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楊翎
「谷主?你怎麼了?」秦皓月發覺她的不對勁。
「我頭暈……」月兒雙眼朦朧的看著這個將她摟到懷中的男子。她好像看過他,記憶忽然飄得好遠好遠。
「月兒!該死的,你在發燒。」秦皓月氣急敗壞的吼著。
這是月兒聽見的最後一句話,她好感動,原來有人擔心自己的感覺是這麼美好。
***
「皓月哥哥,我也想要去!」
「不行,你生病了。我與雲天先回山莊等你,好不好?」
「不要!」
「月兒乖。」他溫柔的笑著,緩緩轉過身慢慢的走遠……
「不要走——」月兒流著淚,自床上坐了起來。
「作噩夢了嗎?」秦皓月上前緊緊的摟住她。
「有人走了!」月兒趴在他胸口,舒服得不想起來。
「誰走了?」秦皓月抬起她的小臉。
「誰?」月兒一臉迷惑。
「我常夢見有個人對我笑,說話聲音好柔、好輕,可是我一醒來就忘了。」月兒將臉貼在他的胸前輕聲說著。
「忘了就別想了。」他輕撫她的頭。「肚子餓了嗎?你睡了兩天了。」
月兒抬起頭,驚疑的大眼眨啊眨的。「兩天!」
「你著涼了,昏睡了兩天,我擔心死了。」秦皓月淡淡一笑,眼底是無限的憂心。
「為什麼擔心?」月兒發現自己問了個蠢問題。;
秦皓月將她扶起坐好,自桌上取來一碗熱粥。坐在床沿,舀起一湯匙,輕吹幾口便送至她唇邊。
「嘴巴不張開怎麼吃東西?」他說著。
「哦!」月兒愣愣的張開嘴。「我自己會吃的。」她臉微紅的低聲說道。被人這樣喂還是頭一次,挺彆扭的,她伸手想去接碗。
「聽話,乖。」秦皓月只是輕哄著她,又舀了一口送到她的嘴邊。
見他如此堅持,月兒只能任由他喂至碗底朝天。
「飽了嗎?」秦皓月放下碗,笑著看她。
月兒很誠實的搖頭。
「沒關係,一會兒我拿點心給你吃,先把藥喝了。」秦皓月看著她的憨樣,忍不住輕笑出聲,遞了一碗湯藥到月兒面前。
「你笑起來很好看。」月兒囁嚅的說。她實在沒見過幾個男人,不過秦皓月是她到目前為止看過最好看的一個。
秦皓月微微一愣,他有多久沒笑了?自月兒失蹤以後,十二年了,沒有真心的笑過。
月兒輕啜一口,「這藥好苦。」
「良藥苦口嘛!」秦皓月愛憐的睇著她。
「是誰告訴你的?你一定被騙了。」月兒搖了搖頭。
「怎麼說?」他很好奇,也感覺有趣。
「我以前在谷中所煮的毒藥也很難聞、很苦,可是那卻是害人的。」月兒看著那碗黑黑的藥汁,臉上有著明顯的排斥。
「那這藥難聞嗎?」秦皓月摸著她的頭。
「有青草的味道,不那麼難聞。」月兒嗅了嗅。
「那就對了!趕快喝了病才會好。」
月兒看看他再看看藥,沒來由的相信了他,甚至很喜歡他。想到此,她一鼓作氣地把藥喝得一滴不剩。
秦皓月滿意的笑了。
「莊主什麼時候會回來?」月兒眨眨眼。
「有事嗎?」秦皓月抹掉她嘴邊的藥漬。
「嗯。」月兒點頭。想到她來那麼多天都沒有見到莊主,她有點氣餒。
「那你說吧!」秦皓月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你……」月兒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張開的嘴一時合不起來。能擁有這麼大房子的人竟然親自伺候她,還餵她吃飯!
「怎麼了?嘴巴張這麼大。」秦皓月好笑的輕點她秀挺的鼻子。
「對了,這個……咦!怎麼不見了?」月兒束翻西找。
「是不是這個?」秦皓月拿出一個黑色布包交到她手上。
「對!好險,我以為掉了。」她呼出一口氣。「咦!怎麼會在你那兒?」月兒好奇的盯著他的俊臉瞧。
「你昏睡時掉的。」
「哦!」她應著,順手交給他。「仁伯說除了你誰也不能看。」
秦皓月笑著接過來,其實他早看過了,那是半塊的古紅玉,而他身上所佩戴的正是它的另一半,當年是他將它送給月兒的。
他打開布包,取出紅玉,套在月兒的脖子上。
「哇!跟我手上的胎記一樣的顏色。」月兒興奮的捲起袖子。
秦皓月不動聲色的將她的袖子拉好,然後取下佩戴在腰間的紅玉。
「我這兒也有半塊,與你這塊是一體的。」
月兒好奇的接過來放在手上把玩著,半塊是上弦月,半塊是下弦月,合在一起就成了滿月。
「你看,好美哦!」她天真的笑了,眼裡發著光。
「莊主。」
「進來。」門外的叫聲今他立時換上一張冷漠的臉。
常福端著一盤點心推門進來。
「啊!我忘了,忘了啦!」看到進來的常福,月兒突然大叫,雙手緊張的揮動著。
「忘了什麼?慢慢講。」秦皓月拉下她揮舞的小手。
「仁伯的大哥在這裡嗎?」她四下看著。
「大哥!」常福望著她,聲音有些顫抖。
「嗯,仁伯說他叫常福。有這個人嗎?」
「月兒,他就是常福。」秦皓月指著常福。
「真的?!難怪你與仁伯長得如此像。你要去救他,對不對?」月兒充滿希望的看著他,想尋求保證。
「他在哪裡?」常福激動得不能自己,十三年了,原以為沒有希望,沒想到他還活著。
當年因為他們舉目無親,兩兄弟只好相互扶持,直到碰上秦宏毅,才算有了落腳之地。十三年前發生了一件意外,想不到一別就是十三年。總是感覺他還活著,不願放棄尋找他的希望,如今聽見月兒這麼說,他眼眶蒙上了一層薄霧。
「你會去救他對不對?」月兒再問了一遍。
「我要去救他,告訴我他在哪裡?」
「在哪裡?」月兒突然愣住了。「我……我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去。」她失措的雙手環抱在胸前,全身顫抖。
「仁伯根本沒有要我回去救他的意思,他騙我,他明知道我不認得回去的路!」她忽然猛捶自己的頭,失控的叫喊。
「月兒!月兒!聽我說!」秦皓月抓下她的手,將她緊壓在自己懷中。「你如果自責,常仁會不安心的,他如此用心良苦,你如果再傷害自己,他到死也不會瞑目的。」秦皓月激動的說。看見她如此傷害自己,他心疼不已。
「月兒小姐,常仁知道你平安回到這裡,他會比什麼都高興的。」常福知道月兒與常仁一定有著很深厚的情感。
「真的?」月兒可憐兮兮的抬起頭。
常福笑著點頭,「你還記得你曾說我與常仁長得很像?」
月兒認真的點頭,她從來不知道有人可以長得如此相像。
「那是因為我們是雙胞胎。」望著月兒疑惑的眼神,他繼續說道:「我們出生的時刻只相差一點點而已哦!」
月兒仍是不解的盯著他。
「不懂沒關係,我只是要告訴你,常仁所想的我都知道,他現在的心中非常安慰與高興。相信我!」
月兒從他的眼神中感到好像是常仁在與她說話一般,這讓她寬心許多。
秦皓月感到懷中的人兒漸漸平靜下來,他朝常福投以感激的一瞥。
常福微點頭,悄悄的退了出去。看見秦皓月逐漸恢復正常的一面,他安慰的望向天際,「常仁……」他低語著。
第三章
三更天,一個黑影悄悄的躍至二樓的書齋。在確定無人之後,他悄悄的打開房門,一轉眼,人已閃進房中,一點也沒有發現有兩雙冷芒正在暗處注視著他。
就著一點月光,黑衣人東翻西找的。不一會兒,見他喜形於色,悄悄地退出書房帶上門,手上拿著一本帳冊,縱身一躍,消失在黑夜中。
「總算逮到他了。」暗夜中傳來冷冽的聲音。
兩個偉岸的身影閃了出來,秦皓月的臉上有著一抹殘酷的笑意。
藍雲天則漾著一抹淡笑。今天他就是特地趕回來確定自己的消息無誤——聚義莊想擊垮翔鷹山莊,再併入自己的名下。
今日果然讓他們等到這個一直埋伏在翔鷹山莊的奸細,連日來走漏的消息也可確知是此奸細洩漏出去的。
秦皓月仰頭望著滿天星辰,「你打算什麼時候才與月兒見面?」他干靜的問。
上回月兒生病,他緊急召回藍雲天,就在探視月兒過後他便離去,一直到今天才又露面。
「知道她平安就好,現在也還不是見她的時候。」藍雲天蹙起眉,神情有些難過。
「月兒一直在問,她想見你。」秦皓月希望他面對現實。
藍雲天面帶神傷地看向黑夜。
「此刻見了她,我該說些什麼?告訴她雙親因思念她過度而雙雙病逝?我說不出口,也無法面對她那陌生的眼神。」他雙眼迷濛,痛苦的神情不似平日般瀟灑。
秦皓月點了點頭,「我懂了。」他瞭然於心,因為就連月兒追問這件事時,他也一直無法回答她。現在的她什麼都不知道,或許什麼都不說是目前最好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