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連亞麗

    「這只是暫時的，你難道還不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關棨樣走近她，握住了她的手臂。

    「不，你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你自己，我只是在配合你而已。」許綾亞拉開他的手，深吸了口氣後說：「我之所以留下來，並不是因為我捨不得離開你，而是我還沒準備好跟你分手。」

    「你的意思是你真的有考慮過？」關棨樣十分錯愕，而她的點頭就像是在他心頭重重打了一拳，他頭一次開始正視起兩人之間的裂痕，只是他一時之間仍找不到修補的方式。

    第七章

    趙邦憲的確是一個人躲在南部，當所有人找到他時，他落魄到睡在公園裡，一身髒污的衣服，外套早已不知去向，關棨樣差一點認不出他。

    就在眾人不知該怎麼開口才好時，王若沄拿著一件男用外套走向他，小心的幫他披上肩，輕聲的說了句：「我們回家吧。」

    關棨樣和其他人互看了一眼，沒有人有意見，再怎麼說在王若沄和趙邦憲還沒離婚之前，趙邦憲都還是董事長的女婿，一切都等回到台北看董事長決定要怎麼處理再說。

    只是看在關棨樣眼裡，這一切實在難堪到了極點，他甚至不忍心望向趙邦憲，怕他看見自己眼裡的同情。

    但最可憐的卻不是趙邦憲，而是他身邊那個結髮二十年的妻子，王若沄微胖的身子雖然背對著關棨樣，但他仍不時可以聽見她的聲音，一會兒問趙邦憲餓不餓，一會兒又問他想不想喝點水，她沒有去評斷其他人眼裡的訊息，心裡就只有丈夫一人，在明知道他帶著錢和別的女人遠走高飛的情況下，她一肩承擔起所有的責任，向所有人宣告著不管有什麼事，趙邦憲都有她一個人護衛著。

    「真像個白癡！」

    王若涵的聲音傳進關棨樣的耳裡，他回頭只見王若涵一臉不以為然的站在身後。

    「派了一堆人來，結果只看到他們夫妻久別重逢的噁心畫面，趙邦憲以前有對我姊這麼好過嗎？看了還真想吐！」王若涵一點也不給面子的說，然後看向關棨樣問：「我有車，要不要一起回台北？」

    「哦，好。」

    關棨樣沒有拒絕，因為他想早點回台北，要是能趕得上和綾亞一起吃晚餐就更好了，雖然最近兩人吃晚餐時都沒有開口說話，不過他能多點時間陪她也好。

    以前他從不覺得綾亞對自己來說有多重要，但是一想到她有可能會離開，他的心裡就很不痛快，就算兩人的戀情已經趨於平淡，可是真要放手，他卻發現自己做不到。

    有時他會問自己是因為「習慣」嗎？習慣了有個人待在身邊，習慣了這種有點無聊但又棄之可惜的相處……他甚至想不起來當初是怎麼為了綾亞而神魂顛倒的，剛認識她時的熱情現在想起來像是中了邪一樣，可是他又不願意讓她從他的生命裡消失。

    或許是他表情有些沉重，坐上車的半個小時他和王若涵幾乎沒有交談，直到她開口。

    「我不瞭解我姊為什麼要原諒那種男人。」

    關棨樣還沉浸在和許綾亞的感情糾葛裡，隔了好一會兒他才會意過來王若涵的話題不在自己身上。

    「或許你姊是真的很愛趙經理吧。」

    「愛？」王若涵開著車，偏頭給了他一個不以為然的眼神。「你都幾歲了還相信那種東西的存在？」

    「我相不相信並不重要，我只是想找個理由把你姊的行為合理化。」他無奈的說。

    「在那女人把他的錢全部捲走的前一天，我還跟她見過面，當時我姊早知道了他們在一起，她想跟那女人說如果他們是真心相愛她願意退出，結果那女人就說了她也不要趙邦憲，果然……我們真的都小看她了！」

    的確，關棨樣也覺得自己小看了小奈，以為她要的不過是錢，哪知道……小奈要的的確是錢，而且是一次捲走所有錢。

    但事情都發生了，趙邦憲也是心甘情願的把錢送到小奈手裡，現在就算想討也不可能討得回來，王若沄接受丈夫返家，但接下來的債務他們怎麼償還？董事長不可能什麼都不說就當事情沒發生過吧？

    「這事情到這地步，恐怕也不太好解決。」

    「我姊說要把她所有的錢都拿出來替趙邦憲還給公司，不夠的就變賣她的嫁妝跟名下的股票，我爸是不可能再讓趙邦憲繼續待在公司裡了，所以剩下的錢我姊要負責籌到，我今天送她來的路上，她還說著打算做點小生意，在東區租個店面賣吃的，花個幾年時間把錢還清，然後兩個人再存點錢到鄉下去安享晚年……簡直是在作夢！」

    關棨樣不知道該稱讚王若沄是個好女人還是她真是個傻子，不過王若沄的確是善良的，至少她沒有因此離棄她的丈夫。

    「我覺得她真是個白癡！」王若涵顯然對於姊姊的決定很不認同。「她大可以棄趙邦憲於不顧，反正那男人本來就是要離開她的，她為了一個王八蛋這樣付出有什麼意義？難不成她真以為趙邦憲會感恩在心？就算以後他們的小吃生意真的做起來了，趙邦憲手邊又有了點錢，一定狗改不了吃屎又去養其他的情婦，這是不變的定律，但我怎麼跟她說她就是聽不進去！」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關棨樣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當初就是因為他跟趙邦憲走得太近，綾亞才會對他的某些觀念和看法產生不認同，現在他實在不願意再多加評論。

    「那你呢？你會怎麼選擇？」

    「他們的生活跟我的相距太遠，我沒辦法做選擇，我的工作跟經濟能力不可能讓我有機會去養什麼情婦，那種事是不可能發生在我身上的。」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有了錢，你會跟趙邦憲一樣嗎？」

    「那很難說，如果我沒有在意的人，那用金錢來換取陪伴也沒什麼不好，但如果那女人跟小奈一樣麻煩，我想我不會嘗試。」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也遇過小奈？」

    「我沒辦法騙你說我沒見過她，因為我們住得地方近，有回我跟我女友一起去吃飯還遇過他們。」

    「然後呢？」

    「然後我們就一起吃了一頓飯。」

    「你女友知道小奈是趙邦憲的情婦？」

    「知道。」

    「她的反應是什麼？」

    「跟一般的女孩子差不多吧，她不認同趙經理的行為，回去以後我們還吵了一架。」

    「你們常常吵架嗎？」

    「以前沒有，最近……最近也沒什麼吵。」

    因為最近他們連話都很少說，而他此刻急著回台北就是希望能和綾亞一起吃頓飯，即使不說話也好，他可以問她想吃點什麼，扮演一下貼心男友的角色，讓她知道自己還是有努力過。

    「你很愛她嗎？」

    「你覺得愛這種東西真的存在嗎？」

    「我只是問問，愛放在你這種人身上好像太浪費了點，你長得這麼正點，要是只愛一個女人有點可惜。」

    「如果她值得的話又怎麼會浪費？」

    「那你女朋友值得嗎？」

    關棨樣唇邊露出淡淡的笑，讓王若涵分不清他是什麼意思，直到他開口說：「至少她值得我趕回台北在她下班前買好便當等她回來吃飯。」

    ☆☆☆☆☆☆☆☆☆☆☆☆☆☆☆☆☆☆☆☆☆☆

    這陣子家裡的氣氛很糟，許綾亞也覺得很無力，有時候晚上睡到一半，她會突然睜開眼睛，直到確定放在自己腰間的大手是存在的，她才會安心的繼續睡。

    她當然也怕失去關棨樣，她喜歡兩人在一起時別人羨慕的眼光，他們是那樣的相配，有時候看著兩人的身影倒映在櫥窗的玻璃上，她都忍不住多看幾眼，為了兩人甜蜜的身影而感到開心。

    但這樣就是愛了嗎？關棨樣還是有很多她不能認同的缺點，雖然都只是些小毛病，但一旦她愛得不夠時，那些小毛病在她眼裡就會被放大，以前她是那樣的愛著他，就算為他做任何事都沒有關係，可是現在她卻老是喜歡挑他毛病，其實她自己也不完美啊。

    也許她真該放下成見，好好的跟他溝通，等愛的感覺一回來，兩人的相處也會回到過去的甜蜜。

    當她走出捷運站往住處走去時，卻在街角遇上了關棨樣，他正從一輛豪華轎車上下來，低頭和車裡的人說了幾句話，從她站的角度能看得見車上的人，那人是「華昆」的二小姐，也就是上次他們公司聚會時眾人刻意要介紹給關棨樣的女子，而且她和小奈還曾和那女人正面交鋒過。

    他還說不會跟王若涵在一起，還說什麼已經跟人家說過自己有女朋友了，那為什麼他還會搭王若涵的車？

    許綾亞心頭充滿了不信任，甚至感覺到被背叛的痛楚。

    她轉過身，決定不回家了，她真的沒辦法再和關棨樣同處於一個屋簷下，她只想一個人好好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