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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30章 招來招往 文 / 九月歡顏

    趙曉波心裡暗暗佩服羅民的深謀遠慮。

    顧展嘴上表示要向省委請示後再作決定,其實是一來是拖時間想對策,二來是為自己找退路。

    12小時尚未屆滿,顧展利用這個時間差暗中思謀對策的同時,也可以用向省委請示這一環向楊培義等人表明自己的迫不得已。

    趙曉波作為羅民的秘書在這裡旁聽的作用,就是可以第一時間把情況反映給羅民,在最短的時間內得到正確的指示。

    當著眾人的面,趙曉波態度誠懇地對顧展說:「那我幫顧廳聯繫書記吧。」

    他說著就站起來拿著手機往外走,數分鐘後重新回來把手機交到顧展的手上。

    顧展被逼上梁山,只能硬著頭皮接起電話,恭敬地應著羅民的每一句話,最後又恭敬地合上手機交還給趙曉波,朝在座諸人看了一圈說:「羅書記指示我們,一定要遵循公開、公正、合法的辦案原則,尊重事實,既不讓犯罪分子逃脫,也不冤枉任何無辜的幹部群眾。」

    葉琰偉頗為玩味地看著顧展問:「那現在是不是表決一下?」

    梁林卿也道:「是啊,有不同意見也是正常的,表決的方式更能體現羅書記的指示精神中的公正原則。」

    顧展臉上的肌肉抽了一下,心裡憤然,這倆傢伙竟然連這都要將他一軍。

    本來,有了羅民的指示,就算將來楊培義等人要責怪他沒把工作做好,他也能以羅民橫加干涉為理由,為自己推脫干係。

    但是葉、梁二人提出表決,就把他一下推到了牆角。

    如果他在表決中繼續反對釋放孟謹行他們仨,就等於公然違背羅民的指示。

    如果他贊成釋放三人,那麼他今後就不能在楊培義等人面前為自己自圓其說,就算楊培義等人明面上不說什麼,心裡的刺是肯定栽下了。

    最重要的是,羅民的指示並沒有具體說放還是不放,靠的就是大家自我領會,葉、梁的表決提議就是為羅民的指示承擔責任,今後關於這件事出現任何異議,責任都將由專案組來承擔,而顧展作為組長必然會是主要責任人。

    這個時候的顧展,開始在心裡罵羅民是老狐狸。

    難怪當時羅民會毫不猶豫地成立專案組,還把組長的帽子扣在他頭上,其目的不僅僅向眾人顯示羅民在6.12案上的公正立場,還借這個機會在顧展和他的同盟之間劈出了一條溝壑。

    日後如果還有人要拿6.12案做文章,做出釋放孟謹行等人決定的顧展勢必也會受到牽連,除非他同一陣營的盟友要將他棄子,否則,就需要掂量這麼做值不值得。

    朱志白根本體會不到顧展此刻複雜的心思,只對他長時間不表態感到了不耐煩,而且在他看來,省委一把手都有指示了,舉個手表決這樣的事還有什麼好多想的?

    他打破滿屋沉默,沖顧展道:「顧廳,舉個手而已,有那麼難嗎?還是抓緊時間吧,我和前進房間裡還等著一屋子人呢!」

    他不說還好,這一說,提醒了顧展。

    無論孟謹行有沒有罪,在這種時候,大批老百姓齊聚專案組施壓要求放人這樣的舉動,到哪兒一級黨委政府都是很犯忌的事情,所謂樹大招風便是如此。

    既然陽謀玩不成了,那就玩陰的。

    羅民會玩挑撥離間,他顧展也會玩這一招。

    他立刻一拍腦門道:「差點把老百姓和記者的事忘了!既然羅書記有了指示,各方面的證據也很充分,咱們也沒必要再多此一舉搞表決了。」他很豪氣地一拍桌子站起來道,「馬上釋放孟謹行、鍾敏秀和陳運來!琰偉、小尤還有前進分頭去放人,志白馬上去知會記者和群眾,勸他們放心回去。」

    顧展那個「勸」字說得很重,趙曉波長期待在領導身邊,對語言和文字都很敏感,在朱志白笑嘻嘻領了任務出去的時候,他把頭湊到葉琰偉邊上詢問來了哪些新聞單位?

    眾人一起走出顧展房間的時候,他借口羅書記還在等他回去匯報工作,匆匆上車就走了。

    ……

    孟謹行在房間裡閉目養神,從昨晚陳、朱二人離開後,除了看守他的人,就再沒有其他人進過這個房間。

    橫豎無事,能不能出去也不是他自己能掌控的,他乾脆利用這個時間,盤腿坐沙發上閉目梳理示範區的工作,倒使他在許多事情上又有了新思路,而有些過去沒想明白的問題,也突然有了突破性的想法。

    陳前進和梁林卿推門進來看見他如同老僧入定一般,都不由對他的鎮靜暗暗佩服,這種風吹不動的特質,並不是所有人都具備的,尤其以孟謹行的年齡與閱歷,能做到如此淡然自若,陳、梁二人都覺得,無論有沒有後台支撐孟謹行,都首先需要他本人有強大的自信和定力才行。

    聽到聲音,孟謹行睜開眼睛,陳前進先走上一步道:「小孟同志,關於你的問題都查清楚了,專案組已經一致決定,對你解除羈押。」他伸出兩隻手掌緊緊握住孟謹行的手,用相當動情的語調說,「我們有什麼做得不妥的地方,還希望你能多多理解!」

    陳前進從昨晚開始一直都是態度和善,雖然在審訊受阻時,臉色也相當難看,但總算一直都表現得和顏悅色,孟謹行自然不會拂他面子,因而也用力回握他的手說:「一切都是為了工作,我能理解。」

    陳前進一隻手仍拉著孟謹行的手,另一隻手在孟謹行的手背上拍了又拍,「理解萬歲,理解萬歲吶!」他繼而轉身為孟謹行介紹身後一直沒有說話的梁林卿。

    孟謹行微笑著傾身伸出手也與梁林卿握了握。

    「小孟同志,對不住啊,讓你在這裡待了這麼久。」梁林卿說。

    「兩位領導快別這麼說,事情沒查清楚之前,誰也不可能循私情。」孟謹行道。

    「走吧,我們送你出去。」梁林卿道。

    孟謹行沒有馬上動,而是問:「兩位領導不知道方不方便告知我,鍾敏秀同志和陳運來目前的調查情況怎樣?」

    梁林卿與陳前進對視一眼笑道:「他倆的問題也清楚了,都可以回去了。只是……」梁林卿臉上現出一絲猶豫,「陳老闆的情況不大好,需要先入院治療。」

    「什麼?」孟謹行猛然變色,「你們對他用刑了?」

    陳前進連忙說:「孟主任,審陳運來的另有其人。」

    孟謹行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說:「對罪犯尚且要講人道,何況他只不過是一名懷疑對象!無論是誰對陳運來用了刑,我私人都會替陳運來追究到底!」

    梁林卿與陳前進同時愣了一下,沒想到孟謹行竟然是不留隔夜仇的人。

    陳前進愣過之後就是一陣狂喜,付曉波的惡夢馬上要來了,這種時候他如果不適當地踩上一腳,那他就不叫陳前進,乾脆叫陳倒退算了。

    「孟主任,我勸你還是息事寧人算了。不管怎麼說,你本人也是黨員幹部,幫助一名私人老闆找自己同志追究這種事情,以後大家面子上……」陳前進以退為進開始澆油。

    陳運來被逼供的確讓孟謹行心頭生痛,但他並不會因為急怒攻心,而看不出陳前進在火上澆油。

    只不過,他並不在乎,因為反擊這種事情一定要又快又準又狠。

    他的嘴角斜斜地撇了撇道:「兩位領導司法經驗豐富,應該比我這個年輕小子更懂得司法公正的意義在哪裡。何況,我黨歷來提倡批評與自我批評,我們怎麼能因為是黨內同志犯錯誤,就為其粉飾太平?」

    他說著突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這個人遇到不公的事就轉不了彎,有什麼冒犯的地方,還請二位領導見諒!」

    「孟主任客氣了!」梁林卿立刻說,「難得你一腔正義,我們這些老傢伙都感到汗顏了!」

    陳前進於是也不失時機地說:「是啊,如果後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謹行兄弟直管開口,我一定盡全力幫助你。」

    不過幾分鐘,陳前進從進門的「小孟同志」到後來的「孟主任」,再到現在的「謹行兄弟」,連著換了三個稱呼,巴結之情溢於言表。

    孟謹行對他的舉動倒也不反感,至少接下去對他來說,也的確需要這樣一位盟友,為他替陳運來討回公道出力。

    因而他也很適時地說:「大哥這麼有心,那當弟弟的就卻之不恭了,到時候一定登門求助!二位大哥如果這幾天不急著走,希望能抽個時間,讓當弟弟的一盡地主之誼,請哥哥們喝一杯薄酒?」

    不光陳前進,就是梁林卿也是欣喜不已。

    省委一把手父母的救命恩人,申城市委書記的女婿,通過6.12案讓他們正式搭上了前進的大船,這對於一直處於親羅隊伍邊緣的他們來說,簡直就是從天而降的大喜事。

    陳、梁二人連連應承,並一再表示,孟謹行無論何時去都江,一定要聯繫他們,就是再忙,他們也會隨時奉陪。

    三人各自亮出了態度,便不再逗留。

    門開處,「卡嚓嚓」,閃光燈耀眼的光芒打在孟謹行臉上,他呆立門內,被門外擁堵的情景驚得心頭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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