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樓采凝
可突地她聽見他問著小江,「莫姑娘最近可有來信?」
「有,三天兩頭派人送信過來,不曉得到底寫些什麼?」小江好奇地問道。
「還不是要我快點回去,要不就是她想過來。」
「干萬不要,莫姑娘好凶呢!」小江吐吐舌。
俞十七睨了他一眼,「好好做事就沒人對你凶。」
唐容兒聞言心一頓,莫姑娘……她是誰?唉!管他的,反正又不干她的事,她的首要任務就是勸他別學「上寶樓」,總之要花招營業可不好。
回到寫字房繼續謄寫,沒想到薄薄一本的菜單,竟讓她抄了老半天,桌上也漸漸堆滿了竹片,直到寫完最後一個字都已是兩個多時辰之後了,看著這些字,她直感覺腦子發沉,終於受不了地先趴在桌上睡一會兒。
她真的只是想休息一下而已,卻沒想到當她張開眼時,天色都暗了!就連屋裡也是漆黑一片。
現在到底是什麼時候了?如果太晚回去,姊姊們一定會擔心的!
於是她立刻走到外面,卻看見大門口的門檻上坐著一個人,正想過去問問俞十七去哪兒了,哪知近距離一瞧才發現,那坐著的人就是俞十七!
「睡醒了?」聽見腳步聲的俞十七抬頭睨了唐容兒一眼。
「我不是故意睡著的,只是——」
「你謄的不錯,先吃飯吧!」他將腳邊的油燈拿到兩人之間,又將手邊另一個鐵盒遞給她。
「這是?」她愣了下。
「該用晚膳了,你不餓?」俞十七看著她那副剛睡醒的惺忪樣,不禁蜷起唇又笑了。
她揉揉肚子,「我是餓,可是我得回去吃,否則我姊姊會擔心的。」
「那這個拿回去吃,至少可以省些花費。」俞十七看她一副要接不接的樣子,又補了句,「老闆自己做的,你不肯賞臉?」
「老闆,這是你自己做的?」唐容兒瞪大眼,感到非常新鮮。「我當然要。」
她笑咪咪地又說:「我真的得回去了,明天我再過來。」
見他點點頭,唐容兒便抱著飯盒往「唐巾」的方向奔去。飯盒還溫溫熱熱的,可見才剛做好不久,只是她萬萬沒想到像他這樣一個大男人,竟然真的會料理食物?
俞十七看著「容易」離開的雀躍背影,眉頭淺淺揚起一絲笑痕,但隨即想起自己今天許多奇怪的行徑,他彎起的眉又突然沉了下來。
倘若是過去,他不可能收留一個像他這樣手無縛雞之力的手下在身邊;也不可能見他睡了,還留在這裡等他;更不可能順道做一個飯盒給他。
就因為看他老在他面前垂喪著臉裝可憐的關係嗎?
搖搖頭,他不想再繼續追究這個原因,拿起自己的鐵飯盒,也跟著離開了。
☆☆☆☆☆☆☆☆☆☆☆☆☆☆☆☆☆☆☆☆☆☆
唐容兒回去後,就抱著那個鐵飯盒來到三位姊姊面前,「你們看,這就是那位俞十七的手藝,你們要不要嘗嘗看呢?」
「咦?你去了一整天,就只要了個飯盒回來?」老三唐茜兒和唐容兒因為是家中最小的兩位,因此經常鬥嘴互糗,但感情卻也最好。
「三姊,這已經很不簡單了,那是我寫了一整本的菜單換來的。」唐容兒瞠大眼,伸出自己的右手,讓她們瞧瞧她固定毫筆的無名指整個都發紅了。
「什麼?你寫了一整本的菜單?」唐萱兒對這個倒是挺有興趣,「說說有哪些菜,居然有一整本。」
「就是爹爹以前跟咱們提過的御膳料理呀!」唐容兒偏著腦袋回憶著,「有四熱葷,像是雞皮鰭龍、蟹黃鮮菇、玉簪出雞、夜合蝦仁。還有四冷葷,諸如酥姜皮蛋、京都腎球、酥炸鯽魚、鳳眼腰。還有什麼四冷素,四座采、四雙拚……可多著呢!」
「哇……」唐甜兒全身無力地坐了下來,「敢情他曾是宮內的御膳房師傅?」
「要不要請二姊夫去查問看看?」與宮廷有關的事,唐茜兒直覺就想到李昱。
「別麻煩九皇子,雖然他住過宮裡,但哪會注意御膳房的廚子是誰呢?況且要真如容兒所說那姓俞的不過年紀輕輕,應該不可能待過宮中。」唐萱兒趕緊阻止道。
「大姊說的沒錯,二姊夫不可能知道的。」唐容兒也認為的確如此。
「那他何時開張呢?真要半價營業三個月?」唐甜兒急問。
「他說半個月之後吧!店名也還沒想到。我也有很多疑問想問,可我才剛去,也不能貿然問太多。」唐容兒聳肩乾笑。
「最近大姊夫和小魯都在,可以幫著店裡,你就好好盡本分工作,但可別被欺負了。」唐茜兒雖然愛鬧她,可還是為她的安危擔心。
「放心,我現在可是老闆身邊的助手兼跟班,沒人敢欺負我。」唐容兒撇嘴,嘿嘿一笑。
「是喔!可別到時候胳臂兒往外彎。」唐茜兒忍不住又開起她的玩笑。
「我才不像某人呢!討債討到最後連自己都賠進去了。」唐容兒對她吐吐舌,才說完便趕緊躲到唐甜兒身後。
「喂!唐容兒,你是不是很久沒讓我練拳頭了。」唐茜兒差點兒爬過椅子,攔人去了。
「好了,你們兩個,我的腦袋都被你們鬧暈了。」唐甜兒與唐萱兒分別抓住兩個喜歡鬥嘴的妹妹。
「我告訴你,說不定你將來就會賠給那個姓俞的。」唐甜兒抓不到她的人,氣不過地補了這麼一句。
「三姊,我怎麼可能喜歡那種男人?體格粗獷的跟什麼似的,很嚇人呢!」唐容兒立即搖頭表示不可能。
「什麼意思?你見過他的——」唐甜兒瞪大了眼。
「你們不要誤會。」唐容兒被三個姊姊的利眼一瞪,差點兒萬箭穿心、體無完膚了。
「那你說清楚呀!」身為老大的唐萱兒可緊張了,如果妹妹被怎麼了,她如何向死去的爹娘交代?
「哎呀!你們也知道,那些男人幹活時都會光著胳膊嘛!你們真愛胡思亂想。」唐容兒的臉上一臊,「好了,我累了一天,要去睡了。」
瞧她們連成一氣兒,一人一張嘴,還扯到這麼離譜的事情上,簡直嚇壞她。唐容兒趕緊趁這機會逃回自個兒房裡,打算養精蓄銳,明天才能繼續工作。
只是明天她到底要用什麼方式得知有關他更多的消息呢?唉!遇到那種什麼都不肯多說的男人,看來她也只好慢慢用時間去耗了。
☆☆☆☆☆☆☆☆☆☆☆☆☆☆☆☆☆☆☆☆☆☆
翌日天方亮,已習慣早起的唐容兒剛聽聞春鳥啼鳴,便起床著上男裝、梳上男兒發東,然後出發前往上工。
到了那兒,只聽見工人們彼此間閒聊道:「聽說這兒的店名已經取好了。」
「什麼名字?」唐容兒也好奇地加入他們的談話。
「叫做「一品酒樓」。」工人阿遠對著她笑了笑。
「一品?!」唐容兒瞪大眼:心想:那不就比皇上御賜的「唐巾」還高上幾等嗎?那個俞十七到底是誰?又為什麼要取這樣的名?
「對,很好聽吧?」小江也走了過來。
「嗯,是很好聽。」唐容兒只能勉強的笑了笑。
「對了,容易,老闆在裡面,吩咐說你來了就進去找他。」小江說著還順手拍了拍她的肩。
唐容兒脖子一縮,皺著眉說:「你說話就說話,不要動手動腳的好不好?下次再這樣我可會揍你喔!」
「喲∼∼瞧你那性子跟姑娘家一樣,那我就讓你揍呀!我看頂多跟搔癢一樣。」小江根本沒把她的拳頭放在眼底。
「這可是你說的。」唐容兒摩拳擦掌了會兒,在小江毫無心理準備下便往他下顎用力一勾。
「啊!」小江就這麼踉艙數步,最後摔進了木堆中,還發出了通天巨響。
「你們到底在搞什麼?」俞十七聞聲立即從裡頭衝了出來,以為又發生了什麼事。
唐容兒趕緊對他們使了個眼色,要他們別說,可阿遠還是多嘴的搶著說道:「容易朝小江揮出下勾拳,小江就飛出去了。」
俞十七看向唐容兒,「他說的是真的?」
「呃……我們只是在開玩笑,我故意要小江假裝被打飛出去,是嚇唬大家的,誰知道他表演得過頭了。」唐容兒朝小江眨眨眼,暗示意味濃厚。
小江為了顧及自己的顏面,也立即點點頭,順著她的話說道:「是呀是呀!我跟容易之前就串通好要騙騙你們的。」
「夠了,你們再不專心工作,就統統給我走路。」瞇起眸望了他們一眼後,俞十七便轉身往裡走,「容易,跟我進來。」
「是。」唐容兒趕緊隨著他走進裡頭那問房,「老闆,你又要我寫菜單了呀?能不能換點別的,你瞧我指頭都寫紅、寫腫了。」
「今天沒要讓你寫字,你得跟我去個地方,需要約莫五、六天的時間。」俞十七起身背上包袱,轉身見她那副張口結舌的模樣,於是又補了句,「是臨時決定的,因此待會兒我會順道送你回家告訴你家人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