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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7章 天塌不了 文 / 九月歡顏

    孟謹行把錄音交給蔡匡正這一步,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章廣生雖然一直以來在各個場合都竭力表現出一種牆頭草特質,但孟謹行注意到這次在他和方天岳的產業規劃方案上,卻很明確地選擇支持自己,他把這看作一個更進一步的訊號。

    如同當初翁燦輝要免孟謹行的職,章廣生跳出來挺他一樣,都表明章廣生已經作出了某種選擇,他每一次支持孟謹行的行動,都是在釋放一種信號。

    孟謹行由此判斷,章廣生拿到這個錄音,一定會有所安排,而這個安排必定會成為將來章廣生坐上縣長位置後放的第一把火。

    無論章廣生與賈天德的私交是真是假,孟謹行認為他都會將此事透露給賈天德,就算讓賈天德與翁燦輝逃過這一關,至少蔣松林與賈天德等人的關係肯定會打破。

    孟謹行覺得,賈天德聽完錄音內容,再結合這份錄音曾經掌握的人,他一定會對蔣松林的不謹慎產生詬病。

    至於蔣、賈之間的內訌會有多大,這就得看蔣松林接下來究竟會採取哪些行動,只有蔣松林的自保行動做得幅度夠大、行動夠迅速,賈天德才會對蔣松林更懷疑,以為蔣松林已經被錄音所要挾。

    這樣一顆已經被人盯上,並且開始慌張採取行動的棋子,孟謹行相信像賈天德這樣甘願坐牢也不出賣同夥的人,是要採取棄子行動的,這種人是最忌諱背叛的,也最看不起遇事慌張的人。

    所以,孟謹行沒有蔡匡正的那種擔憂,無論章廣生與他們是不是一個立場,他覺得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讓蔣松林因為這件事落馬,並因為蔣、賈關係的破裂,而使蔣松林不得不採取立功表現。

    孟謹行最終的希望是,蔣松林可以成為麻嶺隧道背後問題的突破口。

    蔡匡正儘管有所擔憂,但他也想到了這一點,點起煙靠在椅背上說:「由於一直找不到金麻子和七胖子,麻嶺隧道的事這段時間幾乎沒有進展。包天龍雖然利用手中的一些舉報信,暗中調查了交通局幾名當時參與建設的幹部,」他說至此很無奈地搖搖頭,「但是,有關麻嶺隧道的問題,沒有任何人鬆口。」

    他彈了彈煙灰,「如果這次的事能把蔣松林這只碩鼠揭出來,倒或許可以為麻嶺隧道一事打開突破口。」

    「但願吧。」孟謹行說著摸出口袋裡震動不停的手機,看了一下接起電話,「你好,胡秘!」

    「書記讓你馬上來申城。」胡雲舒說,「他在家裡等你。」

    孟謹行一怔,抬腕看表,晚上八點十分,讓他現在去申城?

    「能先透露一下情況嗎?」他問。

    胡雲舒遲疑了一下說:「具體我也不清楚,不過,史市長剛走。」

    孟謹行一下站了起來,「我盡快趕到。」

    「怎麼啦?」蔡匡正跟著站了起來。

    「史雲海這小子,估計手上另外還有一份錄音!」他穿外套的同時說,「葛書記讓我馬上去申城。」

    他走到門口又回身對蔡匡正說:「幫我找到那小子,問問他究竟跟他老漢兒說了什麼!」

    蔡匡正皺眉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啊!」

    「現在不討論這個。隨時聯繫!」他匆匆而出,連夜直奔申城。

    ……

    香韻333包廂內,氣氛相當熱烈,仲偉端著酒杯,不時地穿梭在賓客座位間,倒酒敬酒很是慇勤。

    仲娟坐在主位上,與主客位上的賈天德交頭接耳,還不時笑著推賈天德一把。

    蔣松林與程夢飛拼酒時豪氣干雲,喝下酒後卻連連歎氣,說孟謹行像個催命鬼,整天催著要那筆土地款,他被搞得不勝其煩。

    仲娟聽見當即應和,表示孟謹行今天就找過她,也說了土地款的事,她希望程行長能抓緊幫忙把貸款辦下來,免得孟謹行鬧出事來。

    仲娟這麼一說,蔣松林更懷疑她在孟謹行面前說漏了嘴,喝了酒血氣上湧,心裡越發不忿,心說你自己急於推脫干係,就把我拿出來做擋箭牌,也不想想孟謹行是什麼人,這種事能讓他知道?

    想歸想,他的腦子尚還清楚,不會把這份惱怒拿出來說。

    倒是程夢飛,因為不知內裡,只當仁和欠了部分土地款,何況在他看來,能坐到一張桌上談這種事,都是自己人,順口就出主意:「仲老闆是能人,這點小事還搞不定?姓孟的找了老蔣又找你,說明他想在這塊地上分杯羹。現在的年輕幹部啊,不比我們過去,膽子都大著吶,你要再不拎清點,他說不定真會變著法兒找你麻煩!」

    正所謂推己及人,程夢飛平素習慣於給不向他上貢的人找麻煩,因而推測孟謹行也是這樣的心態。

    仲娟沒來申城前就能因為雁蕩招商搭上翁燦輝這條線而自得不已,但說到底對申城乃至長豐官場的生態並不清楚,滿心以為這回是傍上了大腿!想想陳運來在雁蕩商圈不過是個小癟三角色,在長豐卻混得風生水起,她好歹在雁蕩做了十幾年的生意,如今明裡有賈天德為她張羅,暗裡有翁燦輝撐腰,想不發達都難。

    正是由於這種心態,她對於把陳運來捧上天的孟謹行很不感冒,從始至終都沒想過要巴結一下孟謹行,在她看來,官大一級就能壓死人,何況翁燦輝比孟謹行高了可不只一級,就算孟謹行想為難她,翁燦輝一句話就能把孟謹行搞掂了,哪個當官的敢頂撞領導?

    不過,這會兒,蔣松林因為孟謹行頭大,程夢飛又出主意讓她送錢,她心裡就打起鼓了。

    到底是女人,也不是心志堅定的那種女人,仲娟雖說手上有點錢,但說到與官場中人合作搞錢這種事,她還真是出娘胎第一次,一邊做一邊心裡也發慌。

    她不由接過程夢飛的話試探著問:「這個孟主任是三頭六臂嗎?在長豐,誰不給賈老幹部面子,他好意思來為難仁和?」

    程夢飛也是喝多了,想也不想就說:「這小子跟愣頭青沒兩樣!前不久還打了賈公子,到這裡連道歉都……」

    「嗯咳咳……」

    賈天德一陣咳嗽打斷了程夢飛的話,程夢飛驚覺失言,趕緊端起杯子一句話沒有就自罰。

    但就這,已經讓仲娟心生驚異。

    從沒人對她說過,示範區的孟謹行根本沒把賈天德放眼裡,她只知道賈天德在長豐,就是個太上皇,在職的幹部們有大小事都會請他出來調停。

    更讓她奇怪的是,孟謹行打了賈巍,賈家父子居然沒什麼行動。

    她清楚記得,第一天到長豐時,賈巍僅僅因為長豐民政局一名幹部沒認出他來,就打電話硬讓民政局局長把這個人停職了。

    做生意的人,大都腦子反應奇快。

    仲娟立刻意識到孟謹行與賈天德等人不是一條道的,賈天德就算想踩人,也要看誰在保孟謹行。

    這麼深入一想,仲娟更加擔心了,千萬別一單生意攪進政治鬥爭啊!

    她立刻朝仲偉招招手,附在他耳邊關照趕緊提錢給孟謹行送去。

    賈天德坐在她身邊,一字不漏聽到她跟仲偉說的話,皺皺眉,開口道:「不要閉著眼瞎闖!你們知道他敢不敢收,會不會收?要就是膽子小不敢收倒也算了,如果根本不會收,那後果就難料啦!」

    他指指程夢飛說:「你明天看看,能不能快點把貸款辦了,該給你的不會少,反正手續都齊全,無非加快些流程。」

    程夢飛立刻說沒問題。

    賈天德又看仲娟一眼說:「這事都辦到邊角上了,我覺得你完全沒必要擔心!這種年輕娃子,掀不了天。不過,你一個女人家出門在外做生意,多個朋友多條路,二號地又在示範區,以後與孟謹行打交道的地方不少,搞好關係還是應該的。」

    「還請老幹部多指點!」仲娟立刻端杯子敬酒,「我書讀得少,才小學文化,來長豐投資全靠各位領導相幫,您老別把我當投資商,就把我當自家侄女,我聽叔的話去做事!」

    賈天德笑笑,拿杯子與她的杯子輕碰一下,淺淺喝了一口說:「具體怎麼做,一會兒散了我再告訴你。」他說著朝還站那兒的仲偉看一眼,「坐下繼續喝酒,別站那兒,天塌不了!」

    聽見「天塌不了」,在座幾位立刻又都精神抖擻起來,杯杯相碰不亦樂乎。

    賈天德心裡卻有著另一番計較,他也要借這個機會好好謀劃一下,到底是拉攏孟謹行,還是直接葬送孟謹行。

    ……

    晚上十一點剛剛敲過,孟謹行摁響了三號樓的門鈴。

    葛雲狀親自來開門,沒有多餘的語言,直接帶著孟謹行進了書房,關上門後,看了孟謹行許久,才說:「讓你晚上來,是因為老雷出差了,雲謠今天又值晚班,我倆可以推心置腹地談談。」

    孟謹行一震。

    來的路上,蔡匡正來過電話,稱沒見到史雲海,但查到史雲海回了申城,並於傍晚與史瑞年一起去了小白樓。

    而且,胡雲舒電話裡說是史瑞年來後,葛雲狀才臨時決定把他叫來。

    為什麼葛雲狀話裡話外,卻把雷雲謠也扯上了?

    他朝葛雲狀點著頭,心裡卻有點七上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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