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夕煙
回家之後,她便鑽進廚房,興致勃勃的做起蛋糕。
因為在美國時學過製作蛋糕,所以她做起來得心應手,簡直是游刃有餘。
還沒到中午,令人垂涎欲滴的水果蛋糕就呈現在她眼前,她吮著手指上的奶油,開心的笑了。
接著,她打電話給哥哥,詢問他今天加班到幾點,此舉的用意就是間接瞭解葉雅紀的下班時間。
在瞭解他們今天大約會在五點左右下班之後,她心裡有了底。
蒲川計算著時間,到了差不多的時候,便拎著精心包裝的蛋糕出了家門,臨走時還不忘讓傭人幫忙傳話給出門未歸的父母,說她給朋友過生日去,會晚些回家,要他們不要擔心。
而當她站在葉雅紀家門口時,正好是他們下班的時間,可是她猛然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個重要的問題,如果葉雅紀去和朋友慶祝生日那可怎麼辦?
她轉念一想,不太可能啊!如果他真的要去慶生,應該會邀請她,至少會邀請哥哥的!可是上午聽哥哥的語氣,完全沒有任何要參加他生日會的跡象。
就這樣,對於葉雅紀何時回到家這個問題,她的小腦袋裡充滿各種假設。
時間滴答滴答的溜過,她的姿勢由站著變成蹲著,然後由蹲著變成坐在地上;心情也由期待變為焦急,由焦急變為豁出去的等待。
在漫長的等待中,她最多的想法就是他會不會又去找哪個女人尋歡!
想到這裡,她就有股衝動想把蛋糕給砸了,然後拍拍屁股走人。
可她並沒有這麼做,還是耐心地等他出現。
皇天不負苦心人,經過將近四個小時的煎熬之後,電梯門開了,熟悉的腳步聲終於在走道內響起;蒲川激動地一下子從地上跳了起來,哪知坐得太久,腳麻得要命,一個重心不穩,她重重的摔在地上。
葉雅紀聽到一聲哀號,愣了幾秒鐘後,便判斷出是蒲川的聲音,加快腳步走上前。
「快扶我起來啦!腳很麻!」她坐在地上,怎麼也站不起來。
他急忙把她扶起來,「還好嗎?」
「不太好,很疼。」她試著活動雙腳,但每一動都很疼,就像很多小螞蟻在啃著她的骨頭。
「妳怎麼來了?」對於她的突然出現,他滿腦子的問號。
「你看!」她提起地上的蛋糕,在他面前晃了晃。
他立刻明白她的意思,心不由得沉了一下。「先進屋吧。」
他接過蛋糕,扶她進屋。
「怎麼事先不跟我講妳要來?」他把她安置在沙發上,幫她揉搓小腿。
「提前告訴你還算什麼驚喜啊!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哥哥說今天不用加班的。你是不是跑去和什麼女人共度燭光晚餐了?害我等得那麼辛苦!」她的口氣明顯帶有抱怨。
「我今天根本沒去上班。」他一滿臉平靜的說,定定的望著她吃驚的表情。
她沒聽錯吧?他說他今天沒去上班,那麼他去哪裡了?
「你真的一整天都沒去上班?」
「嗯。」
「今天是你的生日吧?」她開始懷疑起哥哥的算術能力。
「是的。」
「你和朋友去別的地方慶祝生日了?」
「沒有。」依舊是不冷不熱的態度。
「難道你真的是和某個女人出遊,共度生日?」這是她最後能想到的可能了。
「我從小就不過生日。」他的話堅定而有力,但仔細聽來又有幾分悲傷。
她聽傻了,「為什麼?」
「蒲輝沒有告訴妳嗎?」
「沒有。我是從他嘴裡套出你的生日的,然後趁他還沒下班就出門了,估計他回到家的時候就會知道了。」
聞言,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妳等多久了?還沒吃飯吧?」
「等了好久,不過現在已經不餓了。」
「咱們去吃點東西吧,我也還沒吃晚飯呢。」
葉雅紀剛要起身去拿衣服,便被她拉住了。
「你還沒告訴我你不過生日的理由,如果哥哥知道,我也想知道!」她堅定的望著他。憑直覺,她認為他一定有不得已的原因,不然怎麼會連自己的生日都不慶祝呢。
他頓了片刻,開口問:「妳真的想知道?」
「真的。」
「好吧。」他坐回到沙發上。
蒲川專注地凝視著他,忽然覺得他冷靜的語氣中有著濃濃的憂愁。
她這樣逼人家講出心事,是不是太過分了?可是她真的好想瞭解。現在她發現,每接觸他多一點,她就越為他著迷!五年前的那種感覺又漸漸回來了!
不,準確的說,現在她對他的著迷,不再是因為他的外表,而是他多面的性情。
「蒲川,坐到這裡來。」他指指自己的大腿。現在他好想抱抱她,好像只有抱著她,他才有膽量說出積壓在心底的憂和怨。
她按照命令乖乖地坐在他指定的地方,可還沒坐穩就被他拉到懷裡,輕輕柔柔地擁著。此時,他的溫柔和藏在溫柔下的悒鬱成了她不能拒絕他任何舉動的理由。
「蒲川,妳知道嗎?其實今天是我媽媽的忌日。」他細長的手指點住她微張的嘴唇,「因為我的出生,才造成媽媽的離開,所以我從來不過生日的。」
「那麼你今天是給你媽媽掃墓去了?」
「是的。我出生在鄉下,那個地方的醫療設備比較簡陋,所以很難應付媽媽的產後大出血;就這樣,我的命保住了,可是她卻離開了。」
他雖然只見過媽媽的照片,但媽媽的容貌卻深深印在他的腦海中。
「你是被爸爸帶大的?」她的思緒隨著他的故事飄遠,腦海中不知不覺浮現出他出生的場景,彷彿那時她就在現場。
「爸爸……他恨不得我去死。」
說到這,他非但沒有痛苦和怨恨的神情,反而是一種歷經多年風雨後的平靜。
「爸爸他很迷信,認為我是個剋星,剋死了媽媽,也會剋死他的。所以從我懂事起,他便一直覺得我是凶神惡煞,有時無緣無故的打我,還多次把我扔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希望我永遠都不要再回到家。」
「但是你自己都能找到家,對嗎?」她不想評論他的父親有多麼愚蠢殘忍,只是無法相信他的童年竟會這般淒苦,令她的心中湧出一股想要好好保護他的慾望。
「不是,是我姐姐把我找回來的!我那善良的姐姐……」憶起姐姐,他更是心疼,「姐姐大我五歲,我是被姐姐一手帶大的,連名字都是她給我取的,我非常非常愛她、尊敬她。小時候我一被爸爸打罵,姐姐都會護著我,有時爸爸攢足力氣想要甩我的巴掌,都落在了姐姐的臉上和身上。我是在姐姐的保護下成長的!如果沒有她,就絕對沒有我。」
「現在,姐姐看到你這樣有成就,她一定很開心!」蒲川由衷的佩服這個偉大的姐姐。
「我真希望她能看到今天的我,但在十年前她就自殺了。」他深深的歎息,「我姐姐不僅人好,而且非常漂亮。當時有很多人來提親,爸爸看上了一個暴發戶的兒子,可那時她有喜歡的人,後來被爸爸知道了,說那個男人窮,不是福相,所以不能接受姐姐和他的婚事。
姐姐一開始並沒有順著爸爸的意思,而是繼續和喜歡的人見面,後來爸爸以死威脅,天性善良的姐姐只好違背心意嫁給暴發戶的兒子。其實我知道,那個暴發戶的兒子只是看中姐姐漂亮的臉,根本不會珍惜這段婚姻。」
「婚後,姐姐……一定過得不幸福吧!」蒲川心想,如果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又有何幸福可言呢?
「是非常不幸福!雖然姐姐回家仍然以笑臉面對我,但我見過她偷偷抹眼淚,而且她的手臂上還有大大小小的瘀青。每次我問她,她都說是不小心撞到的,看來她真的把我當成小孩子。」葉雅紀咬著牙道。
「難道說你姐姐是被逼死的?」她的心不禁揪緊。
「是的。她是因為無法忍受丈夫的毒打,才服毒自殺的。那時她還不到二十三歲。」他的思緒飄到了十年前痛徹心扉的那一天,雨不住的下,所有的親戚都在哭泣,唯有他的眼睛是乾涸的,可是心卻在滴血。
聽著聽著,蒲川覺得好難過,很心疼他和他姐姐,忍不住伸手環住他的脖子,將他緊緊擁住,輕輕安撫。
「當時爸爸覺得姐姐的自殺是因為我這個剋星造成的,所以他更擔心自己的安危,計畫著將我趕出家門。就在那時,我接到大學錄取通知書,趁著這個機會我就從鄉下來到了這裡。雖然當時我身無分文,但我知道自己絕對不能放棄讀大學的機會,唯有知識才能改變我的命運!所以我拋開一切顧慮,全心的半工半讀。」
「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想到自己從小到大都是在家人無微不至的呵護下成長,蒲川更為他身處逆境卻堅持不渝的剛強和樂觀而感動。
「算不得什麼!我覺得老天還是很公平的,總是留給我生存之路,進入大學後,我一直很活躍,到三年級的時候,被校方推薦為交換生去法國。一年多以後在一次偶然的機會認識了妳哥哥,也許是個性相投的緣故,我們便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