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樓采凝
她對他皺皺鼻子,「然後呢?」
「是這樣的,在大學時有位教授對我非常好,在我父母去世時也幫了我很多忙,在我心底他不僅是老師,也是我的大恩人。前兩年他也前往美國參加義診團隊,可剛剛我學妹說,他帶領一些學生到偏遠山區義診時失蹤了。」他斂下眼,表情滿足擔憂。
「那你要趕過去嘍?」晏芸剛剛已聽見他的回答。
「對,我打算明天一早趕去。」
「好,記得給我電話,如果找到人可別忘了回來。」雖然她不想做個嘮叨的女人,可當心底有他之後,叮嚀也不免變多了。
「放心,我一定會。」他笑望著她,「吃飯吧!」
「嗯,吃蝦。」晏芸開心的挾了一隻蝦仁進他碗裡,兩人有說有笑地吃著,完全不提明天的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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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暫別,可這一別竟然就這麼過了一個月,最初到了美國,晏芸曾接過他幾通電話,之後就再也沒有他的任何消息了。
起初晏芸對他懷抱著莫大的信心,相信明天就會有消息……可是一天一天過去,她的信心也漸漸瓦解。
該不會他現在與那位學妹在一塊兒?
他們原本說好一起參加研究團的不是嗎?
教授失蹤該不會只是借口?
他對她所說的所有情和意,全是虛情假意?
若不是她逼他說愛她,他肯定不會開口,該不會他本來就不愛她?
每天每天,她都被這些疑問擾得心神不寧,幾度在夜裡哭醒,但她仍寧可相信他不是見異思遷的人。
「晏芸,邵弦還沒回來呀?」安喬關心問道。
她難過的搖搖頭。
「那有什麼訊息嗎?信或電話?」小菁知道晏芸這陣子受了不少苦。
晏芸一樣搖著腦袋,「什麼都沒有。」
「那檢驗所……他舅舅呢?」
「也沒有,我這才擔心呀!」晏芸托著腮,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去醫院問過嗎?」安喬這話倒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對呀!我怎麼忘了?他在醫院工作,無法在請假的期限內回來,一定會通知醫院的。」晏芸突然站起。
「是呀是呀!你就去問問看。」小菁點點頭。
「可是……我好怕……怕沒有他的消息,又怕知道結果後我會更難過。」晏芸咬著唇,難過的垂下臉。
「你別胡思亂想了,好久沒吃你煮的泡麵,今晚過去你那裡好嗎?」小菁安慰她道,試著轉移話題。
「別再吃泡麵了,晚上等我下班一起去夜市逛逛吧!」或許這麼做,她才能忘了這些惱人的事。
「經你一提,我才想起咱們好久沒有一起逛夜市了。」小菁開心的尖叫。
「那我們今晚就好好給它逛一逛了。」晏芸咧嘴說道,其他兩人也都明白她現在不過是強顏歡笑罷了。
「好,今晚就大開殺戒,從夜市頭一直吃到夜市尾,哈……」安喬也跟著她大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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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當一個人以「吃」來消除緊張與不快還真是不智。
昨晚大吃大喝之後,隔天一早晏芸肚子難受得差點爬下起來,幸好今天沒課,只有排了下午去醫院做復健。
上午吃了顆胃藥,已經好些了,中午過後,她便來到醫院。
一直以來幫她做復健的是一位施醫生,年紀與邵弦差不多,是位很健談的醫生。
「施醫生,請問你對醫院內的每位主治醫生都熟嗎?」她忍不住問。
「如果是主治醫生應該都認識,但談不上熟識,因為彼此都很忙,平常少有接觸的機會。」施醫生笑道。
「原來這樣。」她蹙著眉心,不知該不該繼續問。
「周小姐,你是想問哪位醫生?說來聽聽,說不定我跟他很熟呢!」施醫生熱心的說。
「是這樣的,你認不認得一位眼科醫生邵弦?」她終於問了。
「邵弦!」他先是頓了下,接著竟放聲笑了,「原來你問的是他。」
「怎麼?你和他熟嗎?」
「當然熟,你本來是他的病人,眼睛復明後就是他轉介你到我這裡做復健的呢!」他看著她,「有事嗎?」
「你知道他去美國的事嗎?還有,他有向醫院請長假嗎?」
「他去美國了?」他很意外,「對不起,最近很忙,好久沒跟他連絡了,他去多久了?」
「將近一個半月了。」看著他的反應,她顯然有點失望,「這麼說你並不知道這件事了?」
「雖然我們不常連絡,但是我知道他非常關心你,看樣子你也一樣關心他喔!」施醫生一臉曖昧。
「什麼意思?」
「記得你當初出院後,他常來問我有關你手部復健的問題,還要求學習為你復健的方法。」
「什麼?他竟然……」邵弦明明告訴她,同為醫生,復健的方法他也會呀!晏芸一顆心全亂了。沒想到他居然是特地為了她學的。
他對她這麼好,而她居然還不相信他,找了一堆問題來煩自己。
「學復健並不容易,方法看似簡單,但每一個步驟都得用心去拿捏施力度,我只能說他真的很用心。還有,算我多嘴,當初你住院的費用也全是他一手包辦,他對你真是好的沒話說,你一定要珍惜這份感情呀!」
「什麼?」
聽他這麼說,晏芸心中流竄過的是股溫暖的感受,她頓覺鼻根發酸,多希望……多希望現在他就在她身邊,她一定要告訴他,她有多麼多麼愛他……感激他為她所做的一切。
可現在他人呢?邵弦,你到底在哪裡?
第十章
接下來的幾天,仍沒有邵弦的任何消息。
晏芸成天只能像遊魂般的晃來晃去,但她對邵弦不再有懷疑,她相信他愛她的心定是無人能及。
只是音訊全無的,她愈來愈擔心他的安危。
對了,上回他不是說一位教授失蹤了嗎?他該不會也跟著失蹤了?一有這樣的想法,她便迫不及待的想飛去美國找他。
向學校請了一個星期的長假,再加上放假共十天,她決定去一趟美國。
好不容易辦好手續,正要出國的前一天,她遇到一位住在樓下的婦人。
「請問你是?」婦人問道。
「我姓周。」晏芸笑著回答。
「周小姐,那我就開門見山的說了。」婦人思考了會兒又道:「我前陣子看你和邵醫生經常同進同出,感情應該不錯吧?」
她尷尬的點點頭。
「打算何時結婚呢?」婦人又問。
「什麼?」晏芸很意外地說:「不好意思,我實在不懂你為什麼這麼問,坦白說我現在還是個學生,關於結婚這事還早呢!」
「還早?!」顯然這位婦人有點失望。
「請問到底有什麼事?」
「是這樣的,我想如果你嫁給邵醫生之後,兩個人就可以住一塊兒了,我就可以跟他談談是否願意賣了你住的屋子?」這位婦人說出了目的。
「我想你誤會了,這房子不是他的。」
「不是?不可能呀!好幾個月前我跟他在電梯遇到,問過他這是否是他的房子,他說是呀!」婦人這話倒是令晏芸一傻。
「我住的那房子也是他的?」
「沒錯,因為我有位親戚很喜歡這裡的環境,所以我想問問邵醫生是否願意割愛。」
「他現在不在國內,等他回國,我再轉達你的意思。」晏芸頓時心亂如麻,不知如何解讀他的想法。
他為何不告訴她房子是他的,只為了讓她安心住下,所以特地隱瞞?
他無怨無悔的為她付出、什麼都是一個人默默在做,而她卻是接受得如此理所當然!
就不知他現在在哪兒?可知她有多擔心難受,恨不得立刻飛往美國找到他,以後就牢牢抓著他,不讓他再離開。
拿出鑰匙,她忍不住又開啟他住處的門,這是他去美國後她第二次進來,第一次是在一個星期以前,她替他打掃屋子;可現在她是因為思念他,或許看看他的東西,也可得到一點慰藉。
她走進他的書房,坐在書桌前,看著桌面上一整疊的醫學研究報告,打開其中一個抽屜,裡頭好整齊,就像他的個性一樣,有條不紊。
當拉開最下面的大抽屜,她發現裡頭有個大紙箱,明知不該探人隱私,可她還是無法控制的將它捧到桌上打開來。
突地,她瞠大眼望著裡頭的東西。
被她撕毀的情書、被她打破的玻璃杯、被她砸碎的相框……甚至還有被她撕毀的塗鴉筆記本!
情書是張容剛以前寄給她的、玻璃杯是她過去跟張容剛一塊兒去買的、相框裡的人也是張容剛……這些東西都是她在住院那段日子裡,心情不穩定時所留下的傑作。
沒想到邵弦將它們全藏在這只箱子裡,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突然,他看到箱子的角落放了一張紙,上面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