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培果
所以剛才橋木泰才會以為自己誤殺她而瘋了。
聽見他焦急的呼喚聲,懷中的古月兒此時幽幽轉醒,雙眼隨即浮滿淚水。「刑徹……是你嗎?我好怕……」
刑徹抓住她在空中摸索的手,輕柔地握住。「沒事了,我在這,沒事了。」
「……那個男人?」躲在他懷裡的古月兒,一副心有餘悸地問道。
提起橋木泰,刑徹雙眼燃起危險憤怒的火光。「他以為自己不小心殺了妳,已經瘋了。」
古月兒躲進刑徹的懷裡,用顫抖的聲音道:「……我想回上海,拜託你……」
看見她臉上的那兩串淚珠,刑徹憤怒的思緒瞬間化成了對她的心疼,她無助脆弱的模樣更激起了他的保護欲。
刑徹一把抱緊了她,不再猶豫地點點頭。「好,我們回去、馬上就回去。」
躲在刑徹懷裡的古月兒,聽見他胸膛激動而狂烈的心跳聲,感覺他的手微微顫抖,心一動──
他,是真的在擔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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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
刑滬接過古月兒遞來的水果,視線卻仍停留在她頭上的傷口。「月兒,頭上的傷好多了嗎?」好好的一個人,沒想到卻從日本帶了傷回來。
古月兒細心地、摸索地慢慢替刑滬削著水果。「嗯,已經不疼了。」
沒聽到月兒抱怨的刑滬歎了口氣。「真沒想到去日本會發生這種事,橋木先生的兒子怎麼做得出……算了,伯伯不說了,免得惹妳心煩。」
古月兒依舊體貼地搖搖頭。「伯伯是關心,月兒知道的。」
看著古月兒如此善解人意的模樣,刑滬感到一陣欣慰。「告訴伯伯,妳到日本的那幾天,刑徹對妳怎麼樣?」
沒想到刑滬如此一問,古月兒削著水果的手頓了下。
「刑徹對我很好,像……親妹妹一樣。」她的耳裡還記得,那天刑徹猛烈而激動的心跳聲,只為她……
「像親妹妹嗎?」刑滬見古月兒小臉緋紅,早已藏不住的小女兒心態,故意玩笑道:「可我怎麼聽說,橋木事業旗下的兩大飯店無緣無故被擺了炸藥,連要求贖金都沒有,只宣告讓飯店的所有人離開,下一瞬間兩個飯店都成了灰燼?」
這分明就是兒子刑徹的標準作風!
橋木可是號稱日本的飯店王,在日本的財經金融上也是相當舉足輕重,兩座旗下最大的黃金飯店被炸,可橋木卻是連一聲也不敢吭──除了他兒子刑徹還有誰敢明目張膽這麼做?
古月兒一聽,急忙停下了手。「月兒給伯伯添麻煩了,對不起。」
刑滬笑著搖搖頭,拍拍她的手要她安心。「伯伯不是怪妳,更何況這也算是給他們的一點教訓,只是妳還看不出來……刑徹對妳的心意嗎?」刑徹只不過炸掉橋木兩座飯店,已經很給他這個老父面子了。
看來刑徹這次氣得不輕,這下子橋木想東山再起都難了。
「刑徹的心意?」古月兒一聽,更加糊塗了。
刑滬點點頭,想起這個只會改造千奇百怪的武器、卻從不懂得如何談戀愛的呆頭兒子,不由得歎了口氣。
「這孩子是不懂談情說愛的,不過他也用行動證明了對妳的用心,不是嗎?」以往要是將女人送到刑徹面前,他可能只會哼一聲,在人家身上擺好玩具炸藥,然後就把人給丟出去。
好不容易看見兒子總算動了點凡心,他可不想看兒子又親手毀了它。更何況,兒子的對象是他眼前的月兒,這下正如他的意。
古月兒皺起眉,刑滬似乎有意要將她和刑徹湊成一對──
但是古月兒不是他的私生女嗎?
不過那也只是她的猜測,於是她試探地問:「伯伯……不反對嗎?」
刑滬一聽大笑起來。「我怎麼會反對呢?把妳交給刑徹,我再放心不過了。」他意味深長的睿智眼神深深看著她。「只是月兒,妳喜歡刑徹嗎?」
古月兒一愣。她喜歡刑徹嗎?
在她出事的那天,刑徹胸膛內的陣陣擂鼓聲又回到她腦海中,轟隆作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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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徹修長的手指流暢地在琴鍵上滑過,一首首動人的曲子在他熟練的手指下舞過一曲又一曲,不突兀,但曲曲都能聽出他心中的激動和不安。
「你的琴聲好激動。」
古月兒站在樓梯間,一出房門就聽見刑徹如此撼動人心的琴聲,沒想到鼎鼎有名的「爆破王」居然也是個才華洋溢的鋼琴家。
聽見她的聲音,刑徹停下彈琴的動作看著她。「吵醒妳了?」
古月兒扶著樓梯的扶手緩緩走下,溫柔地笑著。「沒有,是我不習慣午睡,別讓我打斷你。」
看著鋼琴上的黑白鍵,刑徹突然沉下眼神,抬起雙手在鍵盤上又滑動起來,這次卻是一首初學者彈的簡單曲子。
彈琴的空隙間,他突然又看著她問:「還記得這首曲子嗎?」
資料上並沒有記載到這麼詳細的東西,古月兒身子不禁一僵。「我……不記得了。」
返回上海後,刑徹對她的態度早已不復初時的冷淡,取而待之的是眼神中若有似無的情感,他停下手走近她,將她帶向鋼琴前。
「我記得我父親最喜歡我和妳的合奏,試試看,彈彈妳還記得的曲子。」以前他根本不喜歡陪她練琴,不過現在倒是個試探她身份的好機會。
因為她的溫柔和善解人意,讓他從鄙夷她到接受她,甚至悄悄地開始欣賞她而不自知。橋木泰一事讓他察覺了自己對古月兒的情感變化,他希望知道真真實實的她,不要有任何的謊言和欺騙。
就算她不是古月兒、就算她是因為貧窮而不得不欺人,只要她肯誠實,那麼他就願意相信她,甚至幫助她、愛護她。
只要她願意誠實。
古月兒臉色一陣慘白。開什麼玩笑?她學過的東西只有射擊、功夫、易容……不要說學琴了,她連鋼琴都沒碰過。
沒放過她臉上驚慌的表情,刑徹溫柔地道:「試試看,不記得也沒關係。」
若是她一開始就實話實說,那麼他不會如此為難她。為了他父親,他甚至可以和她做個交易,反正他也已經不希望她離開……
「我說了,不記得也沒關係。」半強壓著她坐下後,刑徹便坐在她的左邊,先一手彈了起來。
輕巧的緩慢旋律,一聽就知道也是讓初學者練習用的,刑徹見她完全不動聲色的僵直模樣,內心更加篤定了她的身份。
他惡作劇一笑,抬起她的右手放在鍵盤上,重複著自己的左旋律等著她。
輕巧雀躍的旋律突然開始在古月兒腦海中浮現,像是已迴盪在夢中許久,她一撫上鍵盤的右手,突然有了自我意識般動了起來,手指像彈過這首曲子已千百遍,只是有些生疏……
沒有停下左旋律的刑徹驚訝地看著她,而古月兒也愣愣地看著自己在鍵盤上滑動的手指,兩人的合奏極有默契,彈過一回又一回。
合奏在轉到結束前的下一小節時,「咚!」一聲,一指按下了不屬於旋律的低音白鍵,整首曲子瞬間中斷。
古月兒嚇得收回自己的手。「我……對不起,我真的不記得了。」
話一完,她便急急忙忙轉身離去,而刑徹則坐在原地,看著她剛才按下的那個低音白鍵。
那是月兒生前彈過的最後一首練習曲,她老是在最後一小節出錯,老是按下同一個低音白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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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她會彈出那樣的曲子?
古月兒看著自己的手,無法置信剛才所發生的事,她的手像是碰觸過鋼琴千百萬次,那鍵盤上的涼意還記憶猶新地留在她的手指上,手指滑動過的旋律更讓她無法置信。
她根本沒有學過鋼琴,怎麼可能、這麼可能……
「小姐,妳怎麼臉色發白成這個樣子?」剛進房間的奶媽,看見古月兒神情呆滯地坐在床邊,一臉的慘白。
聽見奶媽的聲音,她即時回過神來,拿下奶媽覆在自己額上的手,溫柔一笑。「奶媽,別擔心,我沒什麼事。」
奶媽仍是一臉擔心地問:「真的嗎?如果有哪兒不舒服,可別憋在心裡不說,不要以為我不知道,妳從小就是這樣,老把小病憋成大病。」
古月兒笑了笑,想轉移奶媽的注意力,只好轉了個話題問:「奶媽,我真的沒事,倒是妳剛剛在忙些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想在牆上找個空位把畫給掛起來。」
畫?古月兒眼尖地看見牆角一幅被布幔遮起的畫。「什麼畫?」
奶媽拿起畫,突然想起古月兒根本看不見,一時有些有口難言。「是……妳母親的畫像,雖然妳看不見,但我想妳母親也想看看妳長得如此亭亭玉立的模樣,她泉下有知也會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