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惴惴焉 文 / 玉飛
兩人這次見面，魏博比上次又熱情了許多，那熱情中還包含了一絲諂媚，這就讓顧雨更加確信了幕後有只黑手，不然這魏博前後的變化不會如此之快，又如此明顯，這也讓他更加警覺了，不知道幕後的那隻手到底想要做什麼。
剛剛放假歸來，這川菜館中在這個時間顯得很是擁擠忙碌，好在魏博在飯館中訂了一個小包間，這樣更方便兩人之間的談話。
「顧先生，要吃些什麼？不要客氣。」魏博熱情的把菜單遞到了顧雨面前。
顧雨微微一笑，也不推辭，隨便點了幾個菜，交給了等候在一邊的服務員，待包間裡只剩兩人後，他才道：「魏經理是個大忙人，每天都有那麼多的事要做，咱們就不搞什麼虛偽客氣的東西了，有什麼話就直說。」
魏博楞了一下，然後笑著道：「顧先生真是年少有為啊，還是大學生吧？這麼年輕就自己創業了，想起來，我還真是慚愧啊！」
上次見面的時候，顧雨是與周剛、容歡一起來的，魏博並不知道顧雨還是學生的身份，現在如此說，看來是下了一番工夫調查。
顧雨沒理會他的恭維，盯著他的眼睛道：「魏經理前幾天寧肯違約賠錢，也不肯把地方租給我們，這短短幾天時間，怎麼會突然又改了主意？還是說，這是你們一貫的風格？」
想是魏博早有心理準備，聽到顧雨如此說法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尷尬，露出了一個無奈的苦笑，道：「顧先生說笑了，商家以誠信為本，哪能總是朝令夕改。只不過在社會上做事，很多時候是身不由己的，這一點，等你走上社會就會明白的。」
對於他的這個說法，顧雨頗有些不以為然，人在江湖確實是經常身不由己，但是這個東西也不是尚方寶劍，像他這個做法，已經牽涉到人格問題了，那可不是什麼身不由己，而是利令智昏。
不過顧雨也不想與他糾纏這個問題，淡淡地道：「魏經理在電話中說到可以把租金的價格再優惠一成，不知這是不是你們老闆的意思？」
「那當然了，我們這些給人家打工的人，沒有老闆的同意，哪敢擅自做主。」說著魏博忽然苦笑道：「不過，為了這事，我差點沒和老闆吵起來。實話不瞞你，我這是第一次做出違約的事來，當初老闆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我就跟他吵了起來，可惜啊，胳膊總是拗不過大腿的。為這事，一連好多天我工作都沒什麼精神，那種愧疚的心情一直纏繞著我。這不，老闆口氣一有鬆動，我立即主動請纓接下了這個任務，為了彌補顧先生的損失，我特意為你爭取了這百分之十的優惠。」
魏博的話說的很是誠懇，一點都看不出來有演戲的成分，可是顧雨還是感到了其中的一絲虛偽，這主要還是因為上次魏博的態度決定的。
第一次與魏博接觸談論租房問題的時候，他可是十分刁鑽摳門的，不僅提出了一大堆不合理的要求，拐彎抹角的暗示著想要回扣的意思，顧雨以前不是沒有見到過想居中獲利的人，但別人說的都很含蓄，像這樣匪夷所思、近乎直白的要錢方式還是頭一次見，所以他當時就認定了這個人對金錢有著異乎常人的熱衷，也有著異乎常人的厚臉皮，現在突然看到他誠懇的一面，反而讓人不能相信了。
顧雨不以為意地笑了一下，道：「那還真要謝謝魏經理仗義執言了。」
「沒什麼，是我們錯在先，只希望顧先生能忘記以前的不愉快就行了。」
「不愉快倒是談不上，這百分之十，一年就是優惠了三萬多，光是憑著這一點，就看出了你們的誠意。」顧雨淡淡地笑著，臉上有著不合年齡的沉穩，魏博使勁地看著，卻始終沒有看出他內心真正的情緒，彷彿那笑容是刻在臉上的一般，突然間，一向自信的魏博覺得自己沒有了說服對方的把握。
「顧先生真是大度啊，光是這點就看得出您是一個成功人士，這麼年輕就有了自己的事業，還這麼有氣度，顧先生的事業一定會大有成就的。」魏博的臉上掛著誠摯的笑容，心裡卻是一陣彆扭，這拍馬屁的話不是沒說過，但是對著一個還沒走上社會的毛頭小子說，這還真他媽的彆扭，說的他自己都感到身上一陣發麻。
顧雨心底嘿嘿一笑，臉上忽然做出忿忿的神色，一副年輕氣盛的賭氣模樣，道：「雖然價格是很優惠了，不過我現在對於租下你們的門面沒有興趣了，你們給我的安全感實在是不夠，要是等我錢投了進去、攤子鋪大了，你們再玩次出爾反爾，到時我可真是哭都沒有眼淚了。」
生意場上的事顧雨雖然經歷的不多，但以退為進這一招他還是懂的，雖然咱是需要地方，但你主動打電話過來，那可就有得談了。
魏博急了，暗道：這些學生最是年輕氣盛，為賭一口氣，有什麼事做不出來，哪還管什麼生意不生意，自己可是領了軍令狀的，何況還收了人家私下塞過來的錢，要是這事辦不成，那自己就可以捲鋪蓋走人了。
正要說話，恰好這個時候點的菜送了上來，顧雨倒是真沒有客氣，一下點了十多樣菜，盤盤帶葷，估計就是再來兩人也不一定能吃的完。
「先生，你們的菜上齊了，請問是吃飯，還是喝酒？」服務員小姐很客氣的微笑著。
魏博擺了擺手，道：「好了，先就這樣，你出去吧，有需要我們會叫你的。」
這服務員也是玲瓏剔透，知道兩人一定是有話要說，這華宇的魏經理她們是認識的，但是陪一個學生模樣的少年還真是罕見，不由好奇地打量了顧雨一眼，誰知正好這個時候顧雨抬頭望來，兩人的目光來了個對碰。
接觸到那目光，女服務員心中怦然一跳，不禁臉上一紅，忙慌亂的低下頭退了出去。
顧雨卻是心中暗讚一聲：好標緻的女孩！大學城這美女還真是不少，連一個小服務員也有這樣的姿色。他心中這念頭只一轉，腦中立即又蹦出了幾個女孩的臉，嚇的他趕緊收回了不良思緒，精神又轉回到眼前的事來。
包間中只剩兩人，魏博急忙道：「顧先生，這事我們可以商量嘛，上次的事我們確實有不對的地方，但現在我們是懷著極大的誠意的，要不我們也不會做出如此大的讓步！」
顧雨挑了塊鴨腿，啃了兩口道：「我沒說你們沒有誠意，只是我自己覺得沒有安全感，想到小命逮在別人手中，我這吃飯都沒有滋味了。」
看他吃的滿嘴冒油，魏博心中大罵，表面上卻擠著笑容道：「顧先生完全不用擔心，上次雖然我們毀約在先，但是賠償金是一分不少的給了你們，我們這次簽合同，可以把賠償金定的高一些，這樣你們就絕對不會有損失的。」
顧雨看了他一眼，腦中轉開了：這究竟是什麼人在幕後搗鬼呢？目的到底是什麼？
這只能怪事情太巧合了，這兩隻黑手在同一時間撞到了一塊去，負負得正，反而把事情撥向了顧雨想要的方向，但這一點才是讓顧雨深所畏懼的——看不透對方想要做什麼。
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但都找不到這兵的蹤影、水的方向，想擋就顯得無能為力了，聰明人總愛多想，在顧雨看來，前拒後迎，要不是腦子有病，要不就是有重大陰謀，不過還是後者居多。
「顧先生，顧先生……」看到顧雨沉默不語，一會齜牙、一會咧嘴，魏博那心裡也是一上一下的，不知這少年會不會賭氣談崩了。
「嗯？什麼事？」顧雨從自己的思緒中醒了過來，思索了半天還是沒有一個準確的答案，就連這幕後嫌疑犯也是沒有想出來：「哦，魏經理，正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這個人從小就膽小，實在不敢冒這麼大的風險。」
「顧先生，這事我們可以商量，違約金的數目可以你們來定，哪怕是天文數字，我們也可以協商的。」
顧雨道：「拿在別人手中，總沒有自己握著保險，魏經理，你們這門面不是同樣向外界出售麼？我們何必老是談出租的事呢，談談購買的事不是更好，如果交易成功，也省得你以後的身不由己的愧疚了。」
「你想買下那三層樓？」魏博心中大喜，這大學城周圍除了華宇外，還有三家大的地產公司，原本還以為對方決定另換地方了呢，卻原來是打著這個主意。
這心情一鬆，魏博心理也就發生了變化，本性又暴露了出來，心中尋思著自己如何能從中撈上一大把，口中故作為難地道：「這出售的意向是剛開始的時候制定的，可是主要針對的是居民區，這商業街的房子你也知道，那是大有前途。這開發區是省裡的重點發展項目，不要幾年時間就會發展起來，到時最差的地價也會暴漲幾倍，所以老闆壓根就沒有這方面的意思，打定了主意耐心等上幾年，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便宜的拋售出去。」
「我想這事你也做不了主，我也得回去和同伴商量一下，我們下次找個機會再談吧。」顧雨並沒有接他的茬，給他來了招峰迴路轉。
魏博呆了一下，他的本意是讓顧雨順著他的話稍稍低頭求他周旋一下，那樣自己也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敲打一番了，大家可以漫天要價、坐地還錢，沒想到這屢試不爽的招數到這少年跟前沒用了，當下是心裡暗罵顧雨不會說話，缺乏社會經驗，口中道：「顧先生，凡事都要商量嘛，我可以在老闆面前盡全力幫你說話的，大家都是商人，不都是為了錢奔波嘛，有錢好辦事。」
顧雨笑著道：「這事我們還是下次再說吧，凡事也不能太過急噪。」說完他便專心對付著自己面前的食物來。
魏博歎了口氣，與這樣還沒走上社會的毛頭小子說話還真是累，渾身的力不知該往哪使，記得自己大學剛畢業的時候，被人家隨隨便便就耍的團團轉，眼前這個小子怎麼就這麼難纏呢？說他圓滑吧，偏偏又有著衝動的一面；說他衝動吧，偏偏尺度把握的很好，一眨眼間又平靜了下來，真是個讓人捉摸不透的傢伙。
其實這倒不是顧雨難纏，而是兩人從一開始就沒站在平等的位置上，顧雨可以對所有的事情全權做主，而魏博身為別人的下屬，所有的事情必須思量再三，把握一個很好的尺度；何況這回他是主動求上顧雨，首先在內心深處就有著低聲下氣的念頭，偏偏魏博可笑地認為顧雨是個未走入社會的毛頭小子，沒把他放在眼中，壓根就沒把他當成一個對手來看，這就不能不讓他感到處處落在下風了。
這次談話顧雨不是沒有收穫，這魏博一口一個身不由己的，首先就肯定了幕後一定有隻手在操縱著這一切；其次也看清楚了華宇的態度，這麼優惠的條件，一副「非君不嫁」的模樣，擺明了一定要把地方租給他；最後嘛，給他提供了一個猜想的方向，幕後那人是非常想讓他在h市開美食城的。
不管魏博心情好不好，反正顧雨是吃的心情大爽，看著魏博付帳時的痛苦模樣，實在是太讓人開心了，對一個喜歡錢的人最好的打擊方式就是讓他損失錢。
回到寢室，姍姍來遲的小雞也歸隊了，414的大集合完成了。
放假歸來，系裡肯定要召開一次班會的，這也是提前來個大點名，預告一下接下來的學習任務，順便把大家因為放假玩野了的心收一收。
雖然只是幾天時間不見，但大家都有種重逢的喜悅感，班會開到後來反而變成了聯誼會，大大促進了班上同學間的親密程度。
「顧雨，怎麼一臉的不高興啊？」回到寢室，王潤發把顧雨叫到了陽台上，兩人趴在那裡吹著涼風便聊開了。
「不高興？我哪有啊，一下分開這麼多天，我還真是想你們！」顧雨嘿嘿笑著，摟住了王潤發的肩膀。
「去，少肉麻了。我看你想的是其他人吧？嘿嘿，從進教室起，就見你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和方婷鬧矛盾了，我看你們兩人之間很不對勁啊！」還別說，王潤發在這方面的敏感度還真是高。
「矛盾倒是沒有。」顧雨皺起了眉頭，道：「其實，我也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可能還是上次謠言的事情，讓我們之間產生了隔閡。」
「不對，不對，這你就不懂了，肯定不單單因為謠言的原因。」王潤發一副我很有經驗的樣子，道：「你提前回家的時候方婷來找過你，正好碰上我跟小雞。當時我看她的樣子很難過，當著我們的面就哭了出來，後來小雞說你們剛走，她就追了出去，嘿嘿，在車站的時候她跟你說什麼了？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人家的事？」
「還真的是她！」顧雨一楞，想起了在車站時李雙偉看到的那個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