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培果
「刑徹,怎麼了?飯菜不好吃嗎?」
見他桌上的菜幾乎都沒動,古月兒心裡一陣不安。
刑徹望著她,微笑。「沒什麼……只是妳再這麼煮下去,我看王廚子都要罷工了。」
古月兒笑道:「我怎麼比得上他呢?」
「對了,怎麼這陣子都沒看見奶媽?」刑徹突然問道。
古月兒愣了下。「老家有點事,所以她才急忙回家一趟,我想順便讓她放個假休息也好。」
刑徹點頭。「也對,最近發生了不少事,我想大家都累了,所有人都忙得一團亂,再加上我父親……」
「刑徹,伯伯會替你感到驕傲的。」古月兒覆上他的手,真心地說。
他卻深深地望著她,眼裡閃起激動的眸光後又斂去,抽回手淡淡道:「我希望是。」
在她因他的態度而怔愣時,刑徹轉頭看向一旁的劉管家。「劉管家,最近家裡的事麻煩你了,你一人還忙得過來吧?」
劉管家笑了笑。「少爺別這麼說,這些都是我份內的事。」
刑徹把玩著手上的刀叉,緩緩瞇起眼看著劉管家。「辛苦你了,不只要扮演一個盡職的管家,還得管理我的生活瑣事,甚至食物也不放過……」
扮演劉管家的江之分一聽,才抬起頭對上刑徹的雙眼,刑徹手上的食用刀隨即劃向他的臉,他臉上的面具被劃成兩半,露出了真面孔,額間緩緩滴下一滴血。
為了保命,江之分一把扯住古月兒的長髮,將她拉到自己身前,拿起刀子往她咽喉一抵。
刑徹卻依舊坐在原位上,冷冷一笑,眼神裡儘是危險的氣息。
「你以為拿個假貨要脅我有用嗎?」
江之分扯起嘴角。「假貨?你確定嗎?要是我這麼一刀下去,真殺了你的古月兒該怎麼辦?你對得起你死去的父親嗎?」
提起刑滬,刑徹憤怒的眸光閃爍了下。「你沒有資格談論我的父親!」
見刑徹似乎分了神,江之分掏出懷裡的煙霧彈往他身前一丟,一時煙霧瀰漫,江之分接著就不見身影,只留下跌坐地上、神情死灰的古月兒。
「刑徹,你就這麼讓他跑了?」從暗處走出的向鳴海,皺著眉不贊同地說道。
「讓他走吧,我們還有一個嬌客等著。」刑徹毫不在意。
語罷,刑徹拿起隨身的銀製手槍,抵在古月兒的頭頂上,滿臉冷酷和被背叛的恨意。
「睜開眼睛!」
古月兒閉著雙眼,害怕看見刑徹憤恨自己的表情,她知道,這一天總會來的。
「我知道妳看得見,睜開眼睛看著我!」
古月兒緩緩睜開雙眼,刑徹看著她那雙動人的眼睛有了焦距,內心的憤怒火焰更加劇烈。「妳是誰?」
面對他的怒意,她只是輕輕搖著頭。「……我不知道,我從來就不知道自己是誰……」
刑徹深沉冷笑。「那我自己動手看!」
沒等話說完,他一把撕開了她臉上的「面具」,被火灼傷的左半邊面容出現在他們眼前,而右半邊卻依舊完好的在古月兒臉上,活像是那原本就是她的臉……
古月兒載滿淚水的眼眶眨了眨,硬牽起自己的嘴角,淒涼的笑了。
「我說了,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誰……」
第九章
地牢內的潮濕氣味喚醒了因忍不住濕冷而昏睡的古月兒,那熟悉的氣味,讓她一時以為自己又回到了「那個地方」。
她滿懷恐懼,顫抖的睜開雙眼,沒想到看見的卻是比「那裡」還讓她更覺寒冷的人──刑徹。
「刑徹?」
見她醒了,刑徹寒透的眸子望向她,毫無感情地問:「我再問妳一次,妳究竟是誰?」
「……千面人。」聽見他的問話,她苦笑了下。一張相似的臉並不能證明她就是真的古月兒,更何況還是一張被毀了容的臉。
刑徹皺著眉,聲音出奇冷硬,一字一句憤恨地問道:「是妳殺了我父親嗎?」
「不!」古月兒激動地搖著頭,雙手抓著地牢的欄杆,一臉哀傷的看著刑徹。「我沒有、我沒有殺害刑伯伯。」
騙子、殺手、千面人……他要怎麼想她都行,但是他不能誤會她,她怎麼可能殺了她真心敬愛的刑滬?
她沒有、她也做不到!
刑徹冷漠地看著她。「那麼為什麼我父親會突然死亡?他的身體狀況還不至於糟成這樣,妳做了什麼?」瞇起的雙眸裡,儘是危險的怒火。
古月兒只能搖著頭,卻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不……刑徹,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請你相信我。」
為什麼她會這麼痛?痛得撕心裂肺、恨不得將心挖出來,只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
「那妳解釋這包白粉裡是什麼東西?」刑徹突然丟出一包白粉到她眼前。
古月兒頹然地看著它,知道自己多說也無用了,她只能絕望地搖著頭。
刑徹皺眉,當她的沉默是默認,憤恨的眸光又燃起火焰。
「任何人服用這種東西長達兩個月以上,就會毒發身亡,而且死後找不出任何毒發跡象,而妳在我父親身邊那麼久……」
古月兒還是堅定地搖著頭。「刑伯伯是唯一真心對我好的人,我沒有想過要害他。」
「妳戴著面具潛入刑家,所做的一切、所說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妳要我怎麼相信妳?就算妳是真的古月兒,妳以為我會原諒妳殺了我的父親嗎?」
刑徹雙眼火紅,極端憤怒的情緒幾乎要燒光他所有理智、燒光他對古月兒的信任……
古月兒悲哀地望著他,輕聲地說了句:「是真的……」她與他目光相對,淚水順著臉龐悄悄滑下。「我對你的感情……是真的。」
刑徹無法接受自己的情緒受到她影響,掃落一旁的物品,大吼著──
「閉嘴!我不會殺妳,因為妳有可能就是當年的古月兒,但我也永遠不會原諒妳做的一切,所以妳就準備一輩子老死在這裡!」
他如何相信,一個千面人的感情會是真實的?
「刑徹!」見他轉身就要離去,古月兒心一急,伸長手臂,扯住他的衣角。
刑徹僵在原地,想甩開她。「妳?」
「聽我說,拜託你……」她哽咽著、流著眼淚乞求他的模樣,讓刑徹一愣。
「對不起……為了活下去,我不得不欺騙你和你的父親。我的確懷有目的潛入刑家,為的就是傷害你,但是我做不到……我無法傷害如此真心關愛我的你們,這是做為一個千面人最大的悲哀。我不敢祈求幸福,我多麼希望我就是古月兒,因為我……」話到了一半,她卻呼吸困難似地頓了下。
「月兒?」刑徹一急,情不自禁地喊出口。
聽見他口中的名字,她總算柔柔的笑了,嘴角的鮮血在刑徹驚恐的注視下也跟著緩緩滑下。
「因為我愛上了你,刑徹。」
話完,古月兒終於撐不住體內的毒發,倒向地面──
「月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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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中了毒,以皮膚和血液中的程度來看,我猜是在進入刑家前就被人施打了毒藥。」白川慎診療完,一臉嚴肅地說著。
進入刑家前?
為了活下去,我不得不欺騙你和你的父親……
「那麼為什麼到現在她才毒發?」古月兒昏迷前的話閃進了刑徹的內心,他不明白自己的心為何隱隱作痛。
白川慎謹慎地解釋道:「我想在刑家的那陣子,有人定期給她解毒劑,她才能撐到現在。我可以試著解看看,應該沒有問題,但是這只是暫時的緩兵之計。如果你想救她,就必須拿到真正的解毒劑。但問題是……你想救她嗎?」
刑徹看著床上臉色死灰的古月兒,她昏迷前的一言一語還迴盪在他心中──那樣淒楚的心痛眼神,也會是她為了活下去的戲碼嗎……
他拳頭一緊,心念已定。「我們有多少時間?」
「刑徹,你想清楚了嗎?你當真要救她?」白川慎一臉遲疑地看著他。
刑徹還沒回話,向鳴海大剌剌的聲音就先一步閃進房內。「好了,慎,人家都命在旦夕,你就別玩了。」
刑徹皺起眉,聽出向鳴海另有寓意的話。「鳴海?你的話是什麼意思?」
向鳴海一笑,朝白川慎的方向指了指。「不會問你的醫生兄弟去?我是看不過去才來的。」
刑徹的眼神在兩人之間輪流轉著,最後帶著危險的目光看向白川慎。
白川慎望著他,歎了口氣,一臉無奈。「我帶你去見一個人,你就明白了。」
唉!這下紙包不住火,沒好戲可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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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醒了?」
溫柔的聲音蠱惑著古月兒的雙耳,她終於緩緩從沉睡中睜開雙眼,看見的不是熟悉陰暗的潮濕地牢,卻是一室全然的陌生──白色的病床、醫療器材……
「……這裡是哪裡?」她不禁驚訝地問。
刑徹扶著她半躺在床上,原本滿腔的憤怒與背叛,在得到一切解答後,全化作了對她的愛憐與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