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原靖雅
超過了！
他對她已超過了他所設下的界線，超過了他應該繼續保持的冷然，超過了他不應該擁有的喜悅。
他真的不能讓這情勢再有一丁點的失控。
要不然從一開始看見她就努力深埋的莫名悸動，有可能就此徹底潰堤，氾濫成災。
「我不餓。」他冷淡的說。
柳苡璇聽出他的口氣又回到那天午後閒聊之前一直維持的冰冷狀態。
瞬間，她的熱情馬上被澆退了不少。
有時候，她真有那麼一點懷疑他有雙重人格。
她甚至還曾經懷疑過他是不是有雙胞眙兄弟，當然這點她現在已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他大部分的時候對她總是冷得讓她有些無力。
但有時就在她為自己一直保持單向道的感情努力到有些灰心時，他總是不期然的又給了她一點小小的回應。
那就像是小小的火種，讓她熱情的火苗又重新燃起。接下來，他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變回到那冷如冰水的狀態，然後再向她潑了過來。
她有種一直在原地踏步的感覺，害怕他那心血來潮的飄渺情意就這麼一直來了又去。
「多少吃一點好不好？買這麼多，不吃一些，真的可惜。」
她收拾一下微微落寞的情緒，再次對他展現燦美如花的笑顏。
喜歡他還真是讓她體會到「越挫越勇」這四個字的個中涵義。
「真的不餓。」他故意無視她語氣中的淡淡請求。
「那……那沒關係，不餓勉強硬塞進肚子也不好。」
她望著裝著滿滿美食的兩個大盤子，想把心中滿滿的挫敗感也倒進去。
「還有什麼事嗎？」看出她的失落，他有點於心不忍的擠出個問句。
「沒事，我只是想過來找大伙打打牙祭，聊些有的沒的而已。」順便看看反覆無常的帥哥你。
「他們今天應該都不會過來了。」
「那也沒關係，我還有你可以聊天啊。」和他單獨相處的時光是她最渴望的。
「我們應該沒什麼好聊的。」
這話夠讓她熱情盡失了吧？
「怎麼會？我們那天中午在榕樹下不就聊得挺好的。」
「你想太多了。」這話中的冷意可以讓人發抖。
「我喜歡你。」無視於他刻意打壓她滿腔的熱力，她突然忍不住的對他表白自己的愛意。
「很抱歉，我不喜歡你。」他直截了當的回絕。
她對他那麼明顯的愛意，他怎可能沒感受到？但親耳聽到她這麼直接且無預警的表白，他還是感到相當震撼。
「為什麼？」第一次主動倒追，竟然不到一秒就被快速拒絕，她的自尊心遭受到嚴重的打擊。
「沒有為什麼，你不是我喜歡的那一型。」說謊會有報應！一個聲音在他心裡響起。
「我有很多優點的，活潑、開朗、大方、健談、勇敢、沒心機。」這些都是她從別人口中聽到的自己。
「那麼簡單來說，就是話多、有勇無謀、做事不用大腦。」他也很快的回她。
啥？怎麼優點全都變成缺點？
「我還會畫畫，芭蕾舞及爵士舞對我來說是小CASE，鋼琴、小提琴、口風琴全難不倒我。」她的怒火有點被他挑起。
「不好意思，我喜歡女孩子會寫毛筆、刺刺繡、彈彈古箏，你會的我剛好都沒興趣。」他雲淡風輕地說著，不理會眼前越來越像蘋果的俏臉。
「這些只要去學，我也可以做得很好。」她剛剛漏掉她的個性還有她非常自豪的一點，那就是——不服輸。
「會，不見得就代表寫得好、刺得好、彈得好。」他竟被她的態度惹得想逗逗她。
「我天資聰穎，學什麼都快，沒什麼難得倒我。」
「你會唱歌嗎？我喜歡歌聲好聽的女孩。」
「當然會。」妹妹背著洋娃娃還是她的招牌主題曲咧。
「你太瘦了，我喜歡抱起來感覺肉肉的女孩。」
他的大手擺在他的下巴，從頭到腳仔細將她好好的審視了一遍。
「這簡單，從現在開始我每天吃四餐，炸雞、薯條、漢堡樣樣來，很快就能達到你的標準。」
她暫時忘記保持曲線窈窕對模特兒的重要性了。
「我喜歡會煮菜的女孩，這樣才會讓我有家的感覺。」這一點倒還有點真實性。
「正好，你知不知道我有一個外號叫『柳培梅』？」待會她得趕快找一間廚藝班來上上課才行。
「我喜歡長相平凡一點的女孩，你……太艷光四射了。」
他慢慢的走向她，用帶點挑釁的眸光看她。
「我可以不化粧、不打扮，戴上樸素的黑框眼鏡，盡量不讓別人注意到我。」
「你今年幾歲？」
「不多不少，今天剛好滿二十一歲十一個月又八天。」
「我不喜歡和我年紀差二年三個月的女孩，犯沖。」
他竟然還真的掐指算著！
「這點我要上訴，這是天生就無法改變的，不能算。」
她非常緊張認真的說著，臉上可愛的表情，讓文成風的嘴角終於忍不住輕揚。
他笑了！他竟然笑了！
柳苡璇現在臉上的表情，活像見到什麼神跡般的驚訝不已，但沒多久就迅速轉為難以壓抑的喜悅。
各位親愛的風迷姐妹們，不好意思，文成風的迷人笑容，就讓我先獨自一飽眼福吧。
她真的就這麼喜歡自己？說了這麼多，似乎一點也沒讓她打退堂鼓。
好個勇敢追愛的女孩！他很欣賞她這一點。
文成風這時將自己俊美魅人的臉龐更加的往她的美艷容顏靠去。
「你究竟喜歡我哪裡？這張臉嗎？」他指指自己俊俏的臉蛋問她。
他太清楚自己這張臉對女性的無敵吸引力，也看過太多迷戀他而不停對他癡癡傻笑的小女生。
他不認為她們對他的鼓藝有多大興趣，只怕他拿起鼓棒隨便的亂揮兩三下，她們照樣也會瘋狂的著迷與尖叫不已。
對於這樣的喜歡，他嗤之以鼻，也不貪求這類型的愛慕眼光。
而因他的逼近舉動明顯失措的柳苡璇，晶瑩的一雙魅眼卻一點也不畏懼的迎向他。
「不，我喜歡的是——你打鼓時的樣子。我喜歡你那種認真專注的模樣，喜歡你沉醉其中的滿足面容，喜歡你打鼓時散發出的絕對自信，那種不同於平常的狂野魅力。」
講到這裡，她終於停下來稍作休息。
「還有呢？」他的眼睛微瞇起來，依舊直直的盯住她。
他還想聽，還想聽更多更多從她眼裡所看到的他。
啥？這樣還不夠？！
好，既然要講，那就一次講個夠、講個痛快。
「還有你所作的曲子，雖然每一首都充滿了化不開的哀傷愁緒，卻反而能讓人感覺到作曲人寫曲時的心情。我常想像著，是怎麼樣的悲傷，才能讓作曲者這麼貼切的表現出哀傷應有的獨特音樂。」
好幾次，聽到他所作的曲子，她都不自覺的流下淚來。
不是為了自己，也不是想起了什麼哀傷的回憶。
是心疼他，是想安慰他，是想知道他心底所藏究竟是什麼樣的秘密，讓他的音樂首首都滿是濃濃哀愁。
聽著她娓娓的說完喜歡他的心情，他知道他的心裡有一部分寒冰已被她的真心話給融化。
真的可以嗎？他能給她他的愛情嗎？他還有嗎？剩下殘缺不全的愛情，她也要嗎？
他深深凝望著她，腦中百轉千回，卻理不出一個清晰的思緒來。
為什麼要遇見她？
為什麼要讓她對他而言是如此的不同？
為什麼他沒有辦法狠下心來完全的拒絕她？他的承諾、他的誓言，他不能忘記啊！
柳苡璇看著那麼靠近自己的俊臉，有那麼一刻，她真的以為他會吻她——但他沒有。
曾經以為，她能讓所有的男人一見傾心——但他沒有。
為什麼愛神老愛開這些芸芸眾生的玩笑？
難道它不知道要在世界上面對成堆的挑戰與生活的磨練已經夠辛苦了，為什麼在愛情上也不肯放大家一馬，讓大家直接簡單的找到想要的靈魂伴侶就好？
告訴她，怎樣才能直接找到她愛他，而他也愛她的人？
告訴她，怎樣才能不對似乎一點希望也沒有的愛情動心？
追求她的男子何其多。
高矮胖瘦、英俊多情、瀟灑浪漫、多金穩重，管他什麼類型的，只要她願意，馬上就能擁有。
可為何偏偏她就是不會愛上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現在她可能就會是在某家五星級餐廳的豪華座椅上，愉快高雅的用著精心製作的頂級料理。
而不是待在這間貨櫃屋裡，帶著熱熱的情意和熱熱的小吃前來，人家卻似乎沒多大興趣。
這是不是她之前拒絕過太多人追求所得的報應？
天啊，她現在真的好想哭！
不知是被她失望的容顏給感動，還是因為他心裡包藏不住的情意而心動。
文成風這時竟緩緩的從掩不住失落的佳人身旁走過，然後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拿起了一雙她一開始就為他準備好了的筷子，夾了一塊海帶，送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