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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文 / 培果

    刑徹銳利的眼光沒有從她臉上移開過,想在她的神情上看出一點端倪,聽完她的話,他諷刺似的笑了笑。

    「如果妳不是真的月兒,那麼妳就是個演技絕佳的演員。」

    「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罷,但我並不想跟你們回去。請你轉告刑伯伯,月兒在這裡與養父母一起生活,雖然平淡卻很快樂,不想和他們分開。」

    古月兒的心中早因刑徹的話而微微震撼著,他果然不是好欺瞞的角色,但至少他並沒有認出「她」來,那麼她就還有機會。

    古月兒斬釘截鐵的話,果然讓刑徹皺起了眉,要不是為了父親,他何必在此跟他們攪和這場無聊的相認戲碼。

    「妳應該早從我父親口中得知我們的真實身份,許多人不但覬覦我們的權勢和財富,更有的想取而代之。在我父親登門多次後,妳和妳養父母的生活已不可能再與平淡畫上等號,若沒有我們刑家的保護,你們可能遭受更可怕的待遇。」

    刑徹眼前、目光毫無焦距的女子深深皺起了眉。「你這是在威脅月兒?」

    「這不是威脅,而是事實,妳就算不為自己想,也該為妳的養父母想。」

    聽完刑徹的話,古月兒忽然微微一笑。「聽你的口氣,似乎根本不相信我就是月兒,那你又何必堅持要我跟你一起回去?」

    刑徹淡淡地說:「為了我父親。」

    一聽見刑滬,女子清麗的臉上浮現一層擔憂。「刑伯伯怎麼了嗎?」

    「他病了,只要妳跟我回去,我們刑家不會虧待妳。」刑徹幾句簡要的話,一點也不像在動之以情,聽起來反而像是筆不得不做的交易。

    「那我的養父母呢?」

    果然!要請演員,當然就必須付出一定的費用。

    心裡更加認定古月兒是個抓到機會掏金的女人,只想帶人離開的刑徹一臉不耐煩地道:「我會好好安置他們,也不會虧待他們,如果這是妳想要的。」

    「刑伯伯的病嚴重嗎?」女子臉上的憂思,似乎仍繞在刑滬的健康上。

    想到父親的病情,刑徹看似冷漠的臉色出現了一絲溫情。「他的情緒不能受到嚴重的刺激,所以妳也聽清楚,最好別用任何方式『刺激』我的父親。」

    古月兒看見刑徹擔憂的神色,讓她不禁想起與他的「初次見面」,那一次,他也是因為擔憂自己的夥伴,而露出這樣冷漠與傷感交錯的神情……

    沒有讓過多的情緒展現在臉上,古月兒仍照著自己目前的身份說話,臉上儘是溫婉之氣。「刑徹,你是個孝順的兒子,即使你不相信我是真的月兒,卻仍然為了刑伯伯要帶我回去?」

    刑徹對她的溫柔話語毫不領情,冷淡地說了句:「到底走還是不走?」

    古月兒知道再拒絕下去,這戲就稍嫌太做作了,她露出一副難以決定的表情,狀似沉思了會兒,隨後輕歎口氣道:「好吧,我和你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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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子行駛了兩個小時,他們此時已經完全遠離鬧區,道路兩旁排列著高聳的大樹,使得這塊私人土地一片綠意盎然。

    沒想到赫赫有名的刑家,會處在如此人煙稀少之地。

    進入刑家的私有土地已經二十分鐘,一路上不但沒見到任何住宅,甚至連個標示的路牌都沒有,不熟悉的外人若是擅自闖入,就算進得去,也不一定能走得出來。

    刑徹的車繞過一個小徑後,隨即在一旁的大樹下停下車子,古月兒內心不禁起了疑惑,但又不能顯示出她的眼睛看得見,只好換句話,問向駕駛座沉默的刑徹。

    「我們到了嗎?」

    頭一轉,古月兒此時才定睛看著刑徹,發現他其實是個粗獷又不失英俊的男子,修長的臉孔線條有極深遂的輪廓,那雙細長的銳眼隨時隨地都像在嘲諷世間的一切,卻又同時顯得毫不在意,高挺鼻樑下有著一雙抿緊的性感薄唇。

    他整張臉的神情就寫著「我不在乎」四個大字,而剛毅的個性和總是精簡的話語,讓他看起來更加不近人情。

    刑徹按下車窗,趁著停車的空檔點了支煙,神色淡漠地說:「快了,再過十五分鐘的車程就到了。」

    「那你為什麼突然停了下來?」

    「因為我有些話,必須在妳進入刑家前告訴妳。」刑徹淡淡地瞥了一眼她無神的眸子,內心對她的目盲還是處在半信半疑的狀態中,所以才故意在刑家的私人土地上繞來繞去,困惑她的方向感,畢竟小心駛得萬年船。

    「帶妳回到刑家是為了我父親,這一點妳很清楚,而真正的古月兒在我見到當年那個屍體時,在我心中她已經真正的死去,所以無論妳說什麼我都不會相信妳。為了我父親,我會當妳是月兒,但是妳最好收拾起妳進入刑家的目的,因為我會時時刻刻看著妳。」

    古月兒一陣無言,但懂得察言觀色的她,聽出了他話語中淡淡流露出的複雜情緒。「你恨我?為什麼?」

    一聽見古月兒的話,刑徹立即皺起了眉,聲音更加冷淡。「我不恨妳,我只是無法相信妳就是月兒。」

    「為什麼我卻聽見,你希望我已經徹底死去的聲音?」難道……他也覺得古月兒是他同父異母的親妹妹?

    「妳?!」古月兒溫柔的聲音,一字一句狠紮著刑徹的心。

    看似毫無焦距的眼神,卻將他的神情盡收眼底,古月兒故意話鋒一轉,面色黯然地道:「……我也希望我早就死去,但我卻沒有勇氣面對死亡,只能如此苟延殘喘地活著。」

    刑徹只是諷刺一笑。「為什麼?我以為妳和妳的養父母生活得很快樂。」

    「因為……」古月兒溫婉的笑容裡帶著些許淒涼,讓人不禁想疼惜她。

    「一個瞎了眼的人,對其他人來說只是負擔。他們心地好才收留了我,但卻必須時時刻刻擔心當他們年老後,我一個盲女要如何生活?刑徹,無論你相不相信,這對我來說一點也不重要,因為我是為了你父親才回來的。」

    刑徹沒有被她淒楚的面容、溫婉的話語給打動,心裡依舊只當她是個貪圖富貴而不惜欺人的女子。「那麼,妳最好記住妳說的話,否則我不會原諒妳如此利用我的父親。」話一完,他又發動了車子。

    看著車子即將駛向目的中的刑家,古月兒的內心因刑徹而起了微微的不安。

    看來,這個男人真的不好對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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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兒,小心點,對對對……再往前兩步就是階梯了。」刑滬細心地扶著古月兒,一步一腳緩慢地讓她熟稔這個新環境。

    當腳尖一碰觸到階梯的台階,古月兒便轉頭向刑滬笑道:「刑伯伯可以了,用不著這麼擔心我,這裡我已經摸索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順著古月兒的意,刑滬總算放開了扶著她的手。但一看見她雙眼無法目視的模樣,刑滬又忍不住心疼。「房間有沒有什麼需要改變的地方?告訴我,我馬上叫人去……」

    古月兒溫柔一笑。「不用了,刑伯伯,房間很好、也很舒適,再加上你叫人把大部分的擺設都給搬走了,我不會有危險的。」

    一進到家中客廳的刑徹,看見的就是這幅「父慈女孝」的畫面,他壓下心中那份突來的不適感,對父親說道:「爸,既然月兒都這麼說了,你就別再擔心了。」

    真不知道這女人到底對父親下了什麼蠱?才來刑家不到幾天,就把他父親收得服服貼貼的,連父親一向嚴肅的態度都因她而有了轉變。

    家中裡裡外外的擺設、傢俱,為了她的眼盲也做了大幅度的修改,甚至還特地把以往照顧他的奶媽給叫了回來。

    只見刑滬不耐似地擺擺手。「我知道,我只是害怕有什麼小細節我沒注意到,而且月兒剛回到這裡,對環境又不熟悉……」

    刑徹還沒回話,一旁的古月兒就溫柔地跟著勸道:「刑伯伯,時間久了我自然會摸熟的,倒是您應該注意自己的身體,不要為我太過勞累了。」

    刑滬見到古月兒如此為他著想,不由得想起她的母親古蘭,更是感慨。「妳跟妳母親一樣,總是這麼體貼溫柔。」

    刑徹一聽,差點沒在父親面前翻個白眼。「爸,那麼你就聽月兒的話,回房去休息吧。別忘了前幾天你的病才……」一心擔心父親身體的刑徹,此時也不得不順著古月兒的話來說。

    而向來發號施令慣了的刑滬,實在不喜歡被人指明該做些什麼,聽完兒子的話臉色更是一沉。「好了、好了,我還沒有那麼不中用,而且月兒才剛回來,很多事情還沒有交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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