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15章 成功要素 文 / 九月歡顏
酒量是撐大的,孟謹行來到桑榆後,幾番大醉下來,逐漸對酒精有了適應能力,這回沒睡多久就醒了。
「以後少喝點吧,對身體不好!」
雷雲謠正拿了條熱毛巾幫他擦臉,看他睜眼,立刻縮回手,紅著臉勸他。
「我沒胡言亂語吧?」孟謹行拍拍頭坐起來。
雷雲謠搖搖頭,隨即想起什麼,忽然笑道:「哈,你喝醉後都不說話的,上次你那個威脅是騙我!」
孟謹行愣了一會兒才想起,她說的是他用她裝神弄鬼的事威脅她合作,隨即也呵呵笑,「瞎說吧你,我什麼時候威脅你了?」
「哎呀,你這人一清醒就滿嘴假話……」
話一出口,她忽然心裡有些難受,低聲說:「今天的事謝謝你!」
「我又沒做什麼,謝什麼謝!」
「寬慰我?」雷雲謠說,「你在這幫土匪面前說了一車子違心話,我都看得出來!」
孟謹行揮揮手下床趿鞋,去桌邊倒了水,咕咚咚喝下去,才說:「不說這些。文件怎麼丟的?」
雷雲謠也走到桌邊坐下,把丟的原因說了一遍,發現孟謹行一直鎖著眉,便問:「你是不是也覺得這事是有人故意的?」
孟謹行沒表態,而是問:「你除了因為小鳳山與村裡人鬧過矛盾,其他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
雷雲謠直接搖頭說沒有。
「補手續來得及嗎?」
「去掉來回兩天,三天應該能辦好。」
孟謹行看看外面的天色,站起來說:「我送你去等車吧,趕最後一班還來得及。」
倆人一前一後地走,雷雲謠看著孟謹行高大的背影,低聲問他:「真不打算告訴我,你想到什麼?」
孟謹行回頭朝她笑笑:「知道太多會不快樂,女娃子不快樂容易生皺紋。」
「瞎扯。」雷雲謠嬌嗔著剜他一眼,「你不說我也知道,多半是有人想獨吞小鳳山,而這個人十有八*九和梁家人有關!」
孟謹行身體一滯停下腳步回身看她,探究地問:「那你準備把梁小山的事告訴我嗎?」
雷雲謠的眼神一下變得灰濛濛的,嘴角也輕微地顫了一下,孟謹行看在眼裡,暗自歎氣,「不想說就不說吧。」
「你在懷疑?」雷雲謠忽然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著他。
「沒有。」
「你有!」
孟謹行皺眉轉身前行,雷雲謠追上來一把拉住他道:「你懷疑他的死是我造成的!」
「你自己這樣想,對吧?」
雷雲謠愣愣地拉著他,臉色極為難看。
孟謹行四下望望,看村口等車的地方有塊條石,估計就是大家平時用來歇腳候車的,便拖了雷雲謠過去,俯身用手抹了抹才拉她一起坐下。
「我記得,第一次問你梁小山的事,你就表現得很含糊,後來,每次提到他,你總是顧左言右。」孟謹行看著雷雲謠說,「我那次掉坑裡回來,穆添嚇得什麼似的,當時我莫名其妙。後來才知道,梁小山死的前一天晚上帶人上過小鳳山,也是掉進了墳坑。不同的是,我沒瘋,他瘋了。」
「不要說了!」雷雲謠雙手摀住耳朵拚命搖頭。
孟謹行低下頭看著她說:「他瘋是因你而起,死卻不全是因為你!」
雷雲謠一下抬起頭,驚愕地瞪大眼道:「你怎麼知道?」
「我去看過羅阿婆,知道梁小山死的那天,你陪她去縣裡看病了,直到第二天才回來。」
雷雲謠終於埋下頭說:「他要是沒被嚇瘋,也不至於去禁獵區,被野豬拱下坡摔死。」
「他是摔死的?」
「你不知道?」
孟謹行道,「隱約聽說一些,但不確切,村裡人都很忌諱談梁小山的死。」
「也是。那天梁虎父子找到他的時候,他身上一絲不掛,梁家人自然是要封大家口的。」
「你是覺得我雖不殺伯仁,伯仁卻由我而死?」孟謹行問。
「我一個人孤身住在墳山,設假墳坑只是為了防身,沒想到卻因此嚇瘋了他,還使他最後失足死亡。」雷雲謠越說越輕,「即使知道他那晚上山不懷好意,但畢竟是條人命,我覺得對不起自己的良心。」
「即便這樣,你還是一再利用假墳坑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孟謹行本來不想說這話,但雷雲謠的良心不安讓他覺得有些假,忍不住還是說了出來。
「我不這麼做行嗎?」雷雲謠抬頭看他,「除了你是真心想解決問題,真心替村民著想,村委和鄉里的人,哪個不是想方設法要趕我走?」
她捧著自己的頭說:「他們沒有一天不在想辦法趕我走,梁小山的死更加給了他們充分的理由來敲詐並趕我走!他死的第二天上午,梁大山就帶人上山砸了挖掘機和柴油發電機,接著幾乎每天白天他都來,有時一群人,有時一個人,喝醉的時候還動手動腳,要不是小鳳山上一直有幫忙幹活的人在,說不定我早……」
她突然有些哽咽,「我有時候挺後悔,幹嗎要來受這份罪!」
孟謹行見她這付光景,心立馬軟下來。
雷雲謠說的也是事實,任何事情都是因果相連,梁小山又何嘗不是死在他自己手裡?
「你知道梁小山瘋的那晚為什麼上山?」孟謹行明知故問。
雷雲謠帶著一絲譏諷笑起來,「能為什麼?當然是不想讓我承包小鳳山!當初我承包的時候,姓梁的一家不太贊成,但也沒反對。但是,縣裡一傳出桑榆列入旅遊開發規劃的消息,他們就開始阻撓遷墳,接著就經常上山搗亂,這不是司馬昭之心嗎?」
「你是怎麼得到開發消息的?」孟謹行問。
雷雲謠這才發現自己說漏嘴,連忙掩飾說:「不是你說要開發嗎?我是根據其他鄉的情況推測的。」
「你非常有膽魄。」
孟謹行話音未落,一陣塵煙捲來,滿身吱嘎作響的中巴車在他們面前停下,雷雲謠趕緊揮手上車,躲過這個話題。
孟謹行繼續坐在條石上,點了一根煙慢慢抽著。
有關梁小山的死,他相信雷雲謠說的是實話,只是中間還有些疑點。
如果梁小山一系列行為是梁家人為爭奪利益的反映,那麼梁敬宗應該對梁小山的死因心知肚明,他又為何一直催促自己暗中調查呢?
孟謹行仔細回想梁敬宗下達給自己為數不多的指示,結合他到桑榆後的各種情況,唯一能下的判斷是梁敬宗希望有人對梁小山的死承擔責任,但究竟想讓誰承擔,他還猜不透。
如果是想讓雷雲謠承擔,那目的不言自明。
如果是其他人……
孟謹行覺得,如若不是梁敬宗想在姜梁之爭中讓梁小山的死發揮作用,暗中調查之職應該不會落到自己頭上。
想到這一層,他夾煙的手指有些抖。
在桑榆待了三個月,看到、聽到最多的,就是姜家兄弟如日中天的前程,以及梁姓一天天的衰退趨勢。
連許力也曾偷偷說過,梁鄉長現在是外強中乾。
這樣的情況下,如果梁敬宗要利用梁小山的死做文章,僅僅為了錢也就罷了,要是還有其他政治企圖,只怕誰幫他誰就會成為替死鬼!
他掐了煙,快速趕回村委,給父親打電話,他需要一些建議。
孟清平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接到兒子的電話,聽到兒子現在的彷徨,他長歎一聲說:「小行,這就是你的仕途第二課!」
「第二課?」
「對。不要尊嚴練的是你的臉皮,但要想成為成功的政治家,光臉皮厚還不夠,還需要兩大要素相輔!」
「哪兩樣?」
「心狠、手辣!」
孟謹行心臟猛一哆嗦,他幾乎不相信這話出自他一向溫文爾雅的父親之口。
「很難接受?」
孟謹行需要建議,但當父親真把失敗的教訓當經驗傳授時,他才忽然發現,父親從根本上來說只是一名政客。
孟清平又低歎一聲說:「小行,我的失敗就是你最好的鏡子,如果你沒有足夠硬的心腸,你就會重蹈我的覆轍。」
「沒有更好的選擇嗎?」孟謹行艱澀地問。
「你覺得何其豐為什麼一直沒能在桑榆打開局面?為什麼他這個年紀還在基層?」
「缺少機遇吧。」
「錯!他除了機遇欠佳,主要還是不夠心狠手辣!」孟清平說,「姜、梁必須有一方敗落,才能全面打破桑榆的格局。你不做,遲早也會有其他人來做!何況,依你所言,梁敬宗此人並非善類,你小小地借用這個機會,無非是以其人之道攻其人之身……」
通完電話,孟謹行長久地坐在桌前發呆,直到電話鈴再次一聲聲響起。
「謹行兄弟,我是李紅星!」
「啊,大哥,咋有空打電話給我?」
「嘿嘿,有個事情,你能不能辦斬扎?」
「大哥儘管說!」
「有位領導想吃野味,我曉得你們觀山有不少好東西,所以嘛……」
「呵呵,沒問題!大哥打算幾時來,來幾個人?告訴我,我好提前準備。」
「明天,明天下午過來吃晚飯咋樣?」
「好嘍!」
……
次日下午,陳運來的破普桑和李紅星駕駛的警車,背著一身灰前後開進觀山村。
警車內坐著一位氣宇軒昂的中年警督和一名鶴髮童顏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