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容之
這些話，一而再地從她記憶裡跳出來提醒她曾經受到的傷害。曾經倚靠的堅實胸懷，如今卻屬於另一個女人……
只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
淚靜靜滑落，她低著頭想走出會場，卻意外撞進一個陌生的懷抱中。
這懷抱……怎麼有著熟悉的氣味？
她甩了甩頭，明瞭這是因為此刻自己心情太亂，才會誤將阿貓阿狗當她的老闆怎麼可能會在這裡出現。
「對不起……」
抬起淚眼模糊的小臉，不意卻墜入一對深邃黑眸中。她驚愕住！真的是他！那個老是沒個正經、上班打混、又自以為是的老闆！
誰來告訴她，為什麼世界會這麼小……
此時此刻，她最不希望的就是，被任何一個熟人撞見。
「跟我回去。」
「不要。你做什麼……」
她聽錯了嗎？
一向對女人漫不經心，玩世不恭的浪子辛令宇，語氣裡除了憤怒，似乎還有著一絲憐惜？
第六章
「告訴我，你要讓那傢伙傷害你多久、多深，你才願意放手？」
角落裡，沉默的兩人對峙著。
他的黑眸裡有著她很少見到的憤怒，而這樣的他，竟讓她有一種悸動的感覺。
「那不關你的事。」
她丟出這句話，用力掙扎，企圖甩掉他的抓握，卻發現眼前的辛令宇和平常判若兩人。
「放開我！」
話一出口，隨即化成細碎的哽咽，讓她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任憑淚珠滴滴掉落。
「你是在懲罰我嗎？」
悶不吭聲的辛令宇，在兩人肢體幾近相貼時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
「……啊？」
哭到沒力的葉妍希，根本搞不清楚眼前的男人問了她什麼。
她現在唯一有的感覺是心被撕裂的痛……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啦……討厭、討厭你！」
「討厭我？」
如果不是因為葉妍希實在太過傷心，以致大大降低了敏銳度，否則她應該可以察覺他語氣裡的異樣。
「好，很好，那就讓你繼續討厭我吧，反正，也沒多大差別了。」
辛令宇眼底的情緒，她讀不出。
「……啊？」這莫名其妙的男人在說什麼啊？她一句都聽不懂。現在，她只想逃，逃得遠遠的，將所有的劣惡情緒打包埋葬。
「你可不可以不要理我……」
她尤其不想在上司面前呈現狼狽的慘樣！
「我想一個人、一個人……」
「然後，我明天翻開早報，看見你的事登在社會版上？」
她倔強的抿緊了唇。這人，真的很討厭！
他譏誚的眼神沒有放過她的情緒變化。
「敬謝不敏。培養人才不容易，我花了那麼多時間在你身上，不可能這樣就放棄你。」
葉妍希眨著紅腫淚濕的大眼，不解地看著他。「你要我怎麼做？」
「我要你別再想他，我要你把手機裡他的號碼刪掉，把MSN裡那混蛋的名字刪除，從此讓他從你生命中消失。」
「那不關你的事！」葉妍希實在不想理會這個突然神經失常的男人。
雖然她在分手那一天就已經徹底清除掉所有與前男友相關的記憶，但，他，辛令宇！這個常常騷擾她的上司，憑什麼干涉她的私事！
她用沉默表達她的抗議與不滿。
「說話。」他命令著，語氣裡有著不容拒絕的強勢。
「你土匪呀！」
葉妍希瞪大了眼；雖然剛剛哭過，不過幸好她用的是最新的防水睫毛膏，這一眨一瞇之間，仍有著撩人的魅惑風情。
「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你別一直拉著我，沒用的。」
他蹙眉。「什麼有用沒用？」這小妮子又想到哪裡去了？
「拿我當擋箭牌呀。」
葉妍希回答得理所當然，順便在一問一答間將自己的儀容整理了下，以避免太過狼狽。
「什麼擋箭牌？」
「老闆，你……」葉妍希欲言又止。
「說啊。」
「如果總裁想利用我來擋掉其它女人的糾纏，恐怕是白費心機了。」
他瞪她。她吞下一口口水，繼續說：
「這年頭，不管你的名聲再怎麼壞，還是會有人黏著你不放的。」
「什麼意思？我不懂。」辛令宇嘴角噙笑，那笑卻讓人寒毛直豎。
幾個月來，他的小白菜秘書不斷挑戰他耐性的極限，看來他得讓她知道他的底限。
「反正，你照我說的去做就是了，聽到沒？」
「你指的是哪一件事？當你的擋箭牌？我不要。我不想再被呼巴掌了。你知不知道當你的秘書有多可憐？除了要公私分明，還得承受被謠傳成你的床伴的屈辱。難道從來沒有人因此而提出抗議？」
想起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她就一肚子氣。
「當然沒有。因為她們都對我的能力有一致『性』的肯定，而且讚譽有佳。」
她不理會他的自吹自擂，繼續喃念著上任以來的種種委屈與不滿。
「當你的秘書真的超慘，除了名譽受損、求償無門外，還得時時替你做人身保護……」
他老大不高興。「什麼時候我需要你人身保護了？」簡直侮辱他男性的尊嚴。
「上個禮拜一，我幫總裁擋掉業務部小妹離職前對您的撲抓，禮拜三，會議結束後，一名女經理人客戶，因為難忘對你的舊情，企圖將您反鎖在會議室裡；在那個關鍵時刻，要不是我機警發現，總裁您可能就要因此而失身了。」
雖然實際狀況和她說的有一段距離。
「……」
「還有，我三不五時會收到恐嚇信，一再被警告不得對你動歪腦筋。真不知道那些人的腦袋裡裝了什麼！」
她又不是白癡兼花癡！像辛令宇這種瘟神，她避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對他動什麼歪腦筋！對那些哈他哈得要死的女人，她也只能投以憐憫的眼神。
「你再說下去，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歡迎你的『不客氣』！最好是把我辭掉。」
「你以為我不敢？」這女人擺明著跟他槓上了。
「那就付諸行動啊，你以為我會怕啊。」不甘示弱的，葉妍希死命瞪看著他，儘管她的眼睛仍然紅腫。
「你真以為我不敢辭掉你？」真是把他瞧扁了！
「你敢辭掉我我就叫你老大！」葉妍希開始口不擇言了。
喔哦，如果今天能一併把她幾個月來的噩夢終結掉，她就可以展開新的人生了。
在她嶄新的生活裡，不需幫男人挑選內褲花色、不會收到劈腿前男友的紅色炸彈、不需要為了自己以外的事物勞心傷神！
「好……很好！我決定！」
面對她期待的眼神，辛令宇硬是忍下了這口氣，重重深呼吸了下，吐出一口準備氣死她的話：
「我決定讓你繼續擔任我的專任秘書，好繼續培養我們彼此間的……默契！」
出乎他意料的，他的小秘書竟然——沒、反、應！
「沒關係。」
「嗯？」
「反正人生最慘也不過如此了。」
可惡！
「算了。你現在跟我走就對了。」
「走？去哪裡？喂喂！你不要這樣拉我啦！」
葉妍希一迭聲喊叫，不理會紛紛投射過來的怪異眼光；而那個她始終搞不懂、也猜不透的奇怪男人、她的上司辛令宇，更是對四周的一切視而不見。
忍不住氣悶了起來。今天明明是她的傷心日，怎麼現在看起來好像是他出了什麼事！
「對方都已經結婚了，你還來湊什麼熱鬧？送禮金來給他們買保險套？蠢！」
「你怎麼講得這麼難聽……」
「我說的不對嗎？啊……」
他不留情面又未壓低音量的話語，引起婚筵上眾人的側目，議論紛紛、竊竊私語了起來。當然，那對正在敬酒的新人自然也看到了、聽到了。」
「發生什麼事了？」
「那不是新郎的前女友嗎？沒想到他們竟也發喜帖給她。
「那女的身邊的男人是誰？好像是最近很出名的一個企業小開。」
「咦！對耶，我每期必看的雜誌上面有登，好像榮登年度黃金單身漢前五名。哇！他本人比雜誌上更好看耶。」
「這麼說來，她還真是因禍得福呢。」
「噓，別說得這麼大聲……」
沒去看遠處新郎的尷尬，葉妍希任由怒氣沖沖的辛令宇帶走她，心底莫名升起一陣溫暖的感動！他生氣，是因為知道她受了委屈。
為了她，他不顧形象，公然在公開場合對他人冷嘲熱諷。這……根本不是擁有圓融交際手腕的他的作風。
這段時間跟在他身邊，她想她是夠瞭解他了。
也因此，在他做過那麼多蠢事之後，葉妍希衷心泛起一抹真心的微笑——他其實有著她意料之外的另一面；不知不覺中，讓她在自己心裡為他悄悄安插了一個位置。
關於這個剛孳生的秘密，她選擇放在心中；望著一言不發的辛令宇，她也默默不語，直到發現車子停在一處荒郊的路邊。
「你幹嘛停在這裡？」
葉妍希心底升起一股不祥。他哪個地方不停，偏偏挑這裡停下，很恐怖耶。
「因為，我……」辛令宇的聲音瞬間古怪了起來，微微側過臉，那鮮紅的血流嚇得後座的她差點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