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琳達·霍華
大屋中充滿了她一整天所做的事的痕跡。對於適才因晚餐沒及時準備好的叫哮,他感到愧咎。地板比多年來什麼時候都乾淨,屋中飄著清潔劑的清香。浴室的瓷磚則晶瑩閃亮。他時髦的大城市老婆知道如何工作。
他幫她收拾餐桌並且將碗碟送進洗碗機。「那是什麼?」他問,指著她的清單。
「採購單。食物櫃中可選擇的東西不多。」
他一聳肩。「我通常太累得只吃三明治。」
「最近的市場有多遠?別告訴我我必須到比林。」
「二十哩外有間雜貨店,基本民生用品在那裡買得到。後天我再送你去。明天我必須先修好籬笆。」
「告訴我怎麼走。我不認為這裡的存糧可以等到後天。」
「我不要你亂跑。」他的聲音平板。
「我不會亂跑。告訴我方向就成。」
「我寧願你等等。我還不知道那輛車夠不夠牢靠。」
「那麼我可以開卡車去。」
「我說過後天我會帶你去,就是這樣。」
她氣唬唬地上樓沐浴。他為什麼如此不可理喻?依他的反應,她似乎像是說她要去酒吧釣凱子。不過,有可能他的前妻曾經那麼做。就算真是那樣,黛琳決意她不會為愛波的罪過,一輩子受過。
她繼續收拾她的衣物,將多數她的紐約服裝掛在另一間臥室的壁櫃,因為現在她可能用不著了。
早上四點半起床有個特點:才八點她已經困乏。當然她仍有過去兩星期中睡眠不足的後遺症。她幾乎睜不開眼。
她聽到瑞斯上樓進入他們的臥室,接著他說道:「黛琳?」聲音較平常粗糲。
「這裡。」她揚聲回答。
他出現在門檻。看到堆在床上的衣服,他的眼光銳利起來。「你在做什麼?」他的肩頭奇怪地緊繃。
「我在整理這裡用不到的衣服,這樣它們才不會佔住我們的衣櫥。」
或許那只是她的想像,但是他顯得鬆一口氣。「準備上床了嗎?」
「嗯,這些可以明天再做。」
他站開一邊讓她通過,接著關燈,隨著她走過走廊。黛琳光著腳,穿著另一件類似昨晚的睡袍。察覺出他如此近,她又有了那種渺小、窒息的感覺。這一輩子她會這樣夜夜伴他上床。或許他對他們婚姻的持久性,感到懷疑,她可不。
這一次容易些。她躺在他有力的臂彎,感覺溫暖在他撩撥的手下散開。但是現在她沒那麼緊張後,她察覺出有什麼不對勁,彷彿他保留了一部分的自我,沒有投入他們的歡愛。他撫摸她,但在強烈的控制之下,彷彿他只准自己享受這麼多。她不要那些有節制的撫觸,她要他的激情。她知道他有,她察覺到了,但是他就是不肯給她。
他進入她時仍會痛,可是不像前次那麼痛。他很溫柔,但沒有愛意。這就是他會對待另兩位應徵者的方式,她模糊地想。這只是性,不是做愛。他令她覺得自己像個沒有臉的陌生人。
他是在宣戰嘛!後來在她朦矓入睡之際,她已開始計劃她的作戰方略。
「今天我要和你一起去。」第二天早上她在吃早餐時告訴他。
他沒有抬頭,繼續吃他的蛋及煎餅。「你還不具備去的條件。」
「你怎麼知道?」她反駁。
他一副煩躁模樣。「因為許多男人都還不夠資格。」
「你今天是要修籬笆,對吧?我可以幫你拿鐵絲,至少和你做伴。」
那正是瑞斯不想要的。如果他有很多時間和她在一起,到頭來他會和她做愛,而那就是他想縮減的事。如果他能控制住自己每晚只要一次,他就能將一切控制住。
「籬笆再兩小時就修好了,接著我會將卡車開回家,然後騎馬出去趕牛。」
「我告訴過你,我會騎馬。」
他不耐地搖搖頭。「你上次騎馬是多久以前的事?騎的是哪種馬?這個地方很大,我的馬受的訓就是趕牛。」
「沒錯,我上次騎馬幾乎是一年前,但是我總該開始適應。」
「你只會礙事。留在家看看你能不能把晚餐及時做好。」
她瞇起眼,雙手插腰。「唐瑞斯,我要和你一起去,就是這樣。」
他站起來。「你最好搞清楚這是我的牧場,我說的話才算數。那包括你在內。法官的幾句話並沒給你置喙的權利。牧場的活歸我,家中的事歸你。今晚我要吃炸雞,所以你可以開始準備了。」
「凍箱裡沒有雞肉。」她反駁。「因為你不讓我去採購,你只好改點別的菜了。」
他指指院子。「外面有許多雞,小妞。肉不是永遠都冷凍包裝好了的。」
黛琳的脾氣通常是隨和得一如她的步伐,但是這一次她受夠了。「你要我去抓雞?」她問,嘴唇抿得死緊。「你不認為我辦得到?那就是你這麼說的原因。你想讓我知道我有多不瞭解牧場生活。晚餐你一定吃得到那該死的雞,哪怕我必須連毛一起塞進你的喉嚨!」
她轉身,一陣風似地上樓。瑞斯站在那,有點嚇一跳。他不知道黛琳能動作地那麼快。
他還沒裝好卡車她又下了樓。他聽到後門砰地關上連忙轉身,不由得睜大了眼。她在膝蓋手肘各綁了護墊,換上了運動鞋。她仍是一副火冒三丈的模樣,甚至沒朝他瞟一眼。瑞斯的拇指勾著褲腰,斜倚著卡車。
她選中一隻母雞慢慢靠向它,一面撒些飼料引誘那些雞。瑞斯不覺揚起眉梢。但是她的動作太快,母雞咯咯大叫逃生,黛琳則拚命追趕。
她撲向那隻雞,肚子在地面滑行,但仍錯過了那只笨鳥。瑞斯驚得直起了腰,想到那些泥土及石頭會如何傷害她柔軟的肌膚就恐怖,但是她跳起來追了過去。又差一吋就把它抱住了。
「喂,不要管那隻雞──」他開口,但是她已經不見了。
那隻雞勉強飛到一段矮樹枝上,但仍超過黛琳的頭。她瞇起眼,彎腰撿起幾顆石頭。手轉圈扔了出去。母雞低下頭,小眼睛閃閃發亮。下一顆石頭擊中樹枝,惹得它一陣呱叫,連連變換姿勢。第三顆石頭擊中雞的腳,它又飛了起來。
這一次黛琳的判斷完全正確。她在地面滑行,一隻手抓住雞的一隻腳。那隻雞立刻瘋狂起來,雙翅用力扑打,並且企圖啄開抓住它的手。他們在塵土中翻騰,但是接著黛琳站起來,牢牢抓緊雞的雙腳。她的手被雞啄得皮開肉綻。「比一隻賽跑的母雞還快。」她勝利地說。
瑞斯只能瞪著她大步朝自己走來。她的頭髮亂成一團,臉上沾滿灰塵,襯衫也撕裂了。一個護膝鬆了下來落到她的腳踝。不過,她眸中的神色令他笑不起來。
「這就是你那該死的雞,」她咬牙切齒。「我希望你們倆都很高興能相會。」她用力甩上門進屋。
瑞斯看看那隻雞,想起了黛琳手上的血。一隻手敏捷準確地扭斷了雞的脖子。他一點也不想笑了。
他拿著死雞進屋扔在地上。黛琳正站在水槽邊,小心地清洗她的手。「讓我看看。」他說,站到她身後,兩手自後包抄握住她的手,同時有效地將她釘在原地。那隻母雞在她手上啄破了好幾個地方。他自己曾被啄過幾次,知道那些傷口極易感染。
他拉來一條毛巾包住她的手。「到樓上浴室去,我替你擦藥。」
她沒有動。「是我的手受傷,不是我的背。我自己也可以擦,不用你費心。」
他的臂膀像鐵箍般圈住她,高大的身體抵住她的背。她覺得完全被他包圍,突然有個瘋狂的念頭,她不該嫁個比她高上三十公分的人。她在此方面極為不利。
他彎腰,右臂勾起她的膝蓋,輕而易舉地抱起她。黛琳抓住他的肩保持平衡。「雞啄的是我的手,不是我的腳。」她謹慎地說。
他丟給她警告的一眼,起身上樓。
「利用蠻力對付女人的男人比豬狗不如。」
他的手臂一緊,但是脾氣仍按捺下來。他抱她進入浴室後放她下來。在他打開藥櫃時她扭頭往外走,但是又被他一手扯了回來。她猛烈掙扎,試圖脫身。「我說過我自己會擦!」她氣憤填膺。
他放下馬桶蓋坐在上面,並且拉她坐在他膝上。「別動,讓我清洗你的手。如果我弄好了你仍想打架,我會樂於奉陪。」
黛琳氣唬唬地坐在他腿上任他在傷口塗上消炎藥膏,接著在最嚴重的兩處包上紗布。他的手臂仍圈住她。她不安地挪動身體,感覺到他堅硬的大腿抵著她的臀。
他的臉非常靠近她的臉,她可以看到他眼中各種變化的光采。雖然頭一晚他才刮過鬍子,新冒出來的鬍渣已足夠弄粗他的下巴。嘴角旁的兩道深溝括出一個漂亮的唇。突然間她想起了,他的嘴覆住她乳尖的滋味。她打個哆嗦,全身為之一僵。
瑞斯關上急救箱,接著朝她打量一番。「你的臉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