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一章 鬥棋軼事 文 / 木一一土
陳天涯兩兄弟在前領路,一行人緊跟著走近了紅磚小樓。出奇的是,大家都沉默不語,只是不住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著鍾海。
鍾海被這些目光弄得渾身不自在,便悄悄退到小魔女身邊,問道:「嬌嬌,不就是下個棋嗎?怎麼大家突然間變得這般怪異?」
陳嬌嬌臉上紅得跟燒炭一樣,用蚊子般的聲音答道:「你問那麼多幹嘛,進去後不就知道了!不過你不要忘記昨天是怎麼答應我的,不准退縮,一定要贏哦!」
「沒問題!」仗著自己開靈後的腦袋瓜,鍾海就是和當今的圍棋世界冠軍去下也未必見得輸,何況是陳天涯兄弟?他們難不成會比李昌鎬還厲害嗎?
小樓分三層,圓弧吊頂,一樓是歐式風格的大廳,地上鋪著華貴的地毯,豎著許多瓷瓶,以作裝飾,中央是一圈沙發,兩邊布著旋梯,蜿蜒而上,極為可觀。眾人進了門,各自找了位置坐好,而鍾海和另外一名英挺男子則被叫到了陳海角身邊。
鍾海與這名英挺男子雖是初次相識,但卻也知道他的名字,經過昨晚和方才小魔女的兩次點醒,他已明白這位站在自己左手邊,溫文爾雅,舉手投足無一不顯示他上流家教的俊美男子,就是他今天的情敵,陳海角為小魔女選定的未婚夫,甲西省城市規劃局局長的愛子,龐世華是也。
龐世華今年二十歲,就讀於加拿大布魯克大學,主攻建築與經濟學,長身玉立、談吐不凡,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擁有著一名少女殺手的所有特質。
「來,陳家的人都過來!」陳海角揚手讓鍾海和龐世華坐在對面的沙發,然後出聲招呼道。
不知這沙發是否特意做成這樣,其大小恰好能容下鍾海和龐世華兩人而已。
與情敵並肩而坐,一不小心,雙腿還會相碰,讓這兩名心知肚明的少年頗為不自在。
龐世華究竟老道一些,在和鍾海的大腿相觸幾次後,毅然起立,笑道:「陳世伯,您要訓話,哪有我們晚輩坐著的份,我看還是站著聆聽的好!」
「馬屁精!」
聞言正走過來的陳嬌嬌小聲嘀咕一聲,卻被六識靈敏的鍾海聽在耳裡,不由得會心一笑。戀愛中的女人眼裡果然只有一個他,即使旁人再出色,在她眼裡也只是一坨大便罷了。
當然,鍾海是絕對不會承認龐世華比自己出色的,不就是出身好一點,皮囊光鮮一點嗎?自己可是靈體王,雖然暫時不能曝光,但內涵絕對勝過於他!
「龐兄願意站著自然再好不過。」鍾海嘴角逸出笑容,右手輕輕拍打著沙發,「我正巧嫌這沙發擠了點,坐著不舒服,你願意起身讓開,真是有容人之量、成人之美啊!」
他這句『成人之美』一語雙關,暗喻今日選婿一事,對方也不是自己對手。
龐世華白的發亮的臉蛋一緊,正要出言反擊,不料鍾海又搶先說道:「陳伯伯好心請我們這些做晚輩的坐下,這是他的一片好意,我們正應當好好遵從才是,可龐兄你倒好,不但不領情,反而要站在陳伯伯的對面,居高臨下,這種做法可是有些不太禮貌哦!」
「你!」
龐世華萬萬沒料到這個穿著大路貨、不知什麼來頭的小子居然如此油腔滑調,一時間竟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來。
「對對,你就這樣站在我爸爸對面,難道待會他說話時要仰著頭來看你嗎?真是一點家教都沒有,不知道是不是國外待的久了,連基本的大小尊卑也認不清了!」陳嬌嬌逮著機會,一通數落下來,更是把龐世華窘得無地自容,當真是怒也不是、走也不得,只能尷尬地愣在原地。
「嬌嬌,放肆!」陳海角眉角一動,微叱道:「有這樣和客人說話的嗎?還不快點向龐世侄賠禮道歉!」
陳嬌嬌一吐香舌,扮個鬼臉,一轉身躲到自己媽媽白鳳萍身後,對陳海角的話根本不予理會。
陳海角也是隨口說說,他拿自己這個刁蠻任性的寶貝女兒根本沒轍,方才只不過是為瞭解去龐世華的尷尬處境,他清了清嗓子,把兄長陳天涯請到身邊坐下,環視四周,道:「人來的差不多了,你們不是身上流著陳家的血、做了陳家的媳婦,就是跟著陳家這麼多年,一起風風雨雨過來的,我和大哥早就視你們為一家人了。今天我要說的事,你們可能多少知道一點,但我敢說,你們知道的絕對不全。藉著今天這個機會,我就把這事情說明白了,讓你們心裡也有個數,不要一知半解,就胡亂拉著外人來幫忙,殊不知,這樣可是會害了別人!」
說到這裡,陳海角眼神變得有些嚴厲,而注視的對象就是縮在白鳳萍身後的小魔女陳嬌嬌。
「二弟,你決定了嗎?」陳天涯從進入大廳後就一直默不作聲,這時突然開口問道。
「是的,大哥!」陳海角斬釘截鐵地道:「這些事情說出來沒有壞處,畢竟過去那麼多年了!」
陳天涯環著手,閉目一會,終是輕輕一歎:「那好,你決定了就好,我沒有意見。」
陳天涯兄弟一出雙簧,倒把鍾海的興致給勾了起來:不是說下棋嗎?怎麼這陣勢倒好像是要公佈什麼陳年秘辛?
不光是鍾海,在座諸人都被提起了好奇心,眼巴巴地等著陳海角向下說去。
「我陳家三代為將,榮極一時,你們可知道這榮耀是怎麼來的嗎?」陳海角潤了潤喉嚨,高聲問道。
「爺爺二十從軍,征戰三十年,未有敗績,直到新華國成立,被主席授予上將軍銜,可以說,陳家的一切都是爺爺用鮮血換來的!」陳媛媛朗聲答道,言簡意賅,看眾人表情,當是標準答案。
「媛媛說的不錯,我們陳家雖然號稱三代為將,但真正在軍隊裡站穩腳跟卻是從我父親那裡開始,直到現在,在總參軍部裡提一聲『陳鐵膽』,誰敢不賣三分薄面?」陳海角頷首道:「不過,若是沒有我母親,恐怕我父親就算拼掉了老命,也換不來今天的成就!」
此話一出,眾人一片寂靜,低眉不語,除了鍾海,恐怕誰都知道陳海角說的是怎麼一回事。
「不錯,沒什麼好丟臉的,陳家之所以能夠有今天,絕大部分都是沾了我外公的光!」陳海角一拍沙發扶手,大聲說道。
提起陳海角的外公,卻不是怎麼光彩的事情,因為他並不是創立新華國的軍人,準確的說,他應該是舊華國割據一方的大軍閥,而陳海角的父親陳鼎立正是因為迎娶了他的女兒,並借兵一萬,才在當時紛亂的中原大戰中嶄露頭角,一舉成名,並且最後為新華國的成立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而三十年前,正是因為陳鼎立有著這麼一位不光彩的岳丈,才導致他們夫妻倆雙雙被批鬥而死。
「呵呵,你們聽到這裡可能以為我又要為三十年前的事喊不平了!」看到眾人靜默無聲,陳海角不由笑道:「其實事情過去了那麼久,事後國家又給了我們兩個孤兒許多補償,我們兄弟早就不恨了。今天要說的其實是你們或多或少都聽聞過的一件事,呵呵,我母親其實是我外公鬥棋輸給我父親的,當然,同時輸掉的賭注還有那一萬精兵!」
嚇?還有這等軼事?鍾海聽得津津有味:原來嬌嬌的爺爺陳鼎立娶到的老婆居然是從岳丈老頭子那裡贏來的?等等,我剛才好像聽到了什麼斗……棋!
「不錯,就是鬥棋!」陳海角繼續說道:「當年我父親一窮二白,憑借的不過是一身虎膽和悍不畏死的勇氣,當時為了攻下敵人一座城池,手底下只有殘兵二百的他不得已之下,只好孤身跑去向兵強馬壯的外公借兵借糧……」
「外公一開始自然是不肯借,但最後卻是被父親的執著給打動了,一盤圍棋,縱橫十九道,外公最後以半目惜敗,於是不但借給了父親一萬精兵,而且還把自己最小的女兒嫁給了他!」
「於是,父親為了紀念這扭轉了他一生的這盤鬥棋,私自定下了一個規矩,無論是誰,想要迎娶陳家的女兒,只要能夠鬥棋贏了她的父親,那麼就能如願!」說到這裡,陳海角望著臊得滿臉通紅的陳嬌嬌,笑道:「你們聽到的大概都是這個版本的故事,對不對?所以嬌嬌一聽到我要為你選定夫婿,就匆匆忙忙地把這位鍾海小兄弟給拉來了?」
「這是爺爺立下的家規,爸爸你可不能不遵守!」陳嬌嬌從母親身後走出,挺著酥胸,大著膽子說道。
怪不得!鍾海恍然,原來和陳氏兄弟下棋就代表要娶對方的女兒,難怪自己剛才被古典美人罵了一句。
不過,這也太兒戲了吧?鍾海忽爾想道:要是李昌鎬聽到了這消息跑來和陳海角下了一盤,自己的嬌嬌豈不是歸他了?
「你這丫頭當真糊塗!」陳海角臉一黑,揮袖斥道:「你以為這鬥棋就那麼簡單,只是下一盤圍棋論輸贏嗎?要是這樣,你早就被我輸出去無數回了!」
陳嬌嬌聞言臉蛋不由一赧:對啊,爸爸極愛下棋,在警局不知和同事下了幾百幾千盤了,要是每輸掉一盤就要嫁一個女兒的話,自己恐怕都有上百個老公了!寒~
不過她還是不服氣,撅著嘴道:「那也得挑戰者知道這個規定才行啊!據我所知,這個家規除了大廳裡的人,基本沒誰知道!」
「是沒人知道!準確的說,除了我和你大伯,就沒誰真正知道!」陳海角哼了一聲,轉而對聽得有些呆了的鍾海和龐世華說道:「今天你倆都是為了小女而來,我這就把真正的鬥棋規則說與你們聽,聽完後,你們再仔細考慮一下,還要不要和我鬥棋!」
「世伯請講!」龐世華恭聲道。
媽的,被這個小白臉搶先了!在鍾海心裡,已經給龐世華貼上了小白臉的標籤。
「其實當年我父親和外公之間的鬥棋就被人誤傳了。」陳海角點點頭,緩緩說道:「當時外公根本就不願意借兵給父親,只是一時被父親玩命的賭法所吸引,再加上那一萬精兵已多數不聽從他的號令,所以才讓父親給贏了去。」
「那麼,他們之間的鬥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鍾海問完,洋洋得意:終於搶在這小白臉前面了!
「問的好!」陳海角接著說道:「當時我父親向外公提出的賭法是這樣的,我外公酷愛圍棋,所以在雙方中間擺下一張棋盤,外公執白,父親執黑,逐一落子……」
「表面上這和平常的賭棋沒有半點區別,但這棋盤外卻放著一支手槍,一支裝著一顆子彈的多槍管旋轉手槍,也就是我們現在常說的左輪手槍。」
「俄羅斯輪盤賭!」聽到這裡,眾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驚呼道。
「不錯,就是輪盤賭!」陳海角微笑道:「只要父親在棋盤上被提一顆黑子,那麼就要提起那把手槍對準自己的太陽穴扣動一下扳機,如果運氣好,一共可以扣動六下!」
「如果運氣不好,那麼第一下就會玩完!」鍾海沉聲道:「這麼說,圍棋當中很多棄子打劫的招法,他都不能使出來!否則他就要面對六分之一的死亡機會!」
「你錯了,第一次是六分之一,第二次就是五分之一了……」龐世華在旁邊賣弄他的數學知識,不料卻惹來眾人的一致白眼。
這麼緊張的聽故事時刻,誰有心情和你討論概率?
「大家不用緊張!」鍾海倒是笑著舒緩了氣氛,「最後陳爺爺肯定是活下來了,不然也不會有在座的兩位陳伯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