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路那
「妳是婷蘭?」許雲傑上下打量著她。嗯,以外表來說是不錯的,不知她的性情如何?
「是的,我是木婷蘭,醫院的護士。」她合宜地應道。這兩人打量的目光太明顯了,為什麼呢?
「妳既然有心理師的執照,怎麼不從事相關的工作?至少比做護士輕鬆吧?」傅緯直截了當的問。
「護士工作是我的第一志願,取得心理師執照,只是讓我更能理解病人的心理狀況,我並沒打算往那方面走。」木婷蘭微笑應道。
朋友們也都說她笨,心理師的社會地位比護士高多了,她居然捨本逐末,大家都說她唸書念到腦筋秀逗了。
但是,這些年來從事護理的工作,她知道和病患最貼近的人就是護士,她期許自己能永遠保有熱忱,能永遠站在第一線陪伴這些受病痛折磨的人度過人生的低潮。
「薪水差很多呢!」傅緯想起她是在育幼院長大的,於是這麼說。
「都不是能變成富豪的職業,所以真要比較也沒有太大的差別,不是嗎?」明白他為何提到薪水,她坦然地應道。
「妳說得很有道理。」傅緯呵呵笑了。
短短幾句話,已讓他確信這女孩身上有某種特質深深吸引著聶永庭,才會讓聶永庭陷落,依他的觀察,這女孩很純淨、很自然,因此她過關了。
「倒是兩位呢?該如何稱呼?」她被問了一堆話,卻完全不認識他們,這有點不公平吧?
「呵呵……我是傅緯,紅玉的總執行長。」
「我是許雲傑,紅玉的副總裁。」
木婷蘭錯愕地張大了嘴。又來了,她居然不認得紅玉高層的大人物,這下子……
「別緊張,就算是紅玉人,也沒幾個真的見過我們。」傅緯因為已認同了她,所以對她溫和許多。
「是、是……嗎?那麼……院長呢?」她尷尬地笑了笑。
「他在頂樓,妳去教他下來繼續開會吧。」許雲傑接過她手中的資料,先行翻閱。
「喔。」木婷蘭雖然覺得古怪,院長沒事跑到頂樓去做什麼,但她還是領命前去找人。
她問了僕人頂樓怎麼走後,立即小跑步上樓,哪知才到頂樓,就瞧見聶永庭站在最邊緣,嚇人的是,那邊緣上竟然什麼遮蔽都沒有!
這紅玉山莊是怎麼建造的?頂樓居然沒有圍牆,是專門建來讓人跳樓的嗎?
她心頭猛地一抽。他該不會又發作了吧?
就在她這麼想時,原本站在那兒沉思的聶永庭忽然往前走了兩步。
「不要啊!」他前面已經沒任何可立足的地方,她確信他真的要跳樓了。
聽見聲音,聶永庭回過頭,瞧見她跑來,他才剛露出笑容欲開口,她卻發出更大的叫聲。
「院長,你別做傻事!」木婷蘭以跑百米的速度衝向他,希望一切來得及。
聶永庭愣住了。做什麼傻事?
他還來不及想清楚自己會做什麼傻事,她已經快衝到他身前,卻在離他兩步遠時腳忽地絆了下。
「啊!」木婷蘭驚呼一聲,直接撲向他。
聶永庭的反應是伸手將她抱住,但仍止不住她衝過來的勁道,直往後退。
他的身後是……天啊!
下一秒鐘,兩人在墜落的同時放聲大叫。
「哇──啊──」
綿延不絕的慘叫聲由上方傳來,接著撲通一聲,伴隨著巨大的水花,整個游泳池畔全濕了。
「發生什麼……哇──」傅緯聽見叫聲,正往上看,意外瞧見兩人抱在一起掉了下來,他們落水後濺起的水花潑得他一身濕,只能僵在當場。
「搞什麼啊?」許雲傑原本端著半滿的酒杯,這下子全滿了,他抹抹全濕的臉啐罵道。
兩人渾身濕透,狼狽又錯愕地對望一眼,之後同時望向游泳池。
聶永庭抱著木婷蘭冒出水面,然後辛苦地拉著她游向岸邊,趴在那兒喘息,而他懷中的人兒則扯著他的衣襟,瞪大圓眸,一臉驚嚇。
許家的僕人們聽見驚呼聲,紛紛來到池畔,大家都好奇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你也太性急了吧?走樓梯下來,不會浪費你太多時間的。」傅緯冷冷地嘲諷道。
聶永庭沒空理他,扯著懷中人兒開罵,「妳是三歲小孩啊?在頂樓幹嘛用跑的?幸好下面是游泳池,萬一不是呢?妳有沒有想過,從三樓掉下來,我們現在已經掛了?」
木婷蘭扯著他的衣襟,委屈地辯解,「你怎麼這麼凶,明明是你……」
「還想狡辯,明明是妳左腳絆到右腳,才會害我們跌下來。」聶永庭火大地對她吼道。
「我會跌倒也是為了阻止你呀!」她嘟高嘴睨著他。
「阻止我什麼?」聶永庭惱火地大嚷。
「跳樓啊!」他幹嘛愈罵愈大聲啊?
「我沒事跳什麼樓啊?」
「誰知道呢,憂鬱症的病人一發作,常會做出一般人不會做的事呀!上回你不也莫名其妙的跑去飆車,還差點害死我們倆?」她舉出事實。
聶永庭沒了聲音。這女人說什麼?什麼憂鬱症?
傅緯和許雲傑在一旁聽了半天,終於弄懂剛剛在樓上發生了什麼事,噗哧一聲,兩人同時爆出狂笑。
「哈哈……天哪!我們的院長大人居然有憂鬱症?哈哈……」傅緯抱著肚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這絕對上得了各大媒體的頭條,哈哈……」許雲傑也難得的笑得誇張,直拍著大腿。
圍觀的僕人們也都掩嘴笑個不停。
「你們這樣很不道德喔,這是很嚴重的事耶!」木婷蘭見他們居然一點都不同情聶永庭,還笑成這樣,忍不住指責道。
「誰告訴妳我有憂鬱症的?」聶永庭將她的臉扳回來。
「你的種種行為……」
「哼,妳的教授究竟是哪一位,竟能讓妳拿到心理師執照?」他快瘋了!這自以為是的笨女人!
「啊?你怎麼這麼說?」木婷蘭蹙起眉頭。他該不會是質疑她的能力吧?
聶永庭突然瞪向那些看好戲的人。「你們很閒?」
僕人們摸摸鼻子,忍著竊笑乖乖離開現場,不過依然個個拉長耳朵聽著後續的發展。
聶永庭又瞪向那兩人。
「我們是很閒。」傅緯擺明了要繼續聽下去。
聶永庭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才拉著木婷蘭上岸。
兩人渾身濕的站在池畔大眼瞪小眼,許久,聶永庭見她一點反省能力都沒有,只好開口為自己澄清。
「木婷蘭,妳仔細聽好了,我好得很,沒有憂鬱症,更沒想過要自殺,以後別自以為是的又跑來『救我』,這種事多來幾次,我遲早死在妳手上。」
木婷蘭的嘴張成大大的O字型。真的嗎?
「聽懂了沒有?」聶永庭火大的等著她回應。
她卻小心翼翼地看向另外兩人,尋求他們的保證。
「妳在看哪裡啊?」聶永庭兩手一夾,固定住她的臉。這女人有必要這麼不信任他嗎?
「確認一下總是好的嘛!」她的臉被夾得變形,連話都說不太清楚了。
「確認什麼?」
「你真的……很正常?」
一旁的傅緯和許雲傑忍不住再次笑出聲。「哈哈哈……」
「我比妳正常多了。」聶永庭沒好氣地彈了下她的鼻尖。
「喔!」她委屈地皺皺有點疼的鼻頭。
聶永庭突然瞇起眼,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她。「妳在醫院裡老是偷偷注意我,也是因為擔心我『發作』?」
「呃,我們醫院這麼大,若院長出事了會很慘的。」木婷蘭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原來是她弄錯了嗎?雖然丟臉,卻也讓她安心了。
聽見她的回答,聶永庭漲紅了臉。他一直認為這女人是以充滿愛意的目光看著他,事實上居然是這樣?她一直當他有憂鬱症,甚至想自殺?搞半了天,是他會錯意了!
「婷蘭,妳說得一點都沒錯,也許我們都沒發現,其實他已經有憂鬱症的症狀也說不定。」傅緯將僕人送來的大浴巾遞給她。
「啊?」她接過來,包住濕漉漉的身子,一臉不解。這是什麼意思?
「所以,妳還是繼續盯著他比較保險。」傅緯促狹地逗她。
她揚高了眉。真的還需要這麼做嗎?她怯怯地望向聶永庭,就見他瞪著她,一副想殺了她的表情。完了,她真的惹毛他了。
「妳要盯著他,我是不介意,不過,下回妳的左腳要絆到右腳時,請注意場合,損失一個很會做生意的總院長,紅玉集團會少賺很多,我們也會很傷腦筋的。」許雲傑實事求是地要求道。
「我是腳步不穩,才不是左腳絆到右腳呢!」她漲紅了臉,已確定這兩個人是存心虧她。
是啦,直接從三樓掉進游泳池是很誇張,但這不能怪她呀,也不想想這古怪的房子是誰設計的。她抬頭望向兩人掉下來的地方,隨即張大了嘴。
「這……不會吧?」
「發現了?」傅緯好笑地看著她。
「跳水台?」那是個標準的跳水台,她在體育頻道中看過。
「我弟弟喜歡跳水,所以在上面搭了個平台,不然你們怎麼可能直接掉進游泳池裡?」許雲傑搖頭失笑,這位姑娘實在太粗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