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芃羽
夏宇華沒轍,只好捨命陪她到底,載著她前往一家PUB,讓她瘋個夠。
李隨心在PUB裡又是跳舞又是狂飲,玩到通宵,興致看似高昂,但心裡卻始終有個角落沉甸甸的,笑得再大聲,跳得再狂野,也化不去那塊鉛似的硬結。
她不懂,以前這樣玩樂就能揮去心中的不快和陰霾,為什麼這次就不行?
PUB裡那麼多人,她卻還是覺得冷清,週遭那麼多俊俏的男人,她卻只想著一張木訥寡言又嚴峻的臉孔……
想著他現在在幹什麼?想著他會不會擔心她?想著他……是否也在想她?
原來,並不是愈多人陪伴就不再孤單。寂寞,真正需要的其實只有一個人而已,一個對的人……
一陣酸澀倏地湧上,一切的絢麗看來都變得好無趣,她眼眶一熱,從舞台上衝下來,虛脫地倒進沙發裡,覺得心頭快被那份空蕩蕩的感覺壓得不能呼吸了。
「隨心,妳怎麼了?」夏宇華關懷地問。
「沒什麼。」她咬著下唇,抓起酒瓶就往嘴裡猛灌。
「夠了,妳喝太多了!」他一把搶下酒瓶。
「我覺得好煩,好無聊!」她揪扯著頭髮低吼。
得不到在意的人的回應,怎麼會這麼苦?她的這份空得發慌的心情,究竟是什麼?以前,要讓男人愛上她易如反掌,為什麼她的魅力遇上平常就起不了任何作用?
更讓她不安的是,她影響不了他,卻深受他的影響,她的情緒完全繞著他打轉,明明是她要馴服他的,結果,反倒是她被制約了……
「已經凌晨三點了,妳醉了,也累了,我送妳回去。」夏宇華沉著臉,他豈會看不出她心煩意亂的根源?
雖然和他在一起,但她根本心不在焉,她的心,留在她的家中,留在那個男僕的身上,沒帶出門……
一股妒火竄起,以往,他認定她的心不會屬於任何男人,因此,他從不擔心,可是,這一次他卻警覺到他可能即將會失去她。
「不……叫他來接我。」李隨心睜開醺滿了酒意的大眼,突然道。
「什麼?」他牙根一緊,妒火更熾。
「我要他來接我,他是我的僕人,這是他的義務……」她把手機電源打開,交給他,要他打給平常。
夏宇華接過手機,看著螢幕上顯現出「平常」的名字,臉上突然露出謎樣的恨意。
千挑萬選,妳卻愛上這個男人,這也是妳的宿命啊,李隨心……
他在心裡喃喃自語,然後,撥出了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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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來回地在客廳裡散步,臉色沉凝而憂慮。
李隨心從上午出門,到現在凌晨三點,整整十七個小時,不知所蹤,連一通電話也沒有。
起初,他還能沉得住氣,照往常一樣準備午餐和晚餐,盡好他的本分,等她回來。
但午餐過了,晚餐也過了,甚至就寢時間也過了,她依舊沒有消息。
他努力保持冷靜,告訴自己這沒什麼,她是個成年女子,就算要在外過夜也是她的自由,不需要替她擔心。
再說,她是主人,他是僕人,她要去哪裡,做什麼事,他都不該過問。
但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開始坐立難安,開始心神不寧,開始胡思亂想。
她……不會發生了什麼事吧?
攢著雙眉,他決定主動打電話給她,可是,她的手機未開機,他試著想透過其他人找她,卻忽然發現她沒有什麼朋友。
家裡的電話未記錄任何電話號碼,也從沒有人來拜訪過她,仔細回想,他想不出她有任何知心友人,她,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和旁人沒有交集,唯一的夥伴,就只有他。
這個想法令他怔立了許久,他沒來由地覺得心疼,李隨心看似風光亮麗,但私底下,卻只是個孤單的女人。
率性,不求人,自己笑,自己哭,自己痛,自己療傷……
一想到她負氣離開的情景,他不禁自我反省,這些日子來,他對她會不會太過嚴苛了?她的蠻橫和不講理,也許只是希望他能多關心她一點,她只有他一個人可以傾訴,他卻把她推得遠遠的。
明明是自己定力不夠,才會對她產生了不該有的遐思,他卻把責任全怪到她頭上,一直避著她,才會造成她離家出走……
唉!明知她任性好強,為什麼就不順著她一些呢?他到底在怕什麼?怕她?還是怕自己?
他懊惱地歎口氣,在客廳裡來回踱步,根本無法入眠。
正不知該如何是好,他的手機突然響了,他立刻拿起接聽,劈頭就喊:「小姐,妳到底跑到哪裡去了?妳知道我有多麼……」
「隨心醉了,她和我在PUB裡,你來接她吧!」一個陌生的男聲打斷了他。
他一呆,心中瞬間閃過一絲說不上來的酸意,還有怒氣。
那個男人是誰?他為她擔心得要命,她卻跟個男人在PUB裡廝混到天亮?
皺著眉,他合上手機,衝出大門,直接奔向那男人所指的PUB。
當他抵達,PUB裡還有不少人,整個空間瀰漫著一股慵懶以及狂歡後的狼籍倦怠,他一眼就看見李隨心,她正偎著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醉眼惺忪地對著幾名年輕大男孩調笑。
性感的紗質上衣,領口太低,質料太過輕薄,媚笑之間,妖冷迷人,惹得那些二十歲左右大男孩兩眼發直,但她似乎一點都不以為意。
他冷著臉走過去,站在她面前,一臉冷肅,心卻在狂燒。
「嗨,平常,你這麼快就來啦?」李隨心一看見他,誇張地揮手。
「走吧!回去吧!」他按捺住直往上冒的無明火,低聲道。
「喂,怎麼可以走?她還在和我們聊天……」年輕男孩抗議。
他轉頭,厲眼一瞪,小伙子們的聲音全嚇得打住。
「隨心,既然妳的『男僕』來了,妳就回去吧!」夏宇華扶她站起,故意將「男僕」兩字加重語氣。
平常的目光盯住了他,聽出這個男人正是打電話的人,而且,這個人還對他沒什麼善意……
「我是隨心的朋友,夏宇華,你就是平常吧?」夏宇華禮貌地伸出手,但眼神卻帶著火氣。
「謝謝你打電話通知我。」平常回握住他的手,還算客氣,不過面孔已冷得幾乎結霜。
「是隨心叫我打的,你快帶她回去,她有點醉了。」夏宇華說著寵愛地拂開李隨心凌亂的髮絲。
平常的心驀地一抽,像是被什麼尖銳的東西劃過,他突然有種想衝上前打掉夏宇華的手的衝動。
「我沒醉,我還可以喝……」李隨心摟著夏宇華,大聲撒嬌。
「隨心,乖,快跟妳的『男僕』回去。」夏宇華又道。
平常眉峰蹙了一下,覺得那「男僕」兩字太刺耳,刺得他的呼吸一窒。
「呵……男僕,對哦,各位,我來介紹,他是我的男僕,叫做平常……」她借酒裝瘋,諷刺地對整個PUB大喊。
「真的假的?他是妳的僕人嗎?」年輕男孩們齊聲間,都好奇得不得了。
「是啊!很不錯吧?他很喜歡打掃房間哦!而且很勤快,叫他做什麼他都會做,從來不會違抗……」李隨心誇張地笑著。
「哇塞!現在的男僕也都長得這麼正啊?」年輕人吹了聲口哨。
「是不是叫他做什麼都可以?那叫他學狗叫呢?」另一人跟著起哄。
「搞不好他也會哦!我都沒試過……」李隨心掩嘴一笑,眼睛瞄向平常。
平常知道她是故意羞辱他,以報復他對她的冷淡忽視,這種事她最在行了。
「喂,你學狗叫叫看……」一名年輕人大膽地拍拍平常的肩膀。
平常寒著臉,陡地抓住那年輕人的手,一個反擒,俐落地將他壓得趴在桌面,桌上的酒瓶摔滿一地。
「啊——」那年輕人痛得哭天喊地。
「喂,你幹什麼——」他的同伴上前理論,卻被平常凌厲的眼睛瞪得驚退一步。
他那冷凜得讓人忍不住打寒顫的氣勢,震懾了在場的每個人。
李隨心也駭然得愣住了,自從平常被洗魂以來,她就再也沒見過他這種神情……
屬於「右弼大人」的嚴酷神情……
「玩夠了嗎?可以回去了吧?」平常轉頭看著她,一臉沉怒。
「不!我還不想回去。」她賭氣地喝道,心裡極度不平衡。
她一整天都在想著他,他卻端著那種像是要帶回罪犯的表情,他就不能表現得擔憂一點,在乎她一點嗎?
「是嗎?那妳繼續玩。」他說著放開大男孩,轉身就走。再不走,他說不定會出手把這些所有圍著李隨心的男人全都痛揍一頓。
她呆住了,他就這麼走了?不管她了?
「站住!我有說你可以走嗎?」她推開夏宇華,跨前一步怒喊。
平常充耳不聞,繼續往大門走去。
她又氣又慌,更提高音量大吼:「平常,你給我站住!」
平常仍未停下腳步,她情急之下,脫口大罵:「你又想逃了嗎?你這個沒種的男人,你就這麼怕我嗎?不准走!我不准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