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琳達·霍華
「流沙比水更具浮力。和電影中顯示的正相反,想要完全陷入流沙中還需一番工夫。」
她打個呵欠,聆聽他強壯穩定的心跳。聽著聽著,心跳加快了速度。她抬起頭看他。他的眼睛半瞇,雙臂一圈摟著她翻滾起來,直到她躺在他身下,雙腿被他撐開。黛琳攀著他,向如今已熟悉的狂喜投降。
「你今天要做什麼?」早餐時她問。
「將一部分的牛只趕到另一區以免它們吃過了頭。」
「我和你一起去。」
他直覺就要拒絕,但是她狠狠盯他一眼。「不要說不,」她警告。「我已經把牛排拿出來解凍,烤洋芋也快做好,可以等煎牛排時再烤熟。沒理由在我能陪你幹活時,強令我留在這裡。」
「我想到的是,」他咕噥。「有你在我還做得了活嗎?好吧!我會替你備馬。但是先警告你,黛琳,若是你的騎術跟不上我,以後再也不能和我出去。」
半小時後她一身勁裝出現在穀倉:牛仔褲、馬靴,藍布工作衫的袖子捲到手肘。她的金髮編成長辮垂在身後,戴著一雙長及手腕的手套,嬌俏的模樣彷彿正在做服裝展示而不是去趕牛。
他注視她搔搔馬耳朵,讓它嗅她的手臂,給它接受她的時間。至少她並不怕馬。愛波從來不接近馬匹,結果馬兒一看到她也驚跳多疑起來。黛琳拍拍馬背,解開韁繩,一腳踏上馬鐙翻身上馬。瑞斯打量馬鐙,滿意他判斷的長度正確,接著也跨上他自己的坐騎。
他們小跑過原野時他仔細瞧著她。她的騎姿優美,力道穩健,雖然她缺少他的輕鬆寫意,但他是自小在馬背上長大的。她丟給他的滿心愉悅,令他愧咎沒早點帶她出來。
到達牛群所在時,他解釋該怎麼做。牛只已經分成了三小群在不同的區域吃草,瑞斯花了許多時間將牛在牧場中移動,確定它們不至於吃光養成區的草。他指出現在要遷移的一群,並且給了她一卷繩圈。「只要在馬背上揮動繩圈,如果那頭牛走錯方向就讓馬去趕。你只需要坐穩在馬鞍上就好。」
坐穩在馬鞍上不成問題。和她熟悉的東部小馬鞍來比,這種西部的大鞍就像是搖籃。她接過繩圈,練習揮了幾次,確定她的動作不會驚嚇到馬匹。
她喜歡這種工作。騎在牛群後面偶爾對它們揮舞繩圈,聽著它們愉快的低鳴有一種安寧詳和感。最重要的是,她喜歡看瑞斯。他的騎姿像是他是馬的一部分,一舉手一投足均表明他打出娘胎所受的訓練現在已成為他的第二天性。
他的面容仍然嚴肅而缺乏笑意,但是顯然較前輕鬆了許多。以過去二十四小時來判斷,他一定在苦心積慮地控制他的性慾。想到這她不覺微微一笑。
他們停下來午餐並且讓牛及馬喝水。照料完馬後,瑞斯在她選來進食的小土丘旁坐下。他摘下帽子放在身旁。「感覺如何?喜不喜歡?」
「非常喜歡。」她露出微笑,遞給他一個三明治。「這裡好詳和,沒有車,沒有電話。明天早上你或許必須扶我下床,但絕對值得。」
「今天晚上我替你按摩一下,」他的眼睛閃亮。「事完之後。」
那句申明替他贏得一個吻。接著她坐直,打開她自己的三明治。「我做得如何?可曾做出什麼外行的事?」
「你做得很好。唯一的問題是我一直擔心你會被馬拋到地上。你是我有過的唯一女長工。」
他對女性的態度是非常西部的,但是她並不介意他的昭顯,只要他不試圖阻止她做她想做的事。既然他一定會那麼做,他們的生活應該絕不會太無聊。
他斜撐著手肘伸長雙腿地吃起第二塊三明治。瞧著他,她開始感覺到週身一暖;雖然他穿著的僅是簡單的牛仔褲,白襯衫及一雙刮痕纍纍的馬靴,他比任何盛裝的男性模特兒都眩目。他的前妻一定是傻子俱樂部的會長,但是那個可惡的女人如此對待瑞斯怎麼可以全身而退?黛琳從來不認為自己報復心重,但是對於任何曾經傷害過瑞斯的人,她就有那種感覺。哪一天讓她遇見了愛波,她會抓光她的頭髮。
他找到她包好的麵餅,用最後一口茶喝水吞下。餵飽這個男人可以是全職工作,她愉快地想。如果他的孩子繼承了他的胃口,她將永遠出不了廚房。
想到懷有他的孩子,她的暖意更強,但也提醒了她一件她想和他商量的事。她轉而面向他。
「有件事我們必須談談。」
「什麼事?」他問,直著身躺下來,帽子遮住眼睛。
「孩子。」
一隻眼睛睜開了,接著他拿開帽子給了她完全的注意力。「老天爺!你已經懷孕了嗎?」
「沒有。就算有也還不知道,因為還不到我的經期。我們結婚前沒討論到這方面,因此我不知道你是想等一段時間才有孩子,或者是想馬上就有。你打電話來時我的經期就要到了,因此當我去做體檢時,我也向醫生要了避孕藥的處方。」
他坐起來,面色一沉。「你在吃避孕藥?」
「嗯。我只吃了這一個月。如果你要我立刻開始懷孕,我可以停吃。」
「你應該先和我討論的,或者,這又是另一件你認為不關我的事?」
她瞄他一眼。「差不多。那時我不認識你,和你在一起我不自在。」
他注視她半晌,繼而伸出手握住她的手,粗糙的拇指在她柔軟的手掌揉搓。「現在你對於立刻懷孕覺得如何?」
「我不會介意。我想要你的孩子。如果你想等,我也贊成,但是我不想等超過一年。我已經二十八歲了,不想到三十好幾才開始養孩子。」
他打量她細緻的手掌,腦中沉思她說的話。現在他享受到了他們倆之間那種強大的身體吸引力,他還不想太快放棄。他想完全享受她一陣子後才讓她懷孕。他捧起她的手輕吻。「繼續吃藥幾個月,」他說。「到秋天時我們再談。」
他的舌觸及她的手掌,她打個咚嗦,眸中浮現暈眩的表情。他拉她在草地上躺下時她問:「你想這一次你會脫掉靴子嗎?」
他回答。「我懷疑。」
他沒有脫,但是她不在乎。
後來她經常和他一起出去,幫助他遷移牛只,在它們的耳朵上掛卷標。他割下乾草捆綁成堆後,她就駕著卡車拖著乾草拖車,讓他把沉重的乾草送上拖車。這個工作其實需要第三個人在拖車上堆放乾草,但有她在已比瑞斯必須一個人工作時輕鬆。當她不出去時她繼續刮清房屋油漆的工程。
他終於注意到房屋的變化而加以調查。地上掉落的白漆碎片告訴了他,他需要知道的答案。
他斜靠在櫥櫃上,雙手盤在胸前。「你在刮房子的漆?」
「嗯哼!」
「別給我來嗯哼那一套。我要你立刻停止。」
「停止嗯哼或停止刮漆?」
「兩者。」
「舊漆不刮掉就不能刷新漆。」她說得合情合理。
「我負擔不起新漆,因此不刮也罷。還有我不要你爬到十四呎高的樓梯上。如果我不在,你摔跤了怎麼辦?」
「如果你一個人在牧場中受傷了又如何?」她反駁。「我很小心,到現在為止也沒出過任何麻煩。應該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刮完了。」
「不行,」他說,逐字慢慢說清楚。「我負擔不起新油漆,就算負擔得起,我也不會讓你去刮。」
「你自己沒時間,那麼還有誰能做?」
「第三次告訴你,」他大吼。「我負擔不起新油漆!要怎麼樣你才會懂?」
「這又是一件我們從沒談過的事。你為什麼會認為我們負擔不起新油漆?結婚前我也能自己養活自己。」她兩手插腰和他面面相覷。「我有儲蓄,現在已經轉到比林的銀行。也有一筆自莉莉外婆那繼承的信託基金。金額並不大,但是我們當然負擔得了幾加侖的油漆!」
瑞斯的臉像塊大理石。「不行。記得我們的婚前協議嗎?你的就是你的,我的就是我的。如果你花了你的錢在牧場上,日後牧場的主權就扯不清了。」
她戳戳他的胸膛,下顎向前突。「首先,唐瑞斯,我不打算離婚,因此我才不理你那寶貴的契約中說些什麼。再來,給房子刷層漆要花多少錢?一百塊?二百塊?」
「差不多兩百。但是不行,你不能買漆!」
「我不只要買,還要親自刷!如果你執意要保護牧場不被我染指,我們再簽一份合約說明你同意償還油漆錢──如果你堅持,還有我的工錢──這該足夠解除任何我能用來侵犯牧場主權的借口。但是我住在這裡,我要我的家外面和裡面一樣好看。明年春天我打算種點花,因此如果你也有意見,我們最好現在就說清楚。目前你有的唯一選擇是房屋將擦成什麼顏色。而你可以在白色和灰色之間選。」吼完時她已面紅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