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黃苓
正當她神智恍惚之時,她依稀感覺到有一雙手將她抱起,透過九分痛又沉的意識,她蹙眉凝眼,看到了一張熟悉的俊酷面孔俯向她……
舒淨喘著氣,分不清那是夢境還是真實,她朝他低喊了一句什麼,也不知自己是在推開他或抱緊他,而他只是冷峻著臉……
等到她稍恢復意識,她發覺自己正在吸食著……嘴裡的血腥味慢慢刺激著她,她想推開什麼,但有人一直逼著她……於是她繼續吸吮著,滑膩的液體通過她的喉嚨、竄進她的身體,然後,原本折磨她的痛減輕了一點又一點,直到那痛轉成了麻木……
她搖著頭,掙脫那一直壓在她嘴上的物體。
閉眸、喘息,她感到自己彷彿在半空中飄蕩,不過先前那折磨人的痛卻消失了。
她又被抱進一具寬闊厚實的胸膛裡。她知道他是誰,可這時,她卻只能像個破布娃娃似地任人擺佈,她完全失去了力氣。不過,至少她對外界發生的事已漸漸恢復知覺了。
「走!」抱著她的男人低喝一聲,似在下達命令。四周立刻響起一陣輕俏的腳步聲,接著是馬兒的嘶鳴聲,甚至,她還聽到風吹過樹梢的聲音
慢慢地,她睜開眼睛。首先,她看到一抹晴空,接著,是男人堅毅的
她被抱進另一輛馬車內,安置在柔軟舒適的墊子上。
男人發現她張大的眼睛了,稍頓了一下,卻仍將簾子放下。
馬車開始向前奔馳。
易天爵凝看了她一眼,然後開始動手替自己手腕上的傷口上藥。
「沒事了。」他輕描淡寫地開口。
舒淨知道,是他將她自勾魂婆婆手裡救下。但她仍不明白……
「你的手受傷了?」恍惚瞥見他手腕上被刀劃傷似的傷口,她的注意力立刻被轉移。輕吸了口氣,她將自己半撐起身——儘管還有些頭昏,但她還是坐起來了。
她伸手接下替他綁布巾的工作。
易天爵沒阻止。
舒淨的手指還沒完全恢復靈活,所以只能慢慢來,但也因此從他那道奇特的傷口莫名聯想到了什麼……
一圈一圈將他的傷口纏上布巾,她的眉頭同時一點一點糾起,臉色逐漸變得深沉詭異。
最後將布巾打上一個結,舒淨放下他的手,但仍低頭看著他纏上布巾的手腕,好一會兒沒動。
「……剛才……我喝下的……」手指不自覺壓在自己唇上,此刻,她嘴裡彷彿仍殘存淡淡的血腥味。「難道是……你的血?」努力從方才紊亂紛雜的記憶中回想那一段,終於隱約捕捉到了一個畫面——她的一顆心,幾乎就要躍出胸口——那個畫面,是易天爵正把劃出一道口子的手腕湊到她嘴前的畫面……
倒抽了一口涼氣,她倏地抬頭看向他。「是你?!為什麼……」
為什麼他要這麼做?那個時候她……
她怎麼了?
乍然想起此刻她身體的狀況,她愣住,不敢置信。
沒錯!她的毒發……但當時她並沒有吃下解藥,只有他的血……
易天爵的血?!
易天爵從她毫不掩飾的表情看出她所想的,他氣定神閒地往靠墊一歪、一隻掌背撐著下巴,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仍蒼白的臉。
「沒想到我的血對你身體裡的蠱毒真的有用。」他沉吟。
那時情況實在太過緊急,他在從她身上找解藥或毒樂、與他的血之間,選擇了後者,而其結果,可說並沒有太出乎他的意料。
舒淨總算回過神。但她搖了搖頭,思緒仍處在混亂中。「我不懂……」
「我也不懂。不過也許你可以把它當作是我吃下那顆萬世神丹的另一個作用。」他喜歡這個美妙的作用。
舒淨經他一提,總算想通了。「萬世神丹……」那顆她當初從白姆那裡偷來與他交換條件的神丹。她重新以奇異的眼光打量著他,突然有了聯想。「難道那時你從化骨毒中死裡逃生,就是因為這樣?」
當時她並沒有問他,也沒有想太多,現在答案揭曉了。
挑起一道濃眉,易天爵突然伸指扣住她的下巴,闃黑深邃的眸直盯進她的眼裡。
舒淨的氣息微顫,但沒避開。
「我不喜歡你莫名其妙從我眼前消失。」聲音柔和但隱含惡意。
她靜默了一下。「我沒有莫名其妙——」話未說完,他食指按壓上她唇瓣的動作,讓她猛地住口。
「你是我的人,敢動你的,我絕不會手下留情,就像那個帶你走的老太婆。至於你……」勾攬下她,他讓她伏臥在他的胸膛上,手指在她的纖背上柔撫游移,視線一直沒離開她。「在我厭倦你之前,除了我身邊,你哪裡也去不得,你最好牢記這一點。」
他的體溫熨著她的肌膚,但,她一點也不覺得暖。
「厭倦嗎……」幾不可聞的低語,她悄悄垂下眼睫。
「看著我。」男人忽地強勢命令。
眉輕顫了下,她沒反抗地抬眼看向他。
易天爵盯視住她的黑瞳進射出極具侵略性的烈焰,接著,他用極邪惡的吻完全癱瘓她的思考後,突然在最後一刻問她;「告訴我……為什麼你的心不能給?如果我連你的心也要呢?」
「……不……」熱昏的腦子仍保有一絲理智,舒淨張開迷濛的雙眸,胸口仍因急促的心跳而起伏不已。她看著眼前惡魔般的男人,搖頭,用盡力量掙脫開他。「這不是我們當初的約定……」
易天爵輕易便將她壓制在自己龐大魁偉的身體下。
「我不管什麼約定,我要你的心。」他有蠻橫霸道的條件。
這下,舒淨已經完全清醒,也突然意識到他要吻暈她的企圖。幾番掙扎還是無法甩開背上的男人,最後,她乾脆放棄地任他沉重的龐然身軀繼續箍著她。
「好,你要就拿走吧。」她繼續無波地回應他。
微愣,易天爵接著淡淡一哼,頭顱從她肩後壓下,眼睛看著她的眼睛。
「我收下了,舒淨……」凝視著她,他的眼神彷彿在對她施行催眠術,就連他瞬間低緩的聲音也是。「我收下你的心了,舒淨,再也沒有其它人可以得到你的心,它已經是我的……」
舒淨不明白自己的胸口為什麼會鼓動得這麼厲害,原本她只是在敷衍這男人,但……恍惚中她真的以為自己把心交給了他……
她倏地閉眸勻息,順勢躲開他魔性般的眼。
「我……累了……」不願給自己和他有任何機會探究真假,她選擇先當鴕鳥。
她清晰地感覺到,易天爵灼熱的視線依然停留在她臉上,她的心跳微快,但還是繼續閉著眼。
沒多久,易天爵忽然默不做聲地放開她,接著一條毯子蓋上她身體。
原本一直注意著他動靜的舒淨,在他放開她後,緊繃的身子總算慢慢放鬆下來。
易天爵的氣息仍在她週身可聞的地方,甚至他的一隻手就在她頭上懶懶地輕撫著,但她早就習慣了他的存在,倦意在這時悄悄襲上她。
「易……」在沉進安穩的睡夢前,她忽然想到地低聲喚他。
「嗯?」男人撫著她發心的動作一頓。
「我還沒謝謝你救了我……」唇角隱約有一抹笑。
男人沉默。
女人很快陷入夢鄉。
良久,安恬靜謐的車廂內響起男人的邪佻醇嗓——
「有你的心當謝禮,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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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救回易府的舒淨,只約略休息了半天,便又一頭栽進製造解藥和那一箱箱的書籍裡。
她很清楚易天爵的血就跟她的解藥一樣,只是暫時壓下了蠱毒;雖然她還不知道他的血能支撐多久,不過,她研究解毒方法的腳步絕對不能停下。而在她被勾魂婆婆抓走之前,她原本就已經從書冊裡找到了一劑可以一試的藥方,所以接下來,她忙的便是把那一劑藥製作出來。
當然,她找藥材的事從此完全放手給季小雪去做。經過這次的教訓,她更不敢輕忽白姆的力量,更何況她的耳目竟已擴及到京城來了。
她足不出戶,更加廢寢忘食。但她的過於認真,竟讓啞婆、季總管看不下去了。好幾回,她們非要看著她把飯吃完才離開,甚至晚上還會把燈燭收起來趕她上床休息。
舒淨自然明白她們的好意,不過她們怎能懂她內心的焦急!
沒有解藥,她就會沒命。而且上回毒發時的痛苦,她絕不想再經歷一次,所以她才會比之前更迫切的要找到解藥,並且是一勞永逸的解藥。
她不願這一生都活在那種隨時擔心沒有解藥的陰影中。
至於殺白姆的事,她已經把它交給了易天爵,她暫時無法再分神想報仇的事。她相信他做得到答應她的事,只不過是時間早晚而已。
半個月過去,舒淨剛好被易天爵拖去共浴時,體內的毒再次蠢蠢欲動。
她一發覺不對勁,立刻就要去抓放在衣服裡的藥,但易天爵卻阻止了她——他眼眨也不眨地在半個月前同樣的位置劃下一刀,在她的震駭中,再次將自己的血送進她的身體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