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玫子
「對方竟有這麼大的來頭?」陳心蘋聽得頭皮發麻。
之前她一直不明白,哥哥是美國一流大學的企管碩士,論能力絕對不會輸入,為什麼公司竟會搞到這個地步,不但被迫賣掉股票,最後還只能任人宰割,原來對方這麼難對付。
她咬著下唇,「不行的,哥,不管怎樣,我們絕不能眼睜睜看著爸爸的心血被奪走,一定要想辦法保住公司才行呀。」
「你以為我不想嗎?」陳天南搖搖頭,「自兩年前公司周轉不靈以來,能試的辦法我都用盡了,就是希望能有起死回生的一天,可是這傢伙手段實在太強悍,別說我們只是間資本額數億的營造公司,就算是上市的大型電子公司,只怕也逃不過被他吞併的命運。」
「那怎麼辦?難道要這麼輕言放棄?」陳心蘋不能接受的頻頻搖頭,臉上有著堅毅,「不行,哥,不管怎樣,我們一定要保住爸爸辛苦創下的基業,絕不能眼睜睜看著公司被人併吞。」
看著故作堅強的妹妹,陳天南心中隱隱作痛。
他猶記得十年前她到美國去之前,還是眾人捧在手掌心呵護、天真爛漫的小女孩,曾幾何時,如今站在他眼前的卻是歷經生活磨折的成熟女子。
是誰讓她一夜成長?是誰奪走了她的笑容?是誰讓她眼中總是帶著一抹拭不去的哀傷?是誰逼得她十年都不敢再踏上這塊土地?
「心蘋,這十年來,你的改變看在哥的眼裡,心裡實在不好過。你到現在都還不肯說出當年那個男人是誰嗎?」事隔多年,陳天南仍有股想揍扁那個傢伙的衝動。
「哥,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我不想再提。」提起十年前的往事,陳心蘋瞿眸中多了抹痛楚。那是種刻骨銘心的難堪,一輩子也無法抹滅的傷痛。
「好,我不提就是了。」
陳天南也不想讓妹妹難過,畢竟對一個女人而言,那樣不堪回首的記憶實在太過沉重了。
他站起身來,拍了拍她的肩道:「心蘋,公司的事你若是要插手,我沒有意見,但我要提醒你,這個傢伙是個怪物,從來沒有人和他交手後還能全身而退,我都打了個敗仗,你更是一點勝算也沒有,千萬不要強出頭招惹他,知道嗎?」
「事到如今,死馬也得當活馬醫才行呀。」陳心蘋抬眼看著他,「哥,你難道沒有想過找他好好的談一談?」
「那傢伙藏頭縮尾,根本是羞於見人!就算我有心要找他,只怕他也不會見我!」陳天南氣憤的咬牙道。
陳心蘋看得出哥哥並不想和易仲寰見面。或許這樣也好,依他如此惡劣的情緒,就算能和易仲寰見上一面,只怕事情會雪上加霜。
「那麼……就由我來想辦法吧。也許只要和他見面談談,我們會有一線生機也說不定。」
「不行!我絕對不准!心蘋,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這麼簡單。」陳天南心不甘情不願的道:「這傢伙財大勢大,如今一切幾成定局,雖然我不願承認,但我現在不過是在苟延殘喘罷了,想翻身,只怕難上加難。」
「哥,就算是背水一戰也好,咱們不能輕言認輸。」陳心蘋握住他的手臂,想給他一些支撐下去的力量。
「心蘋……唉,也許你說得對。好,我答應你,只要有機會,我願意和這傢伙談一談。」陳天南說得極為勉強。
不過,陳心蘋太瞭解自己的哥哥了,她知道他寧死也不會前去受侮辱的。
她應該代替他出面才對。
沒錯,易仲寰,這個謎一樣的男人,不管他是怎樣的三頭六臂,或是如何吃人不吐骨頭,為了保住父親一生的心血,她都要想辦法和他見上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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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美國和世界的金融中心。
位於曼哈頓區南端的華爾街並不算大,但知名的國際銀行、紐約股票市場及大型證券公司等都坐落於此,交易之熱絡頻繁,可說是全美國的經濟重心,當然,也是世界最重要的經濟命脈所在。
「這杯酒你握在手中有半個小時了吧,喝是不喝?」數十層樓高的玻璃帷幕大樓,一間豪華的辦公室裡,一名坐在沙發上,長相俊逸的男子,懶洋洋的對著站在落地窗前的高大男子道。
高大男子手拿著一杯紅酒,面對紐約金融大樓下的街景,遠眺著美國的精神象徵——自由女神,偉岸的背影看起來顯得更加孤傲。
「我辦公室裡的好酒,你一瓶也沒留給我,如今還覬覦我手上這一杯?」他沉冷且不帶任何感情的回道。
「哼,每次到你辦公室,總是十句打不出個屁,我不喝酒,難道對著你傻笑?」段皓宇一口將手中的酒飲盡,又逕自倒了一杯。
「如果你說話能夠精簡一點,挑重點說,也許就不用浪費我的酒了.」易仲寰轉過身來。
深邃的眸子裡閃著一貫冷銳的光芒,薄薄的唇透露出他一向無情的行事作風,雖是如此,面對好友段皓宇,他緊繃的神情倒也難得的放鬆許多。
「我浪費你的酒?哼,我說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易總裁,這五年多來,我替你背的黑鍋總可抵得上十幾貨櫃的紅酒了吧!」段皓宇不滿的哼著.
「聽起來你倒也不是這麼不滿。面對媒體,你向來游刃有餘。」易仲寰平靜的道。
眾所皆知,寰宇國際投資集團的總裁易仲寰除了眼光精準,出手以快狠準著稱外,他和向來八面玲瓏,深諳經營手腕的副總裁段皓宇,兩人一暗一明,縱橫商場,所向披靡,放眼當下,無人能出其右。
「唉,我可也不是自願的。易總裁,你以為我不想和你一樣天天在家裡蹺著二郎腿,悠閒的算著今天又賺進了多少鈔票?」段皓宇像是認命似的歎了一聲,「只可惜一人一種命,萬般不由人,從和你合作的那一天開始,我就料到必定會被你操到進棺材為止了。」
「我要做的事不比你少,你比誰都清楚。」
「是,我知道,少了你如鷹般犀利的商業眼光,如狼般敏銳的投資嗅覺,我就算再長袖善舞也沒有地方發揮。」段皓宇仍苦著一張臉,「只是,能不能麻煩你今後別總把我推到第一線面對大眾,偶爾你也替我出個頭,行不行?」
「從今天起,你將不會獨自面對媒體了。」易仲寰走回沙發上坐下,將紅酒放在茶几上,「我打算回台灣去.」
「回台灣,真的?」段皓宇愣了愣,隨即笑咧著嘴,「好極了!你有多久沒回去了,六年?七年?替你擋了這麼多年的箭,如今我終於可以解脫了!」
「這麼開心?」
「那可不!」段皓宇哀聲歎氣,「你都不知道,這幾年來你可真是紅透半邊天,紐約時報將你評選為本年度最具戲劇性的商業奇才,台灣各大媒體更是將你封為併購之神,每天追著我就是想多知道一些有關你的事,我都快被煩死了!」
「據我所知,你也不遑多讓,外界稱你為天才型的管理者,無論公司如何病人膏盲,你都有辦法令其起死回生,這評價倒也挺精準的,段二少。」易仲寰淡然的道.
「呵,托福、托福。幸好我當年選擇脫離老爸的羽翼和你一起打拚,否則,恐怕到現在我還只是段家二少爺,哪能跟著你一起吃香喝辣?」段皓宇搖頭晃腦的說。
「不必耍嘴皮子了,你們段家在台灣的勢力可不容小覷。」
「嗯哼,或許吧。」段皓宇聳肩,不太想談自己的家庭。
個性使然,易仲寰也向來不過問別人的私事。他的目光倏然變得幽遠,「這些年來,咱們所經歷的事情也夠多了,現在只要再完成一件事,我的心願就算達成了。」
「了心願?依你現在的財力,足可以買下一個國家,還有未完的心願?」段皓宇對此十分好奇。
「沒錯。我問你,鼎立營造公司的股份,目前你吃下了多少?」
「手邊有的已經超過百分之四十,可以掌控的也有百分之十,下個月董事會改選,接手這間公司不會是問題。」
「很好。」
「我說易總裁,別告訴我你最終的心願就是吃下這間名不見經傳的營造公司。」段皓宇不解的頻頻搖頭,「當初你說要搞垮這間公司,我就覺得事有蹊蹺。再大的公司你都能一夜之間收為己有,有必要為了一間小公司這麼大費周章,連搞兩年之久?」
「小公司?」易仲寰沉了下眼,冷哼道:「的確,現在看來它確實只是間小公司,但是,十年前,這間公司可確確實實的毀了一個家庭。」
段皓宇皺眉,謹慎的看了他一眼。雖然他們兩人已經合作五年多,但是不可諱言的,他對易仲寰的過去一點也不瞭解,當然,他也不會傻得開口問易仲寰所不願回答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