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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64章 殘腿銘仇 文 / 九月歡顏

    縣委的決定傳到孟謹行耳朵裡時,他正在前往申城看望陳運來的路上,

    考慮再三,他還是給夏明翰打了一個電話,說到羅民的態度,並建議夏明翰還是謹慎一些,等eg總部的人過來後再作決定也不遲,

    「捨不得孩子掏不得狼,」夏明翰被逼得已經發了狠,「謹行,幹事情還是要膽子大一點,前怕狼後怕虎,我們什麼也幹不成,」

    「夏叔,成生國際的教訓是深刻的,」孟謹行繼續勸道,「張光烈、黃鶯在都江談判時都已經答應等不列顛總部的人過來,為什麼他們還要這麼急著把這件事情定下來,三思啊,夏叔,」

    「這不是羊城方面拿出了全新的條件請他們過去簽約嘛,」夏明翰道,「你就不要再勸了,反正項目也不是落在示範區,你就保持沉默吧,」

    「夏叔……」

    「好啦,我還有事,」

    孟謹行聽著「嘟嘟嘟」的忙音,心裡感慨萬分,謹慎如夏明翰,到了基層,被各種形勢反覆碾壓後,也變得急功近利了,

    坐在他身邊的蔡匡正歎了口氣說:「我也覺得是你執著了點,哪兒那麼巧,人家引進大項目,我們也引進大項目,到了我們這兒就出問題,會出問題的項目畢竟是少數,」

    「沒有警惕之心,遲早要摔跟頭,」孟謹行道,「你是老公安,你難道不覺得張、黃二人的舉動不合情理,」

    「也不能這麼說,羊城那邊也急紅眼了,拿出了狠招,生意人嘛,哪裡條件優惠就往哪裡跑,但又不想得罪這兒的父母官,免得以後難相見,就把羊城的條件直接搬出來談,一舉兩得,這樣的事兒太多啦,」

    孟謹行在一辦一局待過,他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

    但他始終認為張、黃二人搶在總部的人到前做這件事,動機相當成問題,

    車到申城,直駛申城人民醫院,孟謹行在特護病房見到了剛剛舒醒的陳運來,

    陳運來看到孟謹行和蔡匡正就像看到了親人,七尺漢子愣是流下了滾燙的眼淚,「我真以為見不到你們了,」

    孟謹行看著瘦得不成樣子,眼眶發青,鬍子老長的陳運來,也是鼻子發酸,拉著陳運來的手說:「琴芳也不知道幫你刮刮鬍子,」

    陳運來輕哼一聲說:「她要離婚,又怎麼會來照顧我,」

    「離婚,」孟謹行愕然地看看陳運來又看看蔡匡正,後者衝他聳肩,顯然對此也是一無所知,

    「她直接將離婚申請遞法院了,」陳運來說,

    孟謹行歎口氣道:「我去找把刮鬍刀,」說話間走出病房去找護士想辦法借了剃鬚刀來,拿了塊肥皂沾了水,認真地塗在陳運來下巴上,然後一點點替他刮乾淨下巴,

    忙完了這些,他才問:「知道抓你的人是誰嗎,」

    「我剛被抬上車就讓人敲暈了,醒來後看到的全是生面孔,」陳運來說,「但那幫人全都聲稱自己是紀委的,要我交代和你之間的非法交易,」

    孟謹行與蔡匡正對視一眼,蔡匡正狠狠地罵道:「娘的,真是這樣,」

    他看著陳運來問:「能具體描繪那些人的相貌嗎,」

    「能,」陳運來說,「這些人,就是化成灰我都認得,」

    「行,我找人來畫像,你到時候盡量仔細回憶他們的相貌特徵,我就是把全國上下翻遍了,也要把這些個孫子找出來,」蔡匡正咬牙切齒地說,

    陳運來卻說:「我看還是不要費這個勁了,我人還沒醒,市公安局就下了結論,並且把我虛構註冊資本的事壓下不處理,這是為什麼,不就是讓我閉嘴嘛,我懂,」

    孟謹行和蔡匡正同時沉默,

    尤其是孟謹行,他太清楚了,這是慕新華等人的交換條件,

    「日他仙人的,」蔡匡正忍不住罵了起來,「真是憋屈得厲害,明明知道是誰做了這些事,卻沒有證據動他們,果真是好人千年屈,壞人任逍遙,」

    孟謹行拉著陳運來的手低聲道:「先把身體好好養好,接下去好好把生意做大做強,報仇會有機會的,」

    以他的身份,本不該說出報仇這樣的話來,

    但是,陳運來在他眼裡是兄弟,兄弟受此巨大的委屈,他沒法兒還把自己放在那個官位上說那些言不由衷的話,

    哪怕陳運來確實虛構註冊資本,可以由法律來制裁,卻不能影響他們之間這份的這份情誼,

    「我剛剛跟護士說了,給你找個好點的護工,兩小時後就能過來,」孟謹行走前說,「等身體機能恢復後,再請我媽想辦法,看怎麼治你的腿,」

    陳運來卻豁達地笑笑說:「跛就跛吧,正好讓我可以記住,是誰讓我落了殘疾,」

    孟謹行深深地看他一眼說:「我尊重你自己的決定,」

    ……

    馮海洋成了陸鐵成嘴裡一塊難啃的骨頭,

    這個有著豐富辦案經驗的、曾經的紀檢幹部,如今把自己全部的積累都用在了如何抵抗巡查組的審查上,

    陸鐵成親自上陣都沒能撬開馮海洋的嘴,這多少讓省紀委書記有些沮喪,

    在請示羅民以後,陸鐵成與巡查組的同志帶著馮海洋返回都江,與此同時,省委免去了馮海洋的一切職務,

    由於馮海洋的問題並沒有查實,在他的免職文件上沒有寫明免職原因,坊間因此議論紛紛,有說馮海洋問題很大的,有替馮海洋喊冤的,各種版本不一而足,

    孟謹行此時已經和黨校同學們返回上課,他與余敏的課題獲得財政廳和學校的共同支持,二人為此還特意又去了一趟示範區,深入瞭解各級農村教育現狀和面臨的困難,為課題研究作資料收集工作,回來後挑燈夜戰近半月,終於完成了近十萬字的報告遞交給學校,

    通過到長豐的實地考察,加上親眼目睹孟謹行為爭取教育補助試點而作的努力,一向對孟謹行有成見的柳秋陽,終於一點點接受他,並開始和他主動攀談,逐漸成了一對頗有共識的聊友和棋友,

    直到這個時候,孟謹行才從柳秋陽嘴裡瞭解到一些朱一高的情況,

    孟謹行毫不避諱地跟柳秋陽談及佘山別墅阮玉失蹤案,以及三江水庫女屍案,

    柳秋陽若有所思地說:「沒想到你跟死者認識,」

    孟謹行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希望他能就此說些什麼,

    然而,柳秋陽卻說:「你們搶屍體的做法太不足取,這是把我們局所有同志都放到了敵對的立場,」

    孟謹行窘迫地點頭,露出歉意的表情,

    他也沒有想到,章廣生當時會建議蔡匡正去搶屍體,而蔡匡正竟然真的派人這麼去做了,

    不過,他很快領會了柳秋陽的另一層意思應該是指,三江公安局內部是有可以信任的人的,

    「柳哥對水庫女屍案有什麼見解,」他馬上問,

    「見解談不上,」柳秋陽道,「但我知道,水庫頂上那座造得別墅一樣的泵房,它事實上就是一座別墅,」

    孟謹行一怔,脫口問:「你們找過第一現場,」

    柳秋陽點點頭,「我的師弟李征在刑偵支隊,他是第一個趕到現場的,在對水庫周圍情況進行初步勘察後,他就將第一現場鎖定在泵房,可惜……」

    「可惜什麼,」孟謹行立即問,

    「他還來不及提取證物,朱一高就帶著人趕到了,把他狠狠訓了一頓,所有警戒被撤走,」

    「朱一高憑什麼認定泵房與阮玉的死無關,」

    「憑他的弟弟朱一飛是泵房的實際居住人,」

    孟謹行的嘴一下張大了,

    「李征當時已經進入泵房,所以瞄到了內部設施和放在玄關的照片,」

    「照片,」

    「對,死亡女子和朱一飛的合照,」

    孟謹行的眼睛一下瞪大,「朱一高車禍致死,現在泵房鑰匙在哪裡,你們刑偵支隊的人有沒有再度進入泵房取證,」

    「沒用了,」柳秋陽說,「換了你是犯罪分子,親眼看到警察進過門,一旦警察離開,你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什麼,」

    孟謹行想了一下道:「仔細檢查現場,排除一切證物,」

    柳秋陽點頭,「所以,裡面沒東西了,」

    孟謹行心說,泵房就在水庫邊上,很可能就是阮玉死亡的第一現場,除了阮玉和朱一飛的照片、生活用品等等,很可能還會留下阮玉死亡前掙扎或搏鬥的痕跡,這些真的都排摸到位了,

    儘管心裡有所懷疑,但他不好意思直接提出來,便狀似隨意地扯開問題說:「三江水庫的水質聽說相當好,周圍連著不少魚塘,」

    「不錯,市裡領導經常去那兒釣魚,」柳秋陽道,「朱一高能夠一路平步青雲,這個水庫幫了他很大的忙,」

    孟謹行便道:「這周的休息天,要不我跟你去三江水庫釣魚,肯不肯招待我啊,」

    柳秋陽嘿嘿笑道:「你不是要跟我去玩,是心不死,想去那個泵房看個究竟,」

    孟謹行被他一語說破,不好意思地抓起了頭皮,但嘴上還是無賴地問:「怎麼樣,我就是想看個究竟,你准不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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