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2章 重要一環 文 / 九月歡顏
史雲海終於坐了下來,貪婪地吸一口煙,又看看煙身,「3字頭中華,呵,長豐這小地方,沒幾個人抽得起這個。」
「朋友送的,我倒情願抽五塊錢一包的天下秀。」孟謹行順手從抽屜裡拿出陳運來送的煙,整條扔過去,「你愛抽就拿去。」
史雲海接住煙,欣喜不已,「真給我?」
「不想要就還我。」孟謹行道。
「送出來了還想要回去,你像不像頭啊?」
「我就是頭,不用像。」
史雲海呵呵笑,「綜合處幹嗎的,能問嗎,頭?」
「類似辦公室,不過,你的工作重點在於各種合同、協議的審核,以及研究將來示範區管委會各項政策的制定。」
「嘩,這是腦袋機構啊!」史雲海吐口煙,看著孟謹行的臉,「你就不怕我黑了你?」
孟謹行瞥他一眼,隨意地說:「在我這裡,我就是頭,你最多是我的眼睛,眼睛想黑腦袋,除非眼睛瞎了。」
史雲海愣了一下道:「你狠!這麼看來,我也不用謝你撈我了,多半你早想好了。」
孟謹行倒不在意他這麼想,對什麼人用什麼方法,史雲海這樣的,跟他講規矩就是自己找死。
「你明白就好。」他說,「反正記住了,走正道,咱一切好說,我肯定讓你活得對得起你自己。」
孟謹行說完就打電話給徐暘,讓他給史雲海把手續辦一下,隨即讓史雲海自己下去找徐暘。
這邊史雲海剛走,電話進來,竟是夏明翰。
「小孟,最近工作好嗎?」
「謝謝夏叔關心,還算不錯。」
「還算?」夏明翰反問一聲後道,「鍾敏秀剛剛離開我這裡,談了長豐的一些情況,聽起來,你的處境應該是不容樂觀啊!」
「困難和問題肯定是有,但應該沒嚴重到要驚動您的程度。」孟謹行誠懇地說。
「你確定?」
「確定。」
夏明翰在電話那邊輕輕笑了一聲,「嗯,有點你爸爸當年的風範!春節回都江時,記得來家裡和叔叔喝幾杯,你阿姨的菜做得堪比大廚。」
「嘿嘿,我一定去!」孟謹行道,「先給您和阿姨拜個早年,祝您全家新年快樂!」
「哈哈哈,好,替我向你爸媽也拜個早年,祝他們身體健康!」
孟謹行放下電話,心裡暗暗歎氣,鍾敏秀果然是去找夏明翰。
在是不是找夏明翰幫忙的問題上,孟謹行與鍾敏秀的意見並不一致。
鍾敏秀的心情,他是理解的,但他認為她現在屬於感情操縱理智,分析問題不客觀。
先不說那天會議並沒有就免職作最後決定,就是以孟謹行本人來說,雖然是省管選調生,但其級別畢竟只有科級,職務任命問題不僅縣裡就可以決定,市領導一句「就地免職」更能起直接作用,夏明翰雖為省委組織部幹部一處處長,卻是不適合在這樣的問題上發表任何意見的。
尤其在換屆的敏感時期,基層幹部的位置變化,也會影響到各自所屬領導,孟謹行在申城不屬於任何派系,但誰都清楚他和夏明翰之間的微妙關係,在沒有看清具體狀況的時候,貿然請夏明翰為自己出面說話,無異於將話柄送到有所圖的縣市幹部手裡,反倒會陷夏明翰於被動。
再看麻嶺隧道突水事件,從各方自事故發生以後的表現、會議上的各種態度來看,不僅都有著自己的打算,也說明麻嶺隧道背後的問題絕不簡單。
最後一點,也是最主要的一點,就是章廣生既然在會上率先跳了出來,孟謹行就非常想看看,這位一直很少走到前台的政法委書記,到底有多大的能量,會辦成多大的事。
這半年多來,他一直在思考分析,心裡越來越清晰地認識到一點,上位需要團隊合作,這種合作,不僅需要一批與自己有著相同價值觀的同志,同樣需要一批在某個時期,有著共同訴求的同僚,個人的作用在宦海之中就是一葉扁舟,根本經不起風浪。
從這個角度來說,章廣生在這個時候站到前台,絕不會是機緣巧合之下的時機把握,恰恰應該是一種蟄伏已久的表現。
而且,在是否能夠改變翁燦輝的決定這一點上,章廣生在會上的言辭應該只是個前奏,章廣生背後的力量才是關鍵。
賈天德的出獄,看似是必然結果,但一名獲罪的、曾經的縣處級幹部,出獄的時候竟然得到各級在位幹部的迎接,並且依舊被奉為座上賓,那麼只有兩種可能來說明這一情況:一是賈的入獄本身就是替整個利益團體背黑鍋,二是他用自己守口如瓶的代價跟整個利益團體交換了下半生發達的保障。
但無論這一現象說明的是什麼,從翁燦輝親自接賈天德出獄,到章廣生請賈天德吃飯,並特意要求孟謹行去給賈天德敬酒,孟謹行隱約感覺,賈天德會是章廣生這次走到前台來的關鍵人物,甚至還會是左右翁燦輝對孟謹行那個「就地免職」決定的重要一環。
……
申城市政府,市長辦公室。
翁燦輝正接待從長豐來看望他的賈天德,辦公室內煙霧繚繞,氣氛略顯沉重。
「老賈,原本你開口的事情,我肯定不會說個『不』字。但是……」翁燦輝有些為難地看著賈天德,「廣生那天可是讓我威信掃地啊!」
「燦輝,有些事心知肚明,何必多說?」賈天德吹了煙頭上的煙灰,睨著翁燦輝道,「做官講的是進退有度,這話,是你對我說過的吧?」
翁燦輝乾笑一聲,「此一時,彼一時。老哥就不要拿過去的老黃歷說事啦!」
賈天德搖搖頭,身體前傾著,將煙掐滅在煙缸裡,然後重新靠到沙發上,歪著頭看了翁燦輝一會兒問:「聽說你那天會沒有開完就回申城了,什麼大事讓你沒作出最後決定,就趕回來了呢?」
「這個就不必問了吧?」翁燦輝道。
賈天德笑了笑,抬起右手不停地擼著自己的腦門,「我聽到一個消息,說是京城某位領導的家屬,途經長豐突然失去聯繫,省裡派了人下來尋找。」他停了一會兒,打量著翁燦輝,「非常湊巧,廣生他們後來從麻嶺隧道清理出來的車子裡,就有一輛京牌小車,至於那車牌號嘛……」
翁燦輝渾身一震,凝視著賈天德,「廣生沒有向我匯報這件事。」
「那是因為你一直沒有做正確決定吧。」賈天德說。
翁燦輝隨即道:「廣生也真是的,我是那麼量小的人嗎?他惜才,堅持扛下責任,這個我理解。不過,這件事非同小可,老葛已經去省裡匯報工作,具體怎麼處理,等他回來先聽聽他的意思吧!只要他採納廣生他們的意見,我不會持反對態度。」
賈天德笑一下道:「燦輝,不要說我沒有提醒你,凡事都在一念之間啊!」
「我有數。」翁燦輝也笑笑,隨即改弦易轍,「怎麼樣,有沒有想好,接下去準備幹點什麼?」
「房地產。」賈天德很乾脆地說。
翁燦輝愣了一下,「劉飛揚這次在南海島虧了幾乎半副身家,你還敢在申城搞這個,你不怕血本無歸啊?」
賈天德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說:「我這人與劉飛揚不同,不喜歡吃獨食。」
他瞄了翁燦輝一眼說:「這次出來,各位都還能這麼抬舉我,我自然不會做忘恩負義之人,有錢肯定也是大家賺的。」
翁燦輝道,「你說這話就見外了!申城誰不知道你老賈為人仗義?」
「現在都是年輕人的世界啦,仗義這個詞兒,也快成黃歷嘍!」賈天德道,「我想過了,新公司,我們五個,各佔15%股份,另外25%則劃在我兒子名下,你看怎麼樣?」
「這怎麼好意思?」翁燦輝說,「老哥現在好了,身在體制外,賺錢名正言順,我們幾個還是不能太肆無忌憚啊!」
「這個好辦。」賈天德說,「你們分別找幾個可靠的人擔任股東就行。」
翁燦輝笑笑,「這事回頭一起聚的時候,你自己跟他們說吧。」
「也好。」賈天德喝了口茶突然問:「你跟那個姓孟的小娃子關係不是很好嗎,為啥一定要拉他下來?」
翁燦輝的眉頭輕輕一皺,「你才回來,不瞭解。」
賈天德哈哈大笑道:「你真當老哥很瓜的說?你那輛福特,當初拿到手的時候,有多少興奮,我會不知道?用自己的心頭好去籠絡的人,說要讓他就地免職,不但廣生不信,我也不信!那天他這麼堅持,要說起來,你自己也有一半原因。」
翁燦輝一怔。
如果說賈天德誤會翁燦輝與孟謹行關係不一般,以為他那天會上的舉動是做戲給眾人看,章廣生有這樣的想法就不合理了。
當初福特的車輛手續都是章廣生幫著辦的,落戶落在鄔雅沁頭上這件事,章廣生是相當清楚的。
而且,孟謹行到桑榆後,因為無極草堂的投資,他與鄔家父女的接觸,在長豐官場就不是什麼秘密,章廣生應該不會錯誤地認為,福特是翁燦輝贈予孟謹行的。
如果章廣生真有錯誤判斷,那也一定是因為翁燦輝即將娶鄔雅沁,使章廣生認為翁燦輝不可能真的想讓孟謹行下台。
他心中暗暗苦笑,孟謹行的確是命好,這也能歪打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