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33章 雅沁舊事 文 / 九月歡顏
「行了,這就算是辦完手續了,把人領走吧!」派出所所長親自把秦蓉和孟謹行送到門口,笑容可掬地沖孟謹行說著話,「請幫我問候李部長,改日還請他抽時間允許我登門拜訪!」
孟謹行有些尷尬,囁嚅著點頭沒正面應答。
直到上了吳剛借的三江駐京辦的車,他才長吁一口氣對秦蓉說:「幫我謝謝你爸!」
吳剛詫異地轉過身來看著秦蓉問:「你什麼時候多了個爸爸?」
孟謹行驚覺卻為時已晚,一旁正幫助他包著手上傷口的秦蓉用力緊了緊手帕,疼得他歪咧著嘴直冒冷氣。
「秦蓉,你這可不仗義啦!」吳剛不滿地抱怨,「咱倆是啥關係?我特意進京為你出國送行,你卻對我瞞三瞞四的!」
秦蓉無奈抬頭,簡單地跟吳剛提了下家庭情況,饒是如此,還是把吳剛驚得嘴都合不上,張口結舌道:「你……你你竟然是李老的孫女?這也太……我說,就你家這情況,你幹嗎當初不留京啊!」
秦蓉原本畢業時可以進中組部工作,但她執意放棄機會回西南和母親一起生活,當年所有的同學都以為她是可憐母親守寡多年撫養她長大的緣故,吳剛現在知道背後還有一系列故事,不由就為秦蓉覺得可惜。
秦蓉淡淡一笑,並沒有回答她,而是轉過頭沖孟謹行道:「以後不要這麼衝動了。鄔雅沁和劉飛揚的關係,在京城不是什麼秘密,也就你遠在西南才不知道。」
孟謹行心往下沉得厲害,明知今晚因為李雲江的幫忙他才得以安然從派出所脫身,但她這麼說鄔雅沁的事,他還是感到相當不快。
「你不也在西南嗎,你又知道?」他冷冷地說。
秦蓉無奈地搖搖頭,沖吳剛道:「能讓我和他單獨談談麼?」
吳剛有些不情願地撇了撇嘴,甩門下車走到人行道上摸出手機打電話。
秦蓉見吳剛走遠,這才說:「我在西南陪媽媽,不代表我和李家人絕緣,那年劉飛揚到家裡吃飯,與爸爸說起鄔雅沁與翁燦輝離婚的原因,就講到是因為你千里阻婚,鄔雅沁動了真情,連他的話也聽不進去了。」
孟謹行的身軀不由自主抖了一下,一臉震驚地看著秦蓉。
秦蓉歎口氣道:「說起來,鄔雅沁在感情上比我媽更可憐!如果不是張光烈害得她男朋友傾家蕩產跳了樓,她也不至於在感情最脆弱的時候跟了劉飛揚,更不至於因為劉飛揚幫助男朋友父母脫離困境而對他感激不盡,不惜替劉飛揚坐牢!」
孟謹行越聽越不是味兒,沉著聲道:「你說得劉飛揚很不是個東西。」
「劉飛揚這個人……」秦蓉沒有往下說,「總之,孟謹行,咱倆是同學,勸你一句,離鄔雅沁遠點,對你對她都好!」
秦蓉言盡於此,下車獨自離去。
吳剛將孟謹行直接送至機場與雷雲謠匯合,夫婦倆坐晚班飛機返回都江。
萬里高空,孟謹行望著舷窗外黑沉沉的夜色,心猶如墜在谷底。
他想起與劉飛揚的每一次見面,尤其是那次創天搶地之前,劉飛揚特地來見他,暗示創天與翁燦輝的決裂是因他而起。
他當時並未對此深想,如今再作回想,再結合秦蓉對劉飛揚欲言又止的評價,他突然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他轉過頭,看向低頭翻看雜誌的雷雲謠,猶豫著問:「你真的見過雅沁男朋友的照片?」
雷雲謠頭都沒抬,「見過啊,怎麼啦?」
「真和我很像?」他追問。
雷雲謠合上雜誌,抬頭看他:「是啊!幹嗎問這個?」
孟謹行語塞,半天才說:「一想到竟然有人和自己長得像一個人,就覺得怪怪的。」
雷雲謠換了本雜誌,重新低下頭興致勃勃地翻著,嘴裡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很正常嘛!你不是說有個大伯斷聯十幾二十年了麼?」她忽兒抬頭衝他眨眨眼,「搞不好是你家親戚……」
她猛然想起鄔雅沁那男朋友是跳了樓的,一下收住口用雜誌蓋著自己的嘴,有些歉意地看著孟謹行。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孟謹行抖了一下,心裡立刻作了一個決定。
回到都江,孟謹行以旅途勞頓為由,沒有馬上回廣雲上班,而是又在家住了一天,並趁家裡只有他和孟清平時,問起了大伯孟清太的情況。
「我記得那年春節爺爺回來過年,你跟他提起過大伯,大伯一家現在在哪兒?」
孟清平詫異地看著兒子,「怎麼突然問起他們了?」
孟謹行道:「畢竟是一家人,爺爺年紀也大了,哪天玩不動了回來住下,肯定還是會想他們的。」
孟清平歎口氣道:「我是說也不好,不說也不好啊!」
孟謹行的眉毛挑了一下,「爸,什麼意思啊?」
孟清平點了根煙,呆了半晌,「大哥的兒子雲飛,是華清去不列顛留學的公費生,畢業後留在那裡沒有回來,與女朋友一起學人家做金融炒家,結果欠了巨債跳樓死了……你怎麼啦,臉色這麼難看?」
孟謹行如同五雷轟頂一般,鄔雅沁那個死去的男友不是他堂兄又是誰?
他朝父親擺擺手說:「沒事,我是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那大伯夫妻倆呢?」他想起秦蓉說的話,顯然大伯他們在兒子死後也遇到了事。
孟清平長歎一聲,「唉……可能也算是報應吧!當年他為了一己前途,連父母兄妹都不要了,誰知中年事業正順時兒子突然自殺還留給他巨額債務,一念之差挪用了大筆涉外資金替兒子還債,最後東窗事發丟了公職還差點判刑!」
「差點判刑就是沒判?」孟謹行腦海中迴旋著秦蓉的話。
孟清平點了點頭,「他出國前給我打電話,說是朋友幫忙讓他躲過一劫。」
雖然其中細節不明,但看來秦蓉說的都是真的,鄔雅沁為救孟雲飛的父母跟了劉飛揚,相當於把她自己賣給了創天,難怪她放著無極草堂不繼承,情願為劉飛揚打工。
「大伯現在在國外?」
「嗯,出去幾年了。」孟清平點頭,「好在他是從外交部出來的,曾在西方好幾個國家工作過,出去以後為央企的海外公司工作,倒也過得很好,就是中年喪子今後老來淒涼啊!」
孟清平並不清楚孟清太出國前後的事情,但孟謹行卻從鄔雅沁、劉飛揚及伯父的這些關係上,隱約感覺到當初伯父挪用公款這件事可能並不簡單,創天在其中扮演了怎樣的角色,還很難下定論。
「找個機會,我們跟爺爺說說這事吧。」他看著父親說。
孟清平重重點了點頭。
就在這天晚上,他接到了鄔雅沁的短信,說是在都江轉機,問他有沒有時間在機場見一面。
顧不得已是半夜十一點,孟謹行替已經熟睡的雷雲謠掖好被子,悄摸兒起床出門直奔機場。
都江機場貴賓廳內已經提前開了冷氣,孟謹行與鄔雅沁在咖啡座相對而坐,鄔雅沁纖長的手指捏著珵亮的勺子不停攪動著面前的咖啡,她的頭壓得低低的,孟謹行能清楚看到她白皙的後頸上細軟的絨毛。
孟謹行歎口氣抬手招來服務員,「不好意思,能幫忙換杯咖啡嗎?」
鄔雅沁驚愕地抬起頭來,看到孟謹行正伸手拿她面前的咖啡,這才喃喃地說:「呃,不用換。」
「你都坐這裡攪半小時了,再好喝的咖啡都喝不出味來了!」孟謹行堅持將咖啡遞給了服務員。
鄔雅沁頹然地靠進卡座,用手掌撫了一下額頭,有些惱羞成怒地問他:「你就不能主動問麼?」
孟謹行心中一凜,看來她這麼急找他,是知道了他和萬盛榮打架的事!
他嘴角浮起一絲冷笑,他何嘗不想問?但是,問了又如何?
有些答案知道還不如不知道,他不是孟雲飛,也當不了她的救世主!
新做的咖啡端上來後,鄔雅沁終於自己開口了。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是雲飛的堂弟。」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說得有點艱難,「最初幫你就是因為你太像他……」
「不用跟我說這些。」孟謹行為自己悲哀。
就在剛才,他接到她的電話,甚至連猶豫都沒有就趕來了,難道就是為了知道自己在她心裡只是個替身?
太可笑了!
鄔雅沁的睫毛閃了閃,有些晶瑩的東西掛在上面,「我知道你不想聽,但我不想你誤會……」
「誤會什麼?」他徹底怒了,「我豁出命去救你,更讓你想到了孟雲飛?讓你想要不顧一切離開劉飛揚對我以身相許?鄔雅沁,你不僅不自重,也侮辱了我!」
鄔雅沁雙目瞪得渾圓有些失神地看著她,孟謹行看著她哆嗦不已的雙唇,終是不忍再說下去,她難堪了,他的心一樣會疼!
他抬起手腕看時間,快速摸過桌上的煙盒火機裝進風衣口袋,站起來拎了她的行李箱道:「該進閘了,我送你進去!」
鄔雅沁緩緩地站起來,搖了搖頭,嘴角擠出一絲笑容,從他手裡接過行李箱,「不用了,就在這裡分手吧。」
她轉身的動作沒有一絲拖泥帶水,衣角帶起一陣風,在孟謹行心裡劃出一片空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