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湛亮
「你看看嘛!很熱血的,男生都很喜歡,我覺得還不錯!」安可希興奮地猛催促他趕快翻開。
盛情難卻,他不抱任何希望的隨手一翻,跳入眼底的第一句台詞讓他除了無言加三級外,額頭還很漫畫的冒出三條黑線。
燃燒吧,小宇宙!
這……這什麼台詞、什麼玩意啊?
無言良久,在期待目光下,傅奕凡默默地將漫畫還給她。「算了!我想我比較瞭解微積分,燃燒的小宇宙這門學問太高深了,我還沒辦法研究。」
「真是沒樂趣的人。」知他話中嘲諷,安可希笑橫一眼,懶得理他,繼續埋苜漫書情節中。
「我不懂,你為何老把漫畫書住我房間擺?」放在她自己房理,隨時要看不是更方便嗎?
「我老爸不讓我看,隨時會抽檢我的房間,所以藏在你這兒最安全了。」她曾有從學校回家後,發現心愛收藏早被垃圾車給載走的辛酸血淚經驗,那種心痛,她不想再來一次。
竟把他房間當私人密室了!
得知真相,傅奕凡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瞧她看得那麼開心入迷,他只能無奈長歎一聲。
唉……算了!她高興就好。
夏日,空調的涼風輕拂,那年,他十八、她十六,他的房間成了她私藏「禁品」的密室。
第八章
冷冽寒風颯颯的吹,陰霾的天空飄下綿綿細雨,這天是個令人心傷的日子。
目送裝著母親遺體的棺木送入大火中,安可希蒼白著臉,只覺這一切恍如夢境,好不真實。
身子向來孱弱的媽媽終於熬不過今年的冬季,拋下爸爸和她,在醫院病逝了。她知道爸爸好傷心、好傷心的,媽媽病逝的這些日子,時常在半夜聽到主臥室裡傳出隱忍的低泣聲,她知道,那是爸爸思念媽媽的聲音,她不敢去打擾。
她也想媽媽、她也想哭,可是她哭不出來!從媽媽病逝的那天開始,她眼眶沒掉過一滴淚,怎麼辦?她是無情的人嗎?為何哭不出來?她也好傷心、好傷心的啊……
「可希?」輕聲低喚,傅奕凡擔憂地啾著她,心知她有些不對勁。
自安伯母過世後這些天,她顯得太過平靜,也沒掉過半滴淚,這實在太異常了,讓他不禁感到憂慮。
緩緩抬頭對上他眸底的憂色,安可希恍惚笑了笑。「奕凡……」她想謝謝他、謝謝傅伯伯、傅伯母這些天的幫忙,可是為何她卻說不出話來?為什麼?
她真的太不對勁了!
莫名心驚,傅奕凡連忙將她攬進懷裡穩住,轉頭對一旁的三位長輩道:「安伯伯、爸、媽,我帶可希先到外頭走走。」
恍若未聞,安宏泰連頭也沒回,壯碩的身形在短短幾日消瘦下來,紅腫微紅的眼眶怔怔地凝著那吞噬他妻子的熊熊烈焰,始終無法回神。
見狀,那名為死對頭、實則與安宏泰從小一塊長大,沒事互鬥,有事相挺的傅家老爸暗中打了個「去吧」的手勢,同感難過的眼神則始終停留在安宏泰身上。
唉……雖然他和安宏泰兩人從小鬥到大,表面上誰也不讓誰,可藏在針鋒相對下的情誼可不比別人少,從來沒見過這個死對頭如此悲傷而死氣沉沉,真讓他擔心不己。
心知雙親會看顧好安宏泰,傅奕凡很快地扶著神色恍惚的安可希離開,將她帶至建築物外某處不太有人會經過的樹下。
「可希,你還好嗎?」輕輕的,他撫著她面頰低問,眸底盈滿憂色。
「我……我很好啊……」虛弱回答,她勉強擠出笑來。
「不,你不好!」輕聲反駁,傅奕凡柔聲道:「在我面前,你還需要強顏歡笑嗎?我是最瞭解你的人了,儘管在我面前發洩你的情緒吧!憋久了會傷身,不好的。
她抬眸怔怔地凝著他柔和神情不發一語,好一會兒後,卻像積壓許多的火山猛然爆發,用力地一把將他推開,轉身對著樹幹拳打腳踢,發出一聲又一聲嘶啞大吼——
「這算什麼?這算什麼?為什麼這種不幸會發生在我家?上天對我和爸爸不公,硬是從我們身邊搶走我媽,我們家有做錯什麼嗎?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們?老天沒給媽媽健康的身體,讓她大部分的日子都得躺在病床上度過,我們認了,也從來不埋怨,可如今卻連媽媽的生命都要奪走,這就太過分了……」
隨著傷痛控訴的悲絕嘶吼響起,她一拳又一拳、像似用盡全身氣力的捶打樹幹,讓傅奕凡看得心驚膽戰,深怕她弄傷自己,急忙衝上前去飛快將她緊緊抱住。
「你很憤怒又生氣,是吧?你想狠狠的發洩,是吧?我就在這兒,想發洩就打我,別弄傷你自己。」連聲低喊,傅奕凡將她摟得死緊,不讓她繼續殘害自己。
不客氣地,她在他懷中又打又踢又踹又捶的,盡情發洩滿心的不甘、憤恨與悲傷,嘴裡不住地罵著上天的不公,直到好一陣子後,她終於精疲力盡,這才癱在他溫暖的胸懷裡埋首痛哭,流下喪母后的第一次淚。
「哇——哇哇——不公平……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們……」緊緊揪著他衣衫,她哭得慘烈。
「哭吧!哭出來就會舒服多了,哭吧……」無意義卻可以撫慰情緒的輕柔低喃在她耳邊輕輕盪開,緊擁著懷中哭得不斷發顫的人兒,傅奕凡只覺胸口一陣緊揪泛疼,心中萬分的憐惜與不捨……
咦?慢著!就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關心、同情是正常的,但是……憐惜?不捨?
他怎會對她有憐惜、不捨的感覺?怎麼會興起想一輩子將她護在懷中、為她擋去所有悲傷與哀痛的念頭?
傅奕凡一怔,隨即像似意識到什麼,他垂眸凝睇著懷中還在痛哭的人兒:心口一陣莫名悸動,當下無聲地輕歎了口氣……
原來事實的真相竟是如此,難怪以前只要見她和別的男生混在一起,心底總是不痛快。
唉……看來他們是真的注定要「臭」在一起了。
那年!他十九歲、她十七歲,在霪雨霏霏的悲傷冬日,她遭逢喪母之痛;他初識了愛情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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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新車耶!」大學校園門口,安可希打量著在陽光底下閃閃發亮的新車,嘴裡嘖嘖有聲地誇張讚歎。「傅伯伯買給你的?」
解開門鎖,傅奕凡示意地上車後,唇畔泛著輕笑回答道;「應該說是我賺來的。」
「賺來的?」扣好安全帶,她滿眼疑惑。
「難道你以為這兩三年來,別人快樂的過寒暑假生活,我卻被我爸抓進公司奴役是沒代價的嗎?」拍拍駕駛盤,他揚眉解答。「這就是我辛苦的報價。」自上大學後,他寒暑假必被抓進公司,提早開始學習接手公司的事務。
安可希皺了皺鼻子,調侃笑道:「你的打工報償未免也比別人高了些。」雖然這種品牌的車子算平價,對傅家而言就像是買輛兒童腳踏車,但以一般打工學生的收入來說,他的報償還真是高的嚇人啊!
「如果你知道我嘔心瀝血的企畫幫公司賺進多少錢,卻只得到一輛車子,那你就會知道我有多廉價了。」橫覷一眼,他驅車緩緩駛入車流中,平穩往前開去。
嘿嘿一笑,對於工作的事,她是不太懂,不過車內還飄蕩著濃濃的皮革味,顯示車子應該才剛到手沒多久,安可希奇怪笑問:「我該不會這麼榮幸,是第一個坐你車的人吧?」
「很遺憾,你就是這麼榮幸。」他可是一領到車,就馬上打電話給她,打定主意要讓她當第一位「座上賓」的。
「哇——我真是太感動了!」誇張叫笑,一臉蒙受大恩,感激涕零。
「你可以再感動一點,我不介意。」
「去!」笑罵一聲,開始在車內東摸西摸,並從包包內掏出自己平常會用到的小東西到處放,很有小狗灑尿佔據地盤的意味。
「你在幹什麼?」趁空,眼尾餘光瞥到她奇怪舉動,傅奕凡不禁納悶。
「我想你這輛車,我以後應該會常坐到,那麼有些平常會用到的東西就乾脆放在裡頭,這樣就不用時常帶來帶去啊!」
多年相處下來,安可希早就下意識把他的地方當成自己的地盤了,根本不覺得有什麼奇怪,甚至連他的房間浴室裡都有屬於自己的一套梳洗用物和保養品。
聞言,傅奕凡微微一笑,並沒有多說什麼地任由她佔據地盤,事實上,他很歡迎她這種侵佔他生活空間的行為,因為這表示他們兩人的關係是緊密不分彼此的。
「大學生涯第一天,感覺如何?」熟練駕馭方向盤,他順口問道。
「不錯啊!」臉上笑嘻嘻的,安可希顯得有些興奮。「我參加了登山社團喔!」
「登山?」奇怪睇覷一眼,傅奕凡不知道她對爬山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