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七章 文 / 支海民
其實郭麻子扣留林掌櫃的馬隊是一次不得已行為,長安方面已經嚴詞批評郭麻子沿路設卡盤查不嚴,致使大量武器流落陝北,無奈之下郭麻子來了個突擊盤查,那林掌櫃正好撞到槍口上。多少年來那設卡盤查形同虛設,馬隊的掌櫃們全都準備了沿途的買路錢,無論到那一個關卡只要你肯行賄,一般不會有人把馬馱子卸下來詳細檢查,儘管煙土屬於違禁物資,但是說良心話沒有不搞煙土買賣的商隊,光靠正兒八經的山貨運輸根本很難掙錢。這一點官家心裡也非常清楚,他們不可能卡得太死,沒有商隊從關卡經過,官兵們就沒有額外收入,拿什麼吃喝嫖賭?
郭麻子扣押林掌櫃的貨物確實震動了整個陝北,長安方面通報嘉獎了郭團長,並且要求把那些私運煙土的販子就地正法,以儆傚尤。這樣一來確實難倒了郭麻子,這十幾條人命非同小可。屈指算來郭麻子已經從戎二十多年,從一個連長升任為團長,但是沒有真正打過一次仗,雖然掌握著生殺大權,當年殺死一人猶如踩死一隻螞蟻那般容易,但是郭麻子平日絕對不枉殺一人,郭麻子也知道那林掌櫃在這一條道上基本上算個比較規矩的老客商,幸虧林掌櫃這一次沒有隨隊前往,僥倖漏網,最倒霉的要算三狼和豹子,因為他弟兄倆就是林掌櫃指定的頭兒。看樣子弟兄倆難逃一劫。
一場營救三狼弟兄倆的活動由此展開。大狼首先勸爹跟娘把心放寬,發生這樣的事件林掌櫃不可能不管,況且大狼他們在趕腳的路上也遭遇過類似情況,有一次他們趕著馬隊路過甘泉,被潛伏在那裡的土匪們綁票,還不是林掌櫃傾力營救,才使大狼他們化險為夷。只要你有錢,閻王爺那裡的路都能買通。狼婆娘也感覺不是一件大不了的事情,兒子們出外趕腳已經許多年,風風雨雨的事時有發生,可能這也是一個門檻,讓兒子們遭遇一場磨難。大家不再說啥,圍在一起吃飯,氣氛雖然有些沉悶,但是還算平靜。吃完飯大狼打算起身去鳳棲打探情況,春花有些不放心,叮嚀丈夫出門在外要處處留心。
大狼告別了爹娘,告別了岳母跟妻子,來到鳳棲,他首先來到濟世堂藥鋪,向郭善人打探三狼兄弟的情況。
郭善人埋怨大狼:「這件事已經發生幾天了,你怎麼才來」?
大狼說,他也是剛才知道,一知道就往縣城趕。
郭善人說:「擱平時這件事根本就算不得啥,花幾個錢就能放人。可現在情況有些吃緊,這件案子已經報告到長安,長安下令立刻處決人犯,殺一儆百」。
大狼聽得此話脊背發涼,「趕忙問道:有沒有什麼營救辦法?林掌櫃那邊有沒有消息」?
郭善人說:「事發當日李明秋已經派人騎馬連夜趕往內蒙,估計一來回最少也得十天,我怕十天以後黃花菜就涼了。李明秋又去找了楊九娃,想不到郭團長已經嚴令守城的士兵,四面城門嚴加把手,不許放楊九娃進城。看來郭團長已經鐵了心了,下決心在楊虎城長官面前露一手,因為長安對郭團長很不滿意,聽說再不幹出一點成績,郭團長就有可能丟掉烏紗帽」。
大狼急切地問道:「目前用什麼辦法能夠見到郭團長」?
郭善人兩手一攤:「郭團長已經放出話來,誰都不見!那李明秋跟郭團長關係不錯,被守門的士兵冷冷地擋在外邊。現今這些官軍就是這樣,抓住的不放,跑掉的不攆,看樣子是要殺雞給猴子看」。
大狼從濟世堂藥鋪出來,打聽到李明秋的住處,看大門緊閉,上了台階叩響門環,停一會兒只見一個老者開了門,從門縫裡探出頭來,一看是個生人,便問道:「請問先生找誰」?大狼也就說得直接:「我是三狼他哥大狼,我找李掌櫃」。那老者回答:「李掌櫃不在家」。說著就要關門。大狼著急了,用肩膀一扛,把大門擠開,逕直走進李明秋的堂屋,看見幾個漢子圍在一起不知道正在商量什麼事情,管家隨後跟著進來,解釋到:「這位漢子硬要見我家主人,我擋不住」。
大狼對那幾個人抱拳作揖,自我介紹:「我叫大狼,是三狼的大哥,初來鳳棲,人生地不熟,打聽得李掌櫃跟郭團長私交甚好,特來求拜李掌櫃,能否救兩個小弟一命」?
那幾個人同時抬起頭來,其中一個人操著陝北口音,他站起身,把大狼帶到另外一間屋子,告訴大狼,他們正在商量營救這十幾個腳夫的辦法,囑咐大狼不要著急。
大狼感覺到這個陝北人很面熟,好像在哪裡見過,他拍著腦袋使勁想,終於脫口而出:「我見過你,你是謝掌櫃」!
謝子長擺擺手:「不要亂講,我們目前已經鑽進敵人的心臟,隨時都有掉腦袋的危險,以後無論在什麼場合,都要裝作互不認識」。
大狼的心裡較為踏實一點,出了李明秋的家,來到東門外的騾馬大店,大店內生意蕭條,已經沒有趕腳的馬隊駝隊住店,因為都是熟人,店掌櫃也不可能不留大狼住宿,大狼住下後突然感覺肚子餓得難受,原來他心急,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吃飯。
店掌櫃為大狼烙了兩升麥面的烙餅,做了一盆雞蛋拌湯,另外切了一斤豬頭肉。大狼正吃飯時從大店門外進來三匹馬,馬上騎著兩男一女三個人,那三人下馬的姿勢甚是瀟灑,一看就是草原上來的人,大狼以為林掌櫃來了,心裡一陣激動,抬頭一看,原來這三個人是張大山和他的女兒張東梅,以及東梅的舅舅金寶川。三人在拴馬樁上栓好馬,大狼已經迎出屋外。張大山一見大狼說話也不拐彎,他說他跟寶川剛回到郭宇村,就聽到三狼出事的消息,沒有耽擱,即刻就趕到這裡,東梅一聽說三狼出事,也要前來打探究竟,草原上的女子都很野,我們也只得由她。
大狼簡要說了一下鳳棲目前的情況,直言道目前情況比較棘手,因為長安方面已經插手,並且最近以來陝北共黨活動頻繁,決心殺一儆百。
張大山問道:「聽說這裡守軍的團長姓郭,目前有什麼辦法能夠見到郭團長」?
大狼說:「郭團長現在閉門不出,誰都不肯接見。那郭麻子在鳳棲駐軍十幾年,從不亂殺無辜,人緣頗佳,這次突擊檢查馬隊的貨物是出於無奈,長安那邊給郭麻子施壓,批評他沿路檢查不嚴,大量槍支流落陝北,致使陝北共黨活動猖獗」。
張大山說:「看來要見那郭團長,只有冒險硬闖關。今夜咱們就在這店裡歇上一晚,明天早晨起來首先打聽郭麻子的官邸,然後硬往裡邊闖」。
大狼說:「那樣恐怕不行,聽說郭麻子的官邸戒備森嚴,萬一出了什麼意外得不償失」。
張大山擺擺手說:「大狼你是本地人不宜出頭露面,我們是正兒八經的東北人,說的東北話,我們要見郭團長理直氣壯,今晚咱們歇息,明早起來怎麼行動你就不要管」。
大狼心裡還有點忐忑,擔心張大山把事情搞砸,但是看到這幾個東北人胸有成竹的樣子,又不好意思把自己的擔心說出。當夜大家吃了飯,就在大店裡住下,一宿無話。
第二天早晨城門剛開,從東城門外進來三個騎馬的東北人,那三個人進了城也不下馬,馬蹄子踏在鳳棲街的石板路上噠噠作響,看城裡所有的商店都已關門,大街上行人稀少。三人徑直來到郭團長的府邸前下馬,張大山上前跟那些哨兵交涉:「我是東北軍張少帥的大哥,名字叫張大山,這個女的是我的女兒,這個男的是我妻弟,麻煩你進去跟郭團長通報一下,就說張學良的大哥張大山求見」。
站崗的哨兵久聞張學良將軍的大名,雖然對面前這個自稱是張少帥的大哥的人表示懷疑,但是也不敢怠慢,急忙進去通報了郭團長,郭團長也有些猶豫,問站崗的哨兵:「你看清楚了,他們當真是東北人」?哨兵回答:「聽口音是東北人確定無疑,是不是張少帥的大哥到不一定」。郭麻子心想,只要不是本地人,只要不牽扯那幾個趕腳的囚犯,見一下也無妨。於是傳令:「讓他們進來」。
看那三個人穿戴也沒有什麼異樣,值班站崗的哨兵也沒有怎麼提防,三個人來到郭團長的大堂,張大山還沒有來得及問話,張東梅便一個箭步竄到郭團長身後,掏出黑越越的手槍對準郭團長的後腦殼,那金寶川也不甘示弱,即刻上前一下子扭住郭團長的胳膊。張大山一怔,隨即見機行事,對裡裡外外的官兵大吼一聲:「你們都聽著,我們今天到這裡來,並不是想要你們郭團長的命,只要你們把那十幾個腳夫全部放走,連同他們的貨物和馬匹全部退還給他們,護送他們走出鳳棲地界,我們自然就會放了郭團長。如果誰敢不老實,郭團長立馬就沒命了」!
那些官兵們面面相覷,這樣的局面他們還沒有遇到過,他們全都看著郭團長,等待郭團長髮令。郭團長無可奈何地說:「就按照這位老弟說的辦,即刻放人」!
看見三狼帶領著馬隊出了東城門,還由一隊士兵護送,大狼有點莫名其妙,不知道這張大山竟有這麼大的神通。停一會兒看見三個東北人用槍頂著郭團長的腦勺子來到大店,才知道這些東北人為了救三狼玩了一次命。來到騾馬大店後張大山三下兩下就把郭團長捆在馬上,對郭團長說:「我們絕對沒有害你的意思,為了我們這些人的安全,請你跟上我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