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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18章 天外有天 文 / 九月歡顏

    許力很警惕地四下張望一番後,在孟謹行跟前小聲說:「梁大山清醒時跟喝醉時說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哦?」孟謹行大腦中的弦立刻繃緊了。

    許力朝他肯定地點點頭,又將聲音壓低一些道:「他沒得喝醉的時候,經常說梁小山的死肯定和姜家人有關,是姜炳才沒有當成村長懷恨在心,更是為了把雷雲謠趕出小鳳山,把已經瘋了的梁小山逼死,好讓梁家人記恨雷雲謠。」

    孟謹行雙眉緊鎖,分析許力這些傳言中的真假。

    人們常說酒後吐真言,實則酒後之言是否真實會因人而異。

    孟謹行自己有不少醉酒的經歷,實際上,除了徹底失去意和失去意識前的那個模糊階段,往往大部分人的頭腦仍是清醒的,說出來的話並非一定就是真話。

    但梁大山酒後說的話,與梁坤母子的對話不謀而合,那就說明他當時的意識已經進入模糊狀態,精神不受控制地說了真話。

    那麼,他清醒時那些南轅北轍的話,顯然是有意而為,目的是針對姜炳才。

    他總算清楚梁家人的動機了,興奮讓他不由自主地雙掌輕擊。

    「孟主任?」許力對孟謹行忽兒沉思,忽兒興奮感到好奇。

    孟謹行笑笑,拍拍許力的肩膀說:「休息吧,我也該回去了。」

    說完不等許力反應,就揮著手離去。

    他的確為今晚意外的發現興奮,因而更希望盡快平復心情,考慮如何進行下一步。

    梁大山的話從側面印證了孟謹行的想法,梁敬宗再三要求他查證梁小山的死因,並不是梁敬宗不瞭解這宗家務事的真相,而是他想借題發揮打擊姜家。

    對梁敬宗而言,梁小山即使死了,也可以發揮最後的作用。

    想到梁小山,孟謹行忽然一個激靈,立刻轉身跑回許家。

    許力看到去而復返的孟謹行,極為詫異地看著他。

    「許哥,剛才你說梁小山那晚上小鳳山發現了雷雲謠的秘密,你知道是什麼秘密?」孟謹行單手撐在門上,急切地問。

    許力歎口氣說:「就是她挖假墳的事。」

    孟謹行大為吃驚,「梁家人早就知道她裝瘋賣傻,你也知道梁家人清楚這事,竟然還幫著她再搞一次?」

    他真正吃驚的不是雷雲謠借梁小山裝瘋一事裝神弄鬼,而是梁家人明知她也裝神弄鬼,竟然還如此配合地不再爭搶小鳳山的承包權!

    許力說:「我也跟雲謠說不妥了,但她堅持,還說梁虎一定會為了保住梁家人的面子,把兒子裝瘋的事爛在肚裡,為了不讓外人知道兒子與兄弟的婆娘勾搭,自然也不會拆穿她。」

    孟謹行一直覺得自己的智商不弱,但這時,他才發覺天外有天。

    不僅梁敬宗等梁姓人一直在演戲,雷雲謠也是真真假假,都在為各自的利益算計對方,竟然到了環環相扣的地步。

    雷雲謠料定梁虎不會拆穿自己,逼使梁家與姜家一起退出小鳳山承包,而梁家人表面退出承包權的爭搶,暗底下卻動用公器來對付雷雲謠。

    他卻求功心切,沒有仔細體會梁敬宗對三方合作的真實用意,直接掉進梁敬宗的圈套,差點讓雷雲謠被趕出小鳳山。

    縱觀梁家人與雷雲謠的表現,姜家倒是顯得很平靜。

    孟謹行既不知道他們是否瞭解梁小山、雷雲謠裝瘋的真相,也不清楚他們是不是瞭解梁家人與雷雲謠之間的暗鬥。

    他記得自己按姜慶春的要求看望雷雲謠後打電話匯報,姜慶春大嗓門裡透出的聲音平靜無比,除了一再囑咐他要多關心雷雲謠的情況,別的再無一句多餘。

    似乎只要梁家人沒有獨佔小鳳山,其他誰來開發,姜家人都無所謂。

    坐山觀虎鬥!

    孟謹行暗想,姜家以靜制動,遠比梁敬宗更高明。

    離開許力家回到村委辦公室,孟謹行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對於是不是找個機會讓姜家兄弟知道,梁敬宗要用梁小山的死做文章,他還是下不了決心。

    這種舉棋不定的背後,一部分是因為他始終不瞭解梁小山的真實死因外,還有就是他沒有十足的把握讓梁坤說出真相。

    最重要的是,他始終覺得父親的第二課有失偏頗。

    在他的心裡,政治家的最大特質是有所為有所不為,這種特質的最大表現就是容忍與不容忍的界定,而不是父親所說的「臉皮厚、心狠手辣」。

    是不是容忍梁敬宗的行為,則取決於這種行為造成的結果,是否侵害了觀山村大多數百姓的利益!

    ……

    次日,雷雲謠從申城回來,孟謹行按二人事先在電話中的約定,前往長豐,準備下午與她在縣畜牧局碰頭,同去執法隊遞交重新補辦的手續。

    一大早,他就帶著讓許力準備的野味,搭班車去了縣裡,先找了徐暘,說是來辦事,順便給他帶了點東西。

    徐暘在傳達室看到野味,臉上驚喜,連連說孟謹行真是有心。

    孟謹行忙說應該的,繼而又表示,還有一份,請徐暘代為轉交鍾部長。

    徐暘定睛看了孟謹行一陣說:「東西先放這裡。你既然來了,不妨自己跟她說,正好也匯報一下你近期的工作和思想。」

    孟謹行正中下懷,便說:「那我現在去?」

    「我先給她打個電話,如果方便你就上去。」徐暘說著就與孟謹行一起回自己辦公室,給鍾敏秀打了電話,得她應允後,把她辦公室的位置告訴孟謹行,讓他自己過去。

    年屆不惑的鍾敏秀,坐在辦公桌後面端著嚴肅的表情,與上一次在私下場合找孟謹行談話明顯讓人產生距離感。

    談話很簡短,鍾敏秀問了他的近況、有沒有不適應的地方以及工作上的困難等等。

    孟謹行一一回答,隻字未提桑榆的姜梁之爭,倒是重點提了村長的選舉方案,請鍾部長從組織工作的角度,為他提點意見。

    他進門後的一系列態度,讓鍾敏秀很是滿意,尤其是向她請示選舉方案這一舉動,不但委婉表明了工作困難所在,又沒有把桑榆的矛盾公開化,而且也恰當展示了他本人的工作思路,的確是個人材。

    鍾敏秀沉吟稍頃,向孟謹行提了兩個建議,前者可有可無,後者極其重要。

    孟謹行對兩條建議一視同仁,立刻表示他會認真考慮鍾部長的建議,回去後向何書記匯報,盡全力作出調整和安排。

    聽到這樣的話,鍾敏秀臉上終於露出一些笑容,認定孟謹行不是一個恃才傲物的年輕人,而且知道在桑榆應該和誰保持步調一致。

    她點點頭,又似乎很隨意地問了一句:「夏處最近還好吧?」

    孟謹行並不知道夏明翰的近況,但考慮到她上次的暗示,便含糊表示:「到桑榆以後工作太忙,我一直沒時間與夏叔叔直接聯繫,也沒機會把您的問候帶給他。不過,聽我爸在電話中說,夏叔叔最近雖然也忙,但一切都好。」

    鍾敏秀點頭表示理解,隨即抬手看時間。

    孟謹行立刻站起來告辭,並說有點山裡帶出來的野味和山珍,放傳達室了,請鍾部長下班的時候不要忘了取。

    鍾敏秀聞言也站了起來,說孟謹行太客氣,下次直接來就是了,不要再帶東西。

    說話間親自己把孟謹行送出門。

    孟謹行回到徐暘辦公室,說乾脆約李紅星他們一起吃午飯。

    徐暘當即贊成,一通電話打出去,幾個兄弟中午只有李紅星是自由身,於是就三個人搓了一頓。

    席間,徐暘接了鍾敏秀的一個電話,三人也聊了不少桑榆和觀山姜梁兩家的問題,孟謹行覺得受益匪淺。

    下午一點,他準時與雷雲謠碰頭。

    事情辦得很順利,局長石男生親自接待他倆,還當著他們的面,狠狠批評了沙玉海和韋陀。

    雷雲謠一直冷臉不說話。

    孟謹行對雷雲謠此番有恃無恐的態度,以及石男生批評下屬的一番惺惺作態,都是心存疑惑,似乎一切解決得不費吹灰之力。

    但他還是壓下疑惑,打圓場稱沙玉海和韋陀是職責所在,現在手續全了,大家也算不打不相識,晚上由他請客,希望石局、沙隊和韋哥賞光。

    石男生看雷雲謠一副不屑的樣子,心裡很是不悅,不想再與這個女娃子繼續周旋,便找個理由直接推了孟謹行。

    沙玉海和韋陀是石男生的得力干將,領導說不去,他們更不會說去。

    孟謹行只得作罷。

    告辭出來,他忍不住勸雷雲謠:「小雷,女娃子做生意不容易,以後你還要和他們打交道,能栽樹就千萬別樹敵。」

    雷雲謠輕哼道:「這個你完全不用擔心!再說了,韋陀這種老流氓,我是寧樹敵也不能讓他開染房!」

    孟謹行苦笑搖頭,人生在世,怎可能盡遇上好人?

    「哎,來都來了,我倆吃完晚飯再回桑榆吧?」雷雲謠沒時間將心思浪費在韋陀這種人身上,她現在就想和孟謹行單獨多待會兒。

    這樣的想法跳出來時,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只覺得嗓子一下乾澀粘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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