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藍夜
「啊？」
電梯門緩緩地關上，他沒來得及問容愛那句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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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個下午，池俊佑都想著容愛剛才那句話。
「走吧！」景華拍拍他。「去看容老師跑步。」
「她？她跑什麼步？」
「你不知道嗎？待會兒容老師要在操場跑一萬米。」
池俊佑霍地站了起來。
韓小玫擋在他面前，「是她自願的。」
池俊佑推開她衝向操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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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愛看著操場裡越來越多的學生，暗自為自己打氣。
沒什麼的！我從小不就意志堅強嗎？什麼苦我沒吃過，這區區跑步算什麼！
她拍拍臉，笑著向學生們揮揮手。
「她居然還笑得出來！」佳寧說。
「我剛剛看她的腳好像扭傷了。」水熒說。
「咱們這樣是不是有點過分？」貴閔有些不忍。
「誰讓她逞強呢？唉！現在投降雖然有些丟臉，但總比—會兒身體受折磨奸。」水熒歎氣。
池俊佑撥開人群衝到容愛面前，拉起她的手。
「走！」
「不！」容愛甩開他，「我說出口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你為什麼這麼愛逞強？你的腳已經扭傷了，怎麼跑？」
容愛不再理他，向站在起點充當裁判的池鎮舉手示意：「準備好了！」
「不許跑，聽不懂嗎？」池俊佑死死地抓住她，厲聲吼道。
容愛堅定地看向他，「不要耍孩子脾氣！別說只是腳扭傷，就是腿斷了我今天也一定要跑！」
池俊佑被她的神情和語氣所震懾，慢慢地鬆開了手。
池鎮吹響了起跑的哨音。
容愛跛著腳跑了起來，姿態十分的狼狽。
「看她那一拐一拐的樣子，真好笑！」
「她真的很愛現哦！」
譏笑聲不絕於耳。
彷彿有把刀子不停地剜著腳上的肉，汗順著頭髮滴下，呼吸漸漸沉重，學生們的議論和譏笑聲漸漸消失，嗓子干痛得彷彿馬上就要爆炸。
她狠狠地咬住下唇。
容愛，你一定行！一定行的！
不知何時，操場內變得一片沉寂，只有容愛沉重的腳步聲和粗重的呼吸聲。
「加油！」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加油！」
「老師加油！」
鼓掌聲和加油助威聲響徹整個校園。
眼前漫長的跑道已經不再是一條跑道，而是一道通往天堂的彩虹。
容愛奮力地衝向終點，全場發出一片歡呼。
「成功了！老師成功了！」
容愛卻像什麼也沒聽見一般，繼續跑著。
池鎮和池俊佑同時衝過去，追上她。
「容老師，你已經成功了，可以不用跑了！」池鎮拉住她。
池俊佑卻一語不發地攬過容愛的身子，攔腰抱起她。
池鎮吃驚地看著他的舉動，「俊佑……」
「還廢話什麼？想讓她死嗎？」池俊佑大吼一聲，飛奔向醫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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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務室內——
池俊佑對著躺在病床上的容愛大吼：「笨蛋！明明不行，卻總愛逞能！你要再有下次，我一定不再管你，我說的是真的！」
一滴淚落在她蒼白的臉頰上。
聽見了！聽見了！天使的讚歌，天堂的大門已經敞開，一個美麗的女人翩翮而來。
小愛啊，辛苦嗎？
辛苦得快要死了！
可你不會停止向前的腳步，就像你現在一樣。
那女人溫柔地捧起容愛的臉，一滴淚重重地打在她的臉上——
「媽媽！」容愛大叫著睜開眼睛。
哪裡有什麼天堂、哪裡有她的媽媽，眼前只有慌慌張張擦眼淚的池俊佑。
「你哭了？」
「你這個毛病太壞了！」池俊佑不回答她的話，反倒大聲指責道。
「什麼毛病？」容愛不解。
「逞強、說大話、不自量力！你知道一萬米有多長嗎？吹牛也該考慮一下自己的實力！」
「我是愛說大話，可我那樣是因為……」
「那你改吧，馬上改！」池俊佑打斷她的話，「這次是跑掉半條命，下次是不是要賠上整條命？你這個笨蛋！」
他一口氣吼完，摔門而去。
容愛努了努嘴，小聲說：「我改不就好了嗎？幹嘛生那麼大的氣？」
池鎮走進醫務室，發現容愛正坐在床邊穿鞋。
「不要急著起來，多休息一下！」他扶住容愛的肩膀。
「校長，我沒事，已經躺好久了，天都黑了，我得回家。」
「真的可以下床嗎？」
容愛點頭。
池鎮沉吟一下，突然蹲下身，輕輕地抬起她的腳。
容愛的心突地—跳，反射性地縮腳，他卻執勘地握住它。
「這麼纖細的腳是怎麼跑完一萬米的？」他端詳著容愛已經發腫的腳，輕輕地說。
那聲音輕柔如風，卻吹皺了容愛心中的一池春水。
池鎮拿起那雙已經傷痕纍纍的鞋，隨手把它扔進床邊的垃圾桶。
「我的鞋！」容愛撲向垃圾桶，「那雙鞋很貴的！」
她的身子倏地被拉進一個寬闊的胸膛裡。
容愛回過頭，正對上池鎮溫柔的雙眸。
「我會給你買很多的鞋，我不會再讓你的腳受任何的折磨。小愛，我……」
容愛興奮地瞪大了眼睛。
池鎮看著她透著興奮的小臉，突然笑了。「小愛，你不會害羞嗎？」
「啊？」容愛愣住，接著喃喃道：「又不知道你說什麼，幹嘛要害羞……」
「那說什麼你才會害羞？」池鎮突然把嘴貼到她的耳畔，「比如……」
他的聲音細如呢喃，溫熱的氣息軟軟地噴到她的耳朵裡，容愛屏住呼吸。
「容容，我買了肉，你……」池俊佑提著兩個紙袋笑呵呵地推開門。
容愛一把推開池鎮。
池俊佑僵立在門口，臉上的笑容慢慢地僵住。
醫務室裡一片沉寂。
「呵呵……」容愛乾笑兩聲，「俊佑……」
「你在幹什麼？」池俊佑打斷她，直直地看向池鎮。
「什麼？」池鎮反問道。
「問你剛才在幹什麼，聽不懂嗎？」池俊佑提高了聲音。
「你在用什麼語氣和叔叔說話？」
池俊佑走到他面前，怒目相視。
「俊佑！」看著這一觸即發的氣氛，容愛忙出聲制止。
池俊佑看向她，發出一聲歎息。他蹲下身，從一個紙袋裡拿出一雙軟底休閒鞋，小心翼翼地給容愛穿好。
「以後別穿高跟鞋了，不要為了美折磨自己的腳。」他站起身，從另一個紙袋拿出一個飯盒。「跑了這麼長的路，肯定早就餓了。我買的雞腿，趁熱吃吧！」
池俊佑用眼角瞟了池鎮一眼。
「剛才本來就想去找你的，等老師吃完，你開車送她回家吧。」說完，他提著空紙袋向門口走去。
「俊佑！」容愛叫住他。
他停住，卻不回頭。
容愛咬了咬嘴唇，為什麼會叫他，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突然有一種衝動叫住了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池俊佑揚起頭，大大地吸了口氣，走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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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到水龍頭前，池俊佑狠狠地把紙袋扔到地上，然後他把頭伸到水龍頭下，眼淚和著淚水滾滾而下。
水突然止住，池俊佑抬起頭，韓小玫憂傷地站在他的面前。
「擦一下吧！」韓小玫遞給他手帕。
池俊佑接過手帕，席地而坐，靜靜地看著遠處的學校大門。
韓小玫也隨著他坐下來，默默不語。
車庫那邊有一輛車開了出來，緩緩地穿過校門而去。
池俊佑低低地歎息，「小玫，我曾經讓你痛苦嗎？」
「你經常讓我痛苦，痛苦得快要死掉。」
「既然這麼痛苦，為什麼還要堅持？」
「愛情本來就是這樣的，即使痛苦，也是甜蜜的、幸福的。」韓小玫的眼裡淚光閃閃。
池俊佑看向她，「可是我並不喜歡你。」
韓小玫慢慢地靠進他的懷裡。「我知道，可是沒關係，只要我愛你就好了，只要這樣就好了。」
池俊佑推開她，站起來。「我要走了。」
韓小玫看著池俊佑越走越快的背影，慢慢地閉上眼睛，一滴淚從眼角慢慢滑落。
「傻瓜，不要像我這樣愛得這麼辛苦，不要去走那條根本就沒有出路的死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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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愛坐在車內，腦中反覆出現池俊佑剛才的表情，那憂傷寂寞的眼神讓她的胃一陣抽搐。
「我是不是做了什麼傷害俊佑的事情？」她問身邊的池鎮。
池鎮的目光黯淡了一下。「沒有，你不要想太多。」
「可他那樣的眼神，讓我覺得好像真的做錯了什麼，我……」
「不要想他了，想想我好嗎？」池鎮柔聲打斷她。
容愛瞪大眼睛看他。
池鎮停住車。
「到了。」容愛轉頭向旁邊看。
「別動！」池鎮輕輕地捏住她的下巴，讓她看向自己。「我喜歡你剛才的表情，圓圓的眼睛閃著純真的光芒，像天使一樣的光芒。」
他的頭慢慢地向她俯近，聲音越來越低，溫暖的氣息輕輕地撲到她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