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佟月
唯一沒有受到影響的是她的食慾,一樣是好得驚人。本來決定不要再依賴他的飲食贊助,要認真讀書,別再跟他混在一起,可是他只需拿著便當在她的面前晃一晃,她就像中邪一樣地跟他走了。
「可惡!」秦若雪將桌上依然維持在同一個頁數的化學講義扔進書包,火大地出門,騎著腳踏車往白虎嘯的家飆去。
「小秦?」在秦若雪按了好幾聲門鈴後,白虎嘯開了門,肩上披著毛巾、額前微濕的頭髮滴著水,很明顯地才剛洗完澡。
該死的!為什麼看到他這種帥勁迷人的樣子,她竟還臉紅心跳了起來?她憤怒地甩甩頭,希望甩掉莫名的想法,直接走進屋去,開始在廚房翻箱倒櫃。
白虎嘯不在意地擦著頭髮,關上了門,望向在廚房忙碌的她。
嗯?這麼快就肚子餓了嗎?她今天晚餐吃得明明不少,跟平時一樣是三人的份量……算了,能吃就是福。他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像發瘋般地亂轉。
是因為太餓而忘記冰箱在哪裡了嗎?讀書真辛苦啊。
「找什麼?」他好心地問道,悠悠哉哉的。
「人砍!」她吼著回答。
「人砍?」白虎嘯揚起眉,細細思索著。這……不像哪個食物的名字,也不是哪道菜的諧音啊……至少他沒煮過這種東西。
「刷牙的叫做牙刷、擋書的叫做書擋、砍人的……」她「刷」地抽起一旁剛磨好的菜刀。「當然叫做『人砍』!」
「親愛的,那是雙人牌菜刀。」白虎嘯像是在看戲一般,還好心地幫她糾正台詞。
「別敷衍我!」若雪怒吼道,握著菜刀向他衝過來。
「哇靠,妳來真的啊?」白虎嘯利落地往旁邊一閃,強健的手臂攔下她,順勢往自己懷裡帶。他抽起她手中的菜刀,嘖嘖數落道:「妳媽媽難道沒教妳,小孩子不要玩刀子嗎?」
「放開我,你這王八蛋快放開我!」她死命推著他抱她的手,雙腳亂踢。
「我這個王八蛋還想活命呢!」他有些疑惑地看向背對著他、不停掙扎亂踢的小秦。「妳在氣什麼啊?」奇怪了,剛才吃晚餐的時候,她明明就很正常啊。
「放開我!」她更火爆地怒吼道:「小心我咬你!」秦若雪持續掙扎著。
她氣什麼?他這個始作俑者竟然還敢問她在氣什麼!
「又咬人?」白虎嘯挑眉,突然意會到什麼似的笑了一聲。「喔——我知道了。」他將她在他懷裡轉了個身,面對她,滿臉的柔情。「妳是在怪我最近都沒有吻妳,是吧?」
「什、什麼?!」若雪瞪大眼,不敢相信地瞪著他。她說的明明就是人話呀,為什麼會被他曲解成這樣?
「親愛的,這種事情明說就好了,何必跑到這裡找菜刀呢?抱歉啊,我也不是故意的,妳知道的,我一向粗線條,不太能夠瞭解妳們這種複雜的少女心,別氣了,都是我的錯。」他一手摟著她的腰靠向自己,一手在她的唇瓣輕輕擦著,笑意更深了。
「我、我才沒有!」她紅著臉,推拒著他。
「咦?沒有嗎?」他的唇在她前方停下。
「沒有!一點也沒有!」她大聲地強調,為了捍衛自己,原本推拒他的手現在緊緊捂著嘴。
「哦?」他恍然大悟地應了聲,將她扶正。「原來我會錯意啦。」之後,很乾脆的放開她,逕自坐了下來。
秦若雪漲紅了臉。可惡可惡可惡!為什麼她會覺得好失望?她一定是中邪了!她對上他審視的目光,沒好氣地說道:「看什麼看!」
白虎嘯無奈地攤了攤手問道:「小秦小姐,您到底在氣啥啊?我今天煮的東西太難吃嗎?」
若雪顫抖著唇,像是要破口大罵,卻不知如何開口。氣什麼?她要怎麼跟他說?況且,她現在到底是氣他讓她心神不寧,還是……惱他剛剛沒有吻她?她已經分不清,真的快要瘋了!
「啊啊啊——」若雪像個爆炸的手榴彈一樣大吼起來。「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啦!」
「是,都是我。」白虎嘯好脾氣地接下罪名。「但妳也該告訴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都是你、都是你害我讀不下書,害我成績一直掉!」
「哦?我做了什麼?」他仍是溫和地問道,完全沒有否認,卻像個什麼都不知道的無辜好人。
秦若雪寧願他跟她鬥嘴,讓她把內心所有的不爽情緒一次爆發出來,他這副模樣像是什麼也沒做似的,好像是她亂在他身上冠罪名。
「啊啊啊——」她自暴自棄地縮在地上,哀怨到了極點。「我完蛋了,我真的完蛋了,再這樣下去,我就真的要到美國去唸書了!」
黑色的虎眸閃過亮光,白虎嘯微微瞇起眼,三秒鐘後,緩緩地開口問道:「妳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縮成一團,在地上畫著圈圈。「我爸媽想移民到美國去,房子都找好了,要我去那邊讀書……但我想留著,除非是像阿佛、噎魯、Otisan之類的大學錄取我,否則我才不要到美國去咧!可是如果我沒有考好,也是沒有借口留在台灣的……」
「哦?」突然聽到一個令他熟悉的名字,白虎嘯輕輕地應道,沒有洩漏激動的情緒。
自暴自棄的秦若雪揉著頭髮,從地上跳起來。「我要回家了!」再待下去她一定會發瘋,還是趁早走得好。
「我送妳?」他站起身。
「不用!我自己有騎腳踏車!」她不理會他的好意,態度仍是惡劣。
「好,那妳自己要小心喔。」他一派溫和地伸手幫她開門。「晚安。」
若雪又瞪了他一眼,掩飾心中狂冒起的失望泡泡,「哼」地一聲,跨上腳踏車走了。
白虎嘯目送她消失在路口,笑容緩緩地揚起,轉身進屋,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撥了電話。「喂?爸……」咳了聲讓聲音聽起來有些莫可奈何。「咳、咳,我改變主意了……對,我會去美國……但是等一下,聽我說,我有個條件……」
他是故意的,他絕對是故意的。
星期天,秦若雪瞥了陪她上圖書館讀書的白虎嘯一眼,心中突然揚起了陰謀論——他這麼好心、這麼體貼,一定是為了讓她更讀不下書!
可是,怎麼能說他是故意的呢?他可是犧牲假日陪她溫書,他根本不需要花那麼多時間讀書的,但為了她,他還是來了。這麼夠義氣的朋友上哪找去?
她再這樣懷疑他,絕對會遭天譴,何況她也知道自己最近因為情緒不穩,常常跟他鬧脾氣,可是他卻包容她,還好聲好氣地安撫她、哄她,做各種好吃的食物討好她……她怎麼可以將人家的一番好意當作狡詐呢?
不過,她的成績一落千丈這也是事實。上一次模擬考後,她不斷地被導師以及各科老師輪流召見,他們沒有責備她,只是滿滿的憂心。
或許因為她是學校未來招生的招牌之一,也或許是她一直很認真,師長們不敢刺激她。他們對她說的話除了關心,為了她的健康曉以大義、鼓勵她別因一、兩次挫敗而失去信心以外,她總覺得每個老師都在琢磨該不該說:或許老師太古板了點,但我還是覺得學生應該以讀書為重,不要交男女朋友比較好……
思及此,秦若雪又瞥了他一眼。他,真的是她的男朋友嗎?
自從他吻了她以後,她突然意識到大家好像都是這麼認為。她不清楚自己是怎麼想的,也疑惑他是怎麼想的,這樣的問題浮現後,又再度困擾她許久。
於是,這次段考成績出來,一樣地淒慘無比。除了她的能科國文英文和生物以外,其它的幾乎是降到最低點。而且最可怕的是,她竟然被輔導室約談了!
輔導室!她秦若雪竟然被輔導室約談?!在午休時間來到有著溫柔典雅佈置的輔導室,和說話輕聲細語的輔導老師坐在沙發上,喝著咖啡,傾吐心事,接過輔導老師遞過來擦眼淚的面紙……這像是她的作風嗎?
她不多愁善感、不鑽牛角尖、從來不會懷疑自己的朋友是不是不喜歡她、被老爸老媽拋棄了也沒啥感覺,她有感受到壓力,但不是沒有辦法承受……這些女孩子的普遍問題,套在她身上,一個都沒有啊,而她……竟然被拖到輔導室?
她知道她周圍的人都很關心她,她也很感激,可是她只不過是心情有些亂而已,花點時間理一理就沒事了嘛,幹嘛這樣緊張兮兮呢?
對,只要花點時間就好了,她一定能夠讓心中的感覺煙消雲散的!
三度瞥向坐在隔壁的白虎嘯,望著他低頭看書的側面,他那專注的眼神讓她想起每次他看自己的表情;他額前的頭髮有些散落,他抬手撥去……
天啊,好、好帥喔……
「唉!」秦若雪歎了一聲,別過頭去,克制住自己亂蹦的心跳,為了自己的膚淺而自責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