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55章 狗咬狗一嘴毛 文 / 九月歡顏
儲豐醒了,
在孫季維親自帶著紀檢一室主任史鐵心走進病房的前一天,
傅聲揚不搞擴大化的指示保全了杜方華,也就是進一步保全了孫季維本人,作為投桃報李的一種方式,孫季維把儲豐這個案子交到了傅聲揚親信史鐵心的手裡,
車禍手術後的儲豐被截了左腿,左臂也打著厚厚的石膏,醫用紗布將他肥碩的腦袋綁得只剩下五個分別露出眼睛和鼻孔、嘴巴的圓洞,透著幾分詭異與可笑,
孫季維在他的床邊站定,低頭迎著儲豐驚恐、乞求的目光,板著臉冷冷地說:「儲豐,你的違紀違法問題性質極其嚴重,希望你能清楚認識自身錯誤,向組織交代自己所犯罪行,不要抱有僥倖心理試圖矇混過關,」
儲豐的眼睛本來就小,受傷後由於眼皮腫脹更是將兩隻眼睛擠成了兩條細縫,
然而,在聽孫季維說出這番話後,他愣是把兩條細縫撐大,露出黑洞洞幾乎沒有眼白,卻蒙著一層灰色膜狀物的兩隻眼球,被紗布緊勒著的兩片厚唇不停翕動著,並且他的胸膛快速起伏的樣子,無一不說明他對孫季維的態度是如何的難以置信,
孫季維說了自己該說的話,重點強調了「清楚認識自身錯誤」這點後,就等於完成了此次前來見儲豐的任務,轉身就欲離開,把地盤交給史鐵心,
他的腿才邁開,身後就感覺到強大的阻力,像是被什麼東西牽住了,
一回頭,他驚訝地發現,儲豐不知哪來的力氣,竟然翻身半個身子掛在床外,用那只沒有受傷的右手拉住了他的衣擺,
史鐵心瞟了他倆一眼,並沒有幫孫季維解圍,而是面無表情地說:「我去外面抽根煙,」
孫季維又急又氣,一邊使勁要掰開儲豐的手,一邊怒喝:「你想幹什麼,」
「孫……書記,你要……救我,」儲豐沙啞的聲音被他用勁全身力氣從嗓子眼裡逼了出來,手不由自主就鬆開了,
脫離牽制,孫季維快速地退開兩步,確認儲豐不可能再抓得住自己,他才站定了說:「救你,你現在不僅僅是違反了黨紀,還犯下多重罪行,我就是想救也救不了你,」
儲豐半掛在床沿,身體因為激動而不停顫抖,
這些年,他收到的錢,除了花在老婆孩子情婦身上,就是孝敬了孫季維和杜方華,原本一直以為關鍵時刻他們會拉自己一把,哪裡想到臨了孫季維不但不幫忙,還要踩上一腳,這讓他不由得惡向膽邊生,他覺得自己就是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他艱難地用右手撐住床沿挺起依舊肥胖的上半身,用那對失去光芒的死魚眼怒視著孫季維,威脅道:「如……果……你不救……我,我就拉……拉著你……一……起……死,」
孫季維對這種威脅根本不以為然,
在儲豐昏迷的日子,他早已經派人把儲豐的所有住處和辦公室都搜了個遍,根本沒有任何能證明自己以及其他人與儲豐存在交易的證據,
並且,由於蘭芝那些開礦的老闆都喜歡拎著現金跑,儲豐過去給他送錢也都是現金往來,錢不走銀行就根本落不下證據,
所以,只要史鐵心在辦案的時候注意審問技巧,把問題全部集中在儲豐身上,那些舉報人和證人的供詞以及證據就足夠把儲豐辦了,而他絲毫不會有任何牽連,
孫季維的表情刺痛了儲豐,
他不傻,走到今天這一步,要想保命,只有手上拿出證據來,才能讓孫季維、杜方華等人救自己,最不濟也能用他們的犯罪證據為自己爭取立功寬大的機會,
他突然想到了自己隨身帶的那個黑包,
儲豐肥胖的身體因為內心劇烈的撞擊,一下跌落到地上,
完了,完了,
他在內心一遍遍地哀嚎,
難怪孫季維會如此不屑一顧,
一場車禍,改變了一切,
他不僅沒能成功外逃,也沒有抓住保命的東西,反倒令自己成了待宰的羔羊,
知道自己失去了籌碼,儲豐再不敢威脅孫季維,他艱難地爬到孫季維的腳邊,伸起右手抓住孫季維的褲管,仰著那顆包裹嚴實的腦袋,用哀求的眼神望著孫季維,「孫……書記,請……看……在我這些……年,給你……鞍前馬後效……力……的份上,給……條生路……」
他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乞求著,孫季維不但不為所動,更是嫌惡地抬腳把他踢得滾了開去,
絕望的儲豐被逼上了懸崖,他趴在地上,臉對著地面不再看孫季維,渾身顫抖著問:「孫書記……你……真這……樣絕……情,」
孫季維居高臨下,冷冷地看著像死狗一樣趴在地上的儲豐,義正辭嚴地回道:「黨紀國法容不得個人感情,」
「哈哈哈……」
儲豐的喉管裡發出淒厲的笑聲,衝出病房一直迴旋在醫院的走廊上,
他拼盡全身最後的力氣,順手拖住手邊的凳腳一把砸向孫季維的小腿,
毫無思想準備的孫季維受到突襲,吃痛之下膝蓋一軟險些摔倒,剛想穩住身子跳開去,儲豐竟然已經滾到他腳邊,用上著石膏的胳膊和右手齊用勁抱緊他的一條腿,趁他站立未穩之際,把他拖翻在地,
「史鐵心,」
孫季維驚呼出聲,向外面的史鐵心發出求援,
走廊上的史鐵心透過玻璃窗望著裡面扭打成一團的孫、儲二人,嘴角浮起陰森的冷笑,狗咬狗一嘴毛,現在不能動你孫季維,讓你受點驚嚇、吃點皮肉苦總歸還是可以的,
史鐵心退開幾步走向遠離儲豐病房的長椅,一臉平靜地坐下來給孫蘭打電話,門外他安排看守的人員見他這番反應,也都繼續守在門口當作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聽到,
孫季維沒料到少了一條腿,一條胳膊也受傷的儲豐竟然還能使出這麼大的勁,不僅把他掀翻在地,還牢牢地壓在了他背上,那兩百斤的肥軀就像一具巨大的磨盤,壓得瘦排骨般的他背部生疼,也令他難以動彈,
儲豐壓住了孫季維,卻突然覺得很空虛,
他覺得自己現在就是一個廢人,拚死也只能令孫季維不能動彈而已,要想讓孫季維給自己陪葬都做不到,
他悲哀地伸手想去勾躺倒在地的凳子,因為手短始終缺了那麼一截,
這種深切的悲哀令已經喪失理智的儲豐更加憤怒,他不停地將自己的身體抬起,然後又重重地砸下,用蠻力撞擊相對瘦弱的孫季維,同時不停地揮動著右拳狠狠砸著孫季維的後腦勺,
孫季維掙扎不得,心裡懊惱不已,暗罵自己根本就不該踏進這條瘋狗的病房,同時他又不停詛咒史鐵心,竟然不來救自己,
讓他暗自慶幸的是,儲豐因為受傷,擊在他後腦上的拳頭並沒有想像的那樣有力,他估計儲胖子的力就要用竭了,
就在儲豐狂揍孫季維,孫季維咬牙等候儲豐力竭時,史鐵心終於推門衝了進來,他的身後跟著一臉驚慌的孫蘭和看守人員,
史鐵心和看守人員合力拉開儲豐,並把他抬起扔到床上,然後一臉歉意地幫孫季維整理著衣服,「真對不起,孫書記,我就去接孫蘭進來這麼一會兒時間,怎麼就這樣了呢,」
他說著又色厲內荏地抬起食指掃了幾名看守人員一圈道:「你們都是瞎了聾了,這麼大動靜會沒感覺,」
一名高大的看守人員接道:「我們以為是孫書記在教育儲豐,」
他用了「教育」這詞,但大家都懂,他那意思是說,大家都以為是孫季維打儲豐才沒進來,誰會想到四肢健全的孫季維會讓已成廢人的儲豐給收拾了,
孫季維的臉青一陣白一陣,強忍著怒氣整理完凌亂的頭髮,冷森地瞟史鐵心一眼,一言不發拂袖而去,
史鐵心一邊嘴角向上揚了揚,朝幾名看守揮揮手,示意他們出去,
孫蘭看著床上人不人鬼不鬼的儲豐,不由自主用雙手摀住了自己的嘴巴,
史鐵心把她叫來,是讓她來做儲豐的思想工作,讓儲豐好好配合調查,該說的說,不該說不要亂說,只要儲豐肯配合,想重見天日是有機會的,
孫蘭艱難地移動著雙腳,一點一點地靠近床邊,終於看到儲豐空洞無神盯著天花板的雙目,
她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人就是當初囂張跋扈的儲縣長,
自從知道儲豐出事,舉報人中有妹妹孫梅,孫蘭就一宿一宿地睡不著,
她一會兒像過去那樣堅定,覺得自己無論什麼情況都不能賣了儲豐,
一會兒,她又害怕儲豐曾經花在她身上的那些錢,會不會把自己也送進監獄,
她甚至衝到孫梅的住處去與孫梅打架,責罵妹妹不要臉,出賣自己的男人,
可當她聽說儲豐早就把老婆孩子都送出國,她又在心裡自怨自艾,在社會地位上,永遠還是偷不如妓、妓不如妾,妾不如妻,
史鐵心走上來拍了拍孫蘭的肩膀,提醒她不要忘記是來幹嗎的,
孫蘭的腦海裡立刻蹦出進門前,史鐵心說的那句話:「將功贖罪,你才有機會不被立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