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舒昀
「我忘了。」
「癡呆。」誰不知道他是故意騙她進來這裡的,「我要走了,沒時間和你耗。」
「晚餐之前要回到家,知道嗎?」口氣裡沒有商榷的餘地。
「晚餐之前?」她又不是未成年的小孩,管得比她媽咪還嚴?「你是誰呀?憑什麼命令我?」
「我是你的廚師,晚上我要煮大餐,不准爽約。」他霸氣十足地說明著。
「不要。」柳茵不要命地和他作對,「你煮的東西能吃嗎?」她不相信他的廚藝。
「你吃過就知道。」
「我『盡量』趕回來。」她敷衍、應付一番。
「我非常討厭一個人吃飯,」杜紹傑又拉進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額頂額、鼻尖貼鼻尖,薄唇野性地欺近,在她紅唇上方徘徊不去。「你得保證你會回來,否則別想走。」他喜歡自己個性中的邪惡成分。「人性本惡」這句話說得沒錯。「嗯?」他靜待她的降伏。
「叩、叩、叩……」更衣室的門被人亂敲一通。
「茵茵,你怎麼那麼久?」是阿玲、菲兒兩人在催促她。
「杜大哥,你的電話,對方是傅以翔!」另外一人是小泰,提到「傅以翔」這個大攝影師,他的聲音又高昂了起來。
柳茵的心臟被那些人一搞,跳動得更快。她見杜紹傑絲毫沒有讓開的意思只好回答:「我……好啦,我『保證』我會回來的。」這個臭人!老是用這種邪惡、卑鄙的方法脅迫她!
「守住你的承諾。」他大發慈悲地放開她,轉身打開木門。
「茵,你怎麼還沒換衣服?」阿玲、菲兒同聲驚呼。
「他在裡面我怎麼換?」
如果你真的要換,我也不介意看。他邪邪地想。「我就要出去了。有事情Call我,我會在家。」杜紹傑從口袋中掏出超小型的行動電話塞到她手中。「帶著。會用吧?」
「我又不是白癡。」她皺鼻,把他的問話當成貶低。
「沒有人說你是。」他輕輕撫弄她的髮絲。「最晚七點半到家。別坐計程車,要司機就找我。懂嗎?」
這臭人的話怎麼和沈哥如出一轍?小心遭計程車司機公會控告。
「知道。」柳茵將他往外推。
「好好玩。」他說著,對著門外兩位小女孩親切地微笑,頓時迷倒佳麗們。
「囉嗦。」柳茵罵道。又在施展妖法了!
***
「喂,以翔嗎?」杜紹傑離開柳茵的更衣室,走到一旁接電話。助手小泰還死跟著他。「對不起,我剛才有事耽擱了。」
「沒關係。」傅以翔和杜紹傑是大學時代的好友,同屬於新一輩的攝影師,也小有名氣。
「你什麼時候到台灣的?」
「昨天。回來看我爺爺、奶奶的。」他回答,「阿傑,以晴也回來了。」以晴是他的妹妹。
「她回來和我有什麼關係?」提到那個名字,杜紹傑態度冷淡下來,「我和她已經結束了,不,是從來沒有過瓜葛,別試著去撮合我們,沒用的。」
「阿傑,她還是對你一片癡心——」
「那是因為有你這個做大哥的在一旁鼓吹,要不然她不會那麼死心塌地。我當時拒絕她是為了她好,我只把她當朋友看待,你希望我假裝接受,然後玩一玩再拋棄她嗎?」他講得都有些動氣,「她不是已經有男朋友了嗎?」
「有是有,可是——」
「沒有可是。」他打斷傅以翔的話,「如果真的為她好,就勸她好好把握眼前的幸福,忘掉我。咱們談些別的吧,要不然我要掛電話了。」言盡於此,受不受教是傅家人的事。
「明晚有一個party在我家舉行,你來不來?」傅以翔扯回正題*
「什麼樣的party?」
「我請了許多攝影界的朋友,大半你都認識,有點像是同學會。David也從英國回來了,」傅以翔提到他們多年未見的朋友,「你會來吧?」
「衝著你的面子,我一定到。」杜紹傑爽快地答應。
他和傅以翔又聊了一陣子才掛斷電話。
「你怎麼還沒走?」他掛完電話才發現小泰仍在身旁等候。
「有party?」小泰笑咪咪地問著。
「嗯。」他知道小泰在打什麼主意卻故作冷淡。
「我可不可以去?」他極想認識傅以翎,也知道他們會邀到更多攝影師。
杜紹傑向小泰投以一個十分厭惡的眼神,勉強回應:「可以,」這助手煩是煩了些,但平時倒辦事盡力,上進心不小,甚至有一點點才氣。「可是別丟我的臉。」他留下這句話後就瀟灑地走人。
「不會的,我不會丟大哥的臉,相信我……」他邊叫囂邊追著杜紹傑的影子跑。
超級情聖不多理會他,心裡只盤算著今天晚餐要用的佐料……上街買菜去羅!
***
「茵茵呀,」阿玲拉住忙著挑小飾品的柳茵,「剛才那個男的是誰?」
「對呀,他好帥、好迷人……」菲兒雖然知道這樣是背叛「阿呆」的行為,但不吐出心中的讚歎卻令人鬱悶。
「他呀?他是臭人。」這兩個大花癡,小心她一狀告到「克難」和「阿呆」那裡。「你們看這對耳環漂不漂亮?」
「他就是那個從多倫多回來的攝影師杜紹傑?」菲兒抓掉她揚著的耳環。
「他就是臭人?以前聽你這樣罵他,還以為他其貌不揚呢,沒想到他長得比沈浩更有魅力、更教人陶醉。」阿玲還在思念杜紹傑的微笑呢!
「他的笑容會勾魂耶!」
「他是濫情芭樂一個,噁心兮兮的。」柳茵嗤之以鼻,兩位好友果然被那臭人的妖法「煞到」。「收斂、收斂,小心你們的另一半要休妻了。」
「茵呀,你幹嘛那麼恨他?好歹他算起來也是你的二哥。」平常對沈大哥恭敬有禮,茵茵怎麼提到杜紹傑就沒大沒小?菲兒感到奇怪。
「他太花心了,我看不起他。」
原來杜紹傑是茵茵平時最憎恨的那種男人。菲兒若有所悟地點點頭。
「走,我們去看鞋子,不要再談他了。」柳茵希望以購物慾沖淡好友們的「求知慾」。
「可是我覺得他對你情有獨鍾,」阿玲沒讓她得逞,「譬如說把自己的行動電話借給你,又限制你回家的時間,還有自告奮勇當你的司機,不准你坐計程車。看得出來他十分關心你。」她怕柳茵沒談過戀愛、缺乏經驗,於是幫好友分析、解剖。
是關心嗎?為什麼她覺得是管束?
「那又代表什麼?沈哥還不是這樣管我。」
「不一樣,」沈浩不會那麼溺愛地撫弄茵茵的頭髮,阿玲就是覺得不同。「菲兒,你認為呢?」
「菲,這雙涼鞋很配你那件藍色洋裝。」柳茵分散著菲兒的注意力。
「老闆,幫我拿小一號的這雙涼鞋。」菲兒向女老闆招招手,然後直接回答阿玲的問題:「我覺得他在追你。」
「少胡說。」怎麼被她們一眼看穿了?
「我贊成菲兒的看法。兩票對一票。」
「又不是在表決,兩票對一票有什麼用?」柳茵不願承認事實,「他這種處處留情的人對每個女人都一樣好,你們不要少見多怪。」
「不,我看得出來他在追你,當男人在追求女人時,眼神很容易洩漏一切。」菲兒宛如愛情顧問。
「是他的眼睛太大,讓你產生錯覺。」她們是怎麼聊到這裡的?這話題好像愈來愈教她臉紅。
「不用吵,我們可以直接打電話去問他。」聰明絕頂的阿玲提議,「交出行動電話來。」她對柳茵施壓。
「不要,你們過度熱心了!」柳茵守護著包包。
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這是搶劫的鏡頭,兩位女孩向一位緊守著包包的女孩逼近。
「是誰情人節大發脾氣,遷怒趕著去約會的好友?」
「是誰抱怨自己交不到男朋友的?」菲兒補上一句,「我們現在幫你找情人——一個那麼完美的情人,以後不准再說我們見色忘友了。」
「不用找,我告訴你們,劉善淳在追我,他約我星期三去看電影。」
「劉善淳算什麼?他比不上杜紹傑的千分之一好。」菲兒不屑,「把電話拿來!」
「不要。既然你那麼欣賞他,那你自己去追他好了。」慘了,柳茵的背貼靠上一處死角,兩個黑壓壓的人影罩住她,無路可逃。
「你不是在害怕吧,茵茵?害怕他真的會承認他在追你?」阿玲用最能克制茵茵的激將法。
「別亂猜。」為了反駁她的話,柳茵只好念聲阿彌陀佛,交出行動電話。「拿去。反正他現在不是在睡懶覺就是在抱女人。」口氣真酸。
阿玲才不受挫,她撥到柳家。
「喂——」響了兩聲就被杜紹傑接起。
「喂,杜哥嗎?我是阿玲,茵茵的朋友。」
「對,有事嗎?是不是茵茵出事了?」聲音裡有明顯的慌張和擔憂。
嗯,好現象。阿玲笑笑,「別擔心,她沒事。我只是想請教你一個很重要、很私人的問題,不知道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