自己謀一條生活的出路,思來想去想到了為背鹽的腳夫捎腳。郭宇村向北的路陡峭崎嶇,往南的路比較平順,騾馬馱上食鹽就能直通長安,於是一開始哥倆想到了在郭宇村收購食鹽,可那些腳夫都不願意把食鹽賣給他倆,原因是腳夫們還要去長安購置回頭貨。張大山哥倆看這一招不行又想到了另外一招,總不能讓這十幾匹馬閒著,又跟那些腳夫商議,能不能把大家的食鹽集中到一起讓馬馱上,回頭貨馬也能幫他們馱到郭宇村,郭宇村向北就要靠他們人背。腳夫們在一起商議,乾脆在郭宇村來個貨物交換,他們也不去長安了,讓張大山把回頭貨從長安替他們捎回來,當然不能少了張大山哥倆的捎腳費。這樣一來大家都划算。
過了一段日子楊九娃知道了這件事,暗自思忖這張大山比他棋高一著,這麼好的生意他為什麼當初沒有想到?楊九娃也想插一手,又擔心跟張大山是初交,朋友之間不好開口。
那一段日子郭宇村迎來了有史以來的第一次輝煌,毫不起眼的一座偏僻的山莊竟然成為南北物資的集散中心,腳夫們把北方的食鹽和山貨背到郭宇村,在這裡交換成日用工藝品,比去長安省了一半路程,漢子們在郭宇村吃飽喝足,感覺中好像缺少一點什麼,總有點不盡然,不滿足。夜色朦朧時漢子們背著交換來的貨物上路,看那樹的陰影裡,幾個紅衣女人朝他們招手。
彷彿勾魂似地,漢子們跟著女人朝前走,來到那幾孔爛土窯裡,地上鋪著厚厚的一層莎草,女人們往莎草上面一躺,漢子們便把自己的傢伙掏出來,硬硬地插了進去,漢字們積攢了多日的精氣終於找到了發洩的契機,把活路做得山搖地動,女人們在漢子們的身下誇張地叫著,猶如夜貓子叫春,轉瞬間完成了交易,漢子們把掙來的血汗錢交給女人,然後背起重負,沿著羊腸小道,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最初做那些人肉生意的並不是郭宇村的女人,那一段時間外邊的活路顯得蕭條,郭宇村的男人全部回了村,幾乎家家的生意都做得火爆,女人們沒有必要、也不可能去勾引外邊來的男人。郭麻子的隊伍撤出鳳棲城以後,那些東北來的大兵們思念故鄉,沒有心情去青樓**,也有可能是宋軍長治軍嚴謹,不允許大兵們去招蜂引蝶,沾惹女人,加之南來北往的客商日漸稀少,青樓的生意蕭條了許多,煙花女子有的從良,剩下沒人要的角色連一日三餐都無保障,不得不出外招攬生意。她們打探得那些平日裡走大路的腳夫們全都鑽了深山,於是結伙來到郭宇村外,青樓女人們不敢進村,害怕招惹是非,於是就在村外的樹林裡守株待兔,還當真讓她們逮住了一些冤大頭。
郭宇村的女人最早發現了村子外邊爛窯裡的秘密,她們痛心疾首,認為這些不知道從哪裡來的爛女人破壞了村子裡的風水,會給郭宇村帶來霉運,紛紛要求男人們去把那些爛貨趕走,可是男人們都懶得動身,好男不跟女鬥,人人都需要活命,那些女人也是被逼無奈才做那些人肉生意,更何況那些女人們並沒有影響郭宇村的生意,別丟了棗棍就打討飯的(當地歇後語,討飯的手裡都拿一根棗棍,棗棍結實,用來打狗。意思為你剛不討飯了,反過來又打討飯的),可是女人們不依不饒,非要把那些爛貨趕走才肯罷休,於是全村的女人組織起來,進行了一番嚴密的偵查佈置,瞅得那些漢子們跟女人正在交易,每人手裡攥一根棗棍,大打出手,男人們甩下貨物跑了,女人們打起女人來一點也不手軟,況且那些青樓女們個個都身體虛弱,根本就沒有還手之力,身體較強的跑了幾個,有兩個女人竟然被打死在爛窯裡邊。
郭宇村的女人揚眉吐氣,紛紛向她們的男人表功,男人們無動於衷,反正也就那麼回事,當年打死人不需要償命。早晨起來太陽照樣從東方升起,村口的歪脖樹上,一群鳥兒仍然在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可是郭宇村人等了許多日子,卻不見了北方下來的腳夫,村子裡多了一層氤氳飄渺的鬼氣,每當夜幕降臨之時,總能聽到爛窯那邊的哭聲,孩子們睡到半夜,常常無端地哭醒,一夜北風起,空氣中竟然瀰漫著屍體腐爛的惡朽味。女人們不去檢討自己的失誤,反而埋怨男人們無能,一群烏鴉黑壓壓地飛來,盤旋在郭宇村的上空,人們感到了恐懼,男人們扛起掀橛,打算把那屍體掩埋,來到爛窯時發現那屍體只剩下兩具白晃晃的干骨。
一樁本來紅紅火火的生意就這樣被女人們攪黃了,但是那條運貨通道依然暢通,人們總要生存,想盡千方百計謀生,楊九娃在簸箕掌支起大鍋,招待南來百往的腳夫,土匪們也依照村裡的標準,一頓飯只收客人三毛錢,土匪們也有土匪的絕招,他們善待那些做人肉生意的女人,反正這個世界五花八門,單一的種類無法生存,有男人的地方必然會有女人,有了男人和女人這個世界才變得五彩繽紛,漢子們吃飽喝好又能日好,何樂而不為?
郭宇村的女人們後悔了,紛紛唆使男人們到簸箕掌去拉客。有些腳夫礙於情面,不得已跟上老主顧來郭宇村住宿吃飯,生意當然遠沒有以前火爆,也能勉強維持。
張大山以貨易貨的捎腳生意也受到了一定的影響,但是影響不大,那個男人很有頭腦,主動找楊九娃合夥,反正每日迎來送往的客人不斷,這樣的生意要靠大家來做,說不上誰搶誰的生意,楊九娃喜歡張大山的仗義,兩人很對脾氣,所以很快兩家的馬隊合在一起,其實長安方面跟鳳棲駐軍早都清楚地知道這條運貨的暗道,上百萬長安人需要吃飯,總不能斷絕了長安的食鹽供應,於是便假裝不知道,網開一面,即使路上遇到檢查,只要一看是食鹽,一般不會為難。
洋芋家來住宿吃飯的腳夫依然不減,村裡人也不眼紅,誰叫人家的男人是個土匪頭目?那洋芋掙錢掙得心黑,竟然也想到了找幾個女人來招徠生意。但是洋芋沒有敢想找村裡的女人,雖然那栽逑娃跟豁豁常不在家,白菜蘿蔔不缺錢花,兩個女人在村子裡也沒有開辦驛站,對村裡亂糟糟的事情不聞不問,每人懷裡抱一個孩子,把柵欄門關緊,在絲瓜架下閒坐,總有說不完的話題。牡丹紅雖然已經過了三十,不缺女人的丰韻,可是那郭全發像一枚釘子,把那牡丹紅緊緊地盯死,雖然全發不常進那幢四合院,但是卻處處留意牡丹紅的行蹤,他不能讓這個後娘越軌,郭全發要對在縣城裡行醫的老爹爹負責,牡丹紅也知趣,一般不出那幢院子的門。其他女人的男人都在家,雖然那蜇驢蜂和豆瓜的新媳婦看起來有點騷,但是大家同在一村住,男人們最多看幾眼,不敢對那些女人想入非非。
狗剩心裡清楚,洋芋的兩個女兒全是他播下的種籽,幸虧生了兩個女兒,如果是男娃,說不定早已經露餡。對此洋芋心裡也有點咯登,十四歲那年跟疙瘩圓房,白天的日子下地幹活,黑地裡就摟在一起反覆地耕耘,功夫沒有少下,可就是種籽播下不見發芽,跟狗剩只有那麼一回,那一回洋芋感覺並不怎樣,結果竟然懷上了大女兒,可是洋芋並不滿足,她還想生個男娃,憑感覺洋芋知道疙瘩雖然威猛,但是種籽發霉,兩人在一起日得再歡也不頂啥,村裡的男人看上洋芋的不多,洋芋只有找狗剩來借種懷胎,第二次是在樹林子裡,狗剩讓洋芋脫了褲子爬在地上,然後從後邊頂入,像條狗那樣吭哧了半天,兩人都不盡興,狗剩好像在澇池裡洗澡,洋芋好像裡邊有蚊子叮咬,反正毛驢搭了個馬鞍韉,有點不配套。事情過後洋芋從懷裡掏出一枚銀元遞給狗剩,叮嚀這件事無論如何一定要保密,千萬不能說出去。狗剩當然不敢出去亂說,他不怕洋芋怕疙瘩,那個土匪胚子伸出手指頭比他狗剩的腰還粗!
但是疙瘩並不知情,還以為兩個女兒全是他親生,雖然長得像熊崽,心裡卻歡喜得不行,洋芋有時心虛,害怕露了馬腳,每日活得顫顫驚驚,過了幾年她心態漸漸平穩,看那疙瘩對她一如既往地疼愛,只能在暗地裡感覺愧疚。
開驛站的日子,洋芋僱用了狗剩,為了每日碾米,疙瘩買回來一頭騾子一頭毛驢,公爹公婆年紀大了,每天圍著碾盤子轉一天,也累得夠嗆,晚上還要喂牲畜。僱用狗剩幹點零活,減輕爹娘的負擔,那狗剩劈劈柴、給灶膛裡添點火、淘淘米、洗洗菜、幫爹娘照看一會兒牲畜,混得兩頓飽飯。無人時狗剩也逗逗兩個孩子,可那孩子遠遠地躲著他,嫌狗剩骯髒。
每天早晨公爹公婆還在睡覺,院子裡兩口大鍋裡邊的水已經開始沸騰,狗剩不斷向灶裡添柴,洋芋用一把小鐵鏟不斷地翻攪著鍋裡的小米,兩人一邊幹活一邊說話,洋芋問狗剩:「能不能找幾個女人」?
狗剩知道是啥意思,嚥下一口涎水,看那紅紅的火焰映著洋芋豐滿的臉蛋,也就不管不顧,站起來,抱著洋芋就親……疙瘩回來了,正好撞在當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