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羽十三
「還沒有請教，你是我妹的……」
「啊。」他發覺自己的失態，趕緊把張大的嘴給閉上，「不好意思，因為有點突然。我是葉語凡，呃……是妳妹妹的、的朋友。」至少算是朋友吧？
「對不起，因為前陣子醫院有一些奇怪的人出沒，所以剛剛對你的態度不太好，實在不好意思，誤會你了。還沒自我介紹，我是喬美麗。」
雖然對方有點奇怪，但是見他的模樣不像是壞人，再者剛進來病房的時候，這男人還握著妹妹的手，並不像是在對她做奇怪的事，因此喬美麗的戒心也就稍微降泜。
「果然還是會被當作很奇怪的人啊……」想到喬嘉琪之前的話，他自嘲地笑。
「怎麼了嗎？」
「不，只是她……」葉語凡轉頭看了躺在床上的喬嘉琪一眼，「呃，我是指妳妹，她曾說過，我是那種會被當作變態人，只是我真的不是那種人，只是剛剛、那個……」生怕被誤會，他手足無措地解釋。
「嘻。」
喬美麗看著他這種有點笨拙又帶點純樸的模樣不禁掩嘴而笑。她的笑容在驕陽不好似綻開的向日葵。
「怎麼了嗎，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沒有。」她笑著搖頭。「只是笨得有點Cute，嘻。」
「嗄？是嗎，呃，哈哈。」他搔搔臉頰，只好跟著尷尬地笑，「啊，對了，妳怎麼會在這裡的，我是指……妳妹說過妳們兩人應該好久沒有聯絡了才對。」
收起笑容，喬美麗走近病床邊，低頭看著昏睡中的妹妹，伸手輕輕撥理她的頭髮，一會兒拉高她身上的被子，一會兒檢查點滴的速度。
在這簡單的動作中，葉語凡卻看見了她眼中透著心疼親人的惋惜，以及一種不該出現的神情——後悔。
「呃……我是不是問了不該問的問題？」善於觀察的他試探地開口。
喬美麗搖著頭，沒有回答，只是繼續做著從妹妹成為這副模樣以來她例行的工作——照顧她。
「也許是巧合，或者是命運的安排，佳麗被送到我工作的醫院來。」
許久，她緩緩開口，見他滿臉疑惑，她跟著解釋，「佳麗是嘉琪以前的名字。」頓了一下，她又說：「在她被送來醫院之前，我想我們有七、八年沒有聯絡過了，就連一通電話也沒有。」
她停下手邊的動作，逕自拉了椅子坐在妹妹的身旁，不發一語地望著她。
「本來一直以為我們不會再見面了，畢竟這麼多年來我們也都是刻意避開彼此，只是沒有想到再次見面卻是在這樣的場合。當你見到被送進來的病人是自己的親人時，那種心情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我只剩下她這個親人了，如果連她都……」
話說到一半，喬美麗的眼中溢滿了淚水，從她的臉龐無聲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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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接受！你在開我玩笑是嗎！」
遠離9T8號病房的走廊盡頭，喬嘉琪正對著拿鐵大發雷霆。
「冷靜點，這也不是我能決定的，妳不能接受也得接受啊。」
「什麼叫做不能接受也得接受！為什麼最適合葉語凡的人是那個女人！」激動地握著手上他給的名單，喬嘉琪吼道。
「因為這是命運。」一改只會裝傻笑帶過問題的態度，他一臉嚴肅地看著她。
「你！」面對此等的回答，她也接不下話，咬著下唇情緒激動不已。
「我剛一直在強調，人有自由意志，會改變一些原本制定好的事情。」
「就算如此那又怎麼樣！」
「不管妳願不願意、接不接受，那個叫做喬美麗的女人……」拿鐵停頓了一會兒，斜睨了她一眼才開口，「注定愛上葉語凡。」
「你剛剛一直在強調自由意志，現在又說喬美麗注定愛上葉語凡，這不是前後矛盾嗎？總之我不相信他們兩人一定會在一起，一定會有其它的方式！」
「是自由意志沒錯。」拿鐵點頭表示認可，「不過，這一次不是妳的。」
她沒有開口，雙手只是用力握著手上的名單。
「妳知道有句話叫做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嗎？做這行這麼久，我一直覺得應該要顛倒過來講，謀事在天，成事在人比較適合。」見她沒有答腔，他接著再說下去，「就像妳替葉語凡安排特訓，結果剛好來到這間醫院，又剛好這是妳出車禍急救的醫院，最剛好的是，這同時也是喬美麗服務的醫院。」他刻意的在每個剛好的位置加重語氣。
「什、什麼？！」
「然後現在呢，那個好人碰巧不小心地走到了妳躺著的病房，偏偏喬美麗又是那層樓的護士，妳想，接下來的剛好、碰巧又會發生什麼事？」
語落，她立刻轉頭，準備離去。
「978號病房，走廊右轉盡頭第一間。」生怕她找不到位置，他出聲提醒，「在這麼多……」
對喬嘉琪而言，現在她什麼話也聽不進去，只想去確認方才拿鐵所說的，是否那個叫做喬美麗的女人……注定愛上葉語凡。
為什麼是她！為什麼偏偏是她！
那個對自己做了那種事的女人，那個恨不得詛咒她一輩子得不到真愛的女人——
為什麼最後卻是她要去撮合他們兩人！
我在奔跑著，為了一件即將發生的事實而跑。
我不知道如果已經要發生了，又能阻止或改變什麼。
像場看到一半的電影，我只知道，自己已經沒有辦法停下腳步。
「連話都不聽完，看妳上輩子去投胎也沒跑這麼快。」拿鐵搖搖首，望著喬嘉琪匆忙離去的背影，嘴角又再微微揚起，「在這麼多巧合與剛好的背後，妳感到心動了嗎？專業的代班紅娘。」
第八章
初戀對大部分的人來說是難忘的。有歡笑、有悲傷，還夾雜了些許的甜蜜和酸酸的感覺，種種的回憶沉澱在記憶中一隅淡淡地化開。
我的初戀也是如此，不過在回憶的背後，化開的卻只有背叛的苦，來自親人的背叛。
「爸！為什麼我要穿姊柿的衣服！」
「反正還那麼新嘛，而且妳穿起來也很合身啊。」
從我懂事開始，記憶中就沒有母親的存在，是父親一個人賺錢照顧我和姊姊。也許是遺傳到那個沒印象的母親，我們兩人從小就是大家口中的美人胚子，街坊鄰居都笑稱為雙喬姊妹花，平時大家也習慣用大喬、小喬來稱呼我們倆，只是，我非常討厭這個外號，甚至討厭這個和她相似的名字，我……非常、非常的討厭要和姊姊作比較。
「小喬，妳怎麼不報考姊姊的那間學校呢？這樣一起上下學也有個伴嘛。」
「沒有啊，就分數只能報那一間啊。」
在那凡事需要用聯考來評定一切的教育制度下，我刻意報考和姊姊不同的學校，那是我第一次，開始覺得活得像是自己，而不是大家口中的小喬——那個喬美麗的妹妹，那個總是在姊姊影子底下的小女生。
不用再穿上姊姊不穿的舊衣服，不必再和她就讀同一所學校，再也不用忍受旁人拿我和她作比較。
我，就是我自己。
「這位子給妳坐。」
「呃，不用了……」
「沒關係，反正我快到站了。看妳站著看書都看得東倒西歪，起碼坐著看比較輕鬆。」
那是我第一次遇到他，那個身穿姊姊學校制服的男生，眼鏡下有著一雙會放電的眼神，斯文的臉上總是掛著淺淺的笑。
從那天起，我每天都刻意晚出門，只為了搭那一班公交車，可以看到他。
「小喬，爸在問怎麼妳最近總是遲到，妳們導師都打電話來家裡關心了。」
「我的事情不用妳管！妳只是大我兩歲，不代表什麼事都可以管我！」
原本這樣的家庭中，三人相依為命的日子理論上感情應該很好才對，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我跟姊姊兩人就是處不來。在父親的面前或許還會刻意避免爭吵，但只要父親出去工作，記憶中沒有一天是我們沒吵過架的。
「妳叫喬佳麗對吧，那個……妳有男朋友了嗎？」
「我……呃……」
我永遠記得當時被那個男生問到的時候，自己臉上的表情。連耳根都感覺熱得發燙，咬著下唇不知該怎麼回答，腦中一片空白，胸口像是無法呼吸。
雖然曾夢想過這樣的畫面，只是當它真的發生的時候，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隨著那年校園的山茶花花季來臨，我的初戀也跟著一起綻放。
「喂，小喬，這是什麼，喲∼∼該不會是情書吧？」
「還給我，大喬，我沒時間跟妳吵架，我要趕著去約會，跟某人不一樣。」
「約會，妳該不會是被什麼男生給騙了吧，妳這麼笨也有人喜歡妳？」
也許這就是戀愛的魔力吧，當時，就連平常看起來討厭的姊姊也都沒那麼惹人嫌了。
牽著手，一起上學、一起回家，雖然彼此就讀不同的學校，但是那並不影響我們兩人的交往，只要有他在身邊，握著他的手，就覺得……真的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