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水漾
「不是嗎?心思很細密,肚量又大,所以才能在你身邊留最久對不對?」
手指輕輕碰觸色澤迷人的珍珠項鏈,莫橘希歪頭笑望著他打結的眉頭,很多時候男人根本沒有女人來的大度。
挑了挑眉,他不知道自己是該表揚她的大膽,還是該說她口無遮攔,又或者這齣戲裡,她看得比他還開,所以兩人之外是否還有別人,她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咬了咬牙,他伸手一把從她手中奪過項鏈往身後拋去。
「我說過你的聲音很難聽!」
他逕自開門下車,望著被甩到後座上的項鏈,她緩緩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跟著開門下車。
撲面而來的是大海的氣息,海風拂開了她的頭髮,讓她的頸子裸露在微涼的空氣中,莫橘希微微瑟縮了一下,用單手摀住脖子向他走過去。
「不要企圖用這種方式引起我的注意。」
原本以為他不會再和她說話了,但他卻突然開了口,冰冷的語調比海風還要低十度。
「我沒有。」
她莞爾的笑了,也明白他為什麼生氣了,但是,她的確沒有想過要以某種方式吸引他的注意,因為她的要求本來就不多,又何必對他施以手段呢?
「沒有?」汪子凱酷酷的轉頭瞪她。
「沒有。」莫橘希坦然的望著他,淡淡的重複。她真的沒有,但也許這種方式已經成功的引起了他的注意,所以他才會這麼惱怒,體認到這一點後讓她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嘴角。
「你嘴巴上說沒有,可卻笑得這麼詭異,看上去對那種禮物也不怎麼感興趣的樣子,我不得不說,你這個女人有做惡魔的潛力。」
一步步靠近她,伸手將軍薄的她-把拉近身前,將自己的頭抵上她的額頭,手指覆上她下巴上未消褪的傷痕,汪子凱的笑容終於又回到了嘴角。
每當他這樣的時候,就表示他又佔了上風,莫橘希雙手拉緊衣領,只能半瞇著眼睛看著他。
「沒有一個女人不想千方百計引起我的注意,而你卻說沒有,但又主動要求做我的情人,哼!真的很自相矛盾!」
「那是因為我要求的只有那麼多而已。」
她要求的就只有那麼多而已了,真的!
「是嗎?哼!那我是否該頒發個知足常樂的獎狀給你!哦!我忘了,因為你警方才成功破了案,該頒獎給你的是他們才對,畢竟你還受了這樣的傷害!」
莫橘希忍不住輕輕顫抖了一下,可就算是微小的顫抖也逃不過他的眼睛,伸手拂開她凌亂的髮絲,讓脖子上的傷痕無所遁形,他的笑容怎麼看都帶著邪惡,她努力壓下心底的冷意,硬逼自己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
「為什麼帶我來這裡?」她試著轉移話題。
汪子凱露出一抹笑容,鬆開她自顧自的沿著海灘走下去。
瞪著他的背影,她有些發愣,這時候她又猜不透他了。
「來找這個!」他停在離她大約十五步遠的距離,舉起手臂轉身向她喊道。
她抬眼望過去,他的手裡握著一個小小的、斷了一角的海星,她不明白他們大老遠的跑來海邊為何只是要找個海裡而已,
「你知道海星的魔力嗎?」
魔力?他的聲音被海風吹散而模糊不清,讓她不得不靠近。
「即使把它撕成幾塊,只要能回到海水裡,每一塊都能再生出失去的部分,長成完整的新海星!」
將那個小小的、已經僵硬的海裡放在她手裡,他凝望著她閃爍不定的眸子。
「可是它死了!」
盯著手心裡冰涼的東西,莫橘希的心彷彿被戳了一下,在醫院裡那晚被他觸動的傷口,現在不住的發疼。
「所以它的傷口成了永恆,再也癒合不了,可是,如果它還活著就沒有癒合不了的傷口。」
「你想說什麼?」
她抬起頭敏感的盯著他的眼睛,那眼睛裡有笑容、有亮光,有她的倒影,惟獨沒有他一貫的戲弄,莫橘希不禁屏息著等待答案。
「只是想要告訴你——這是自然規律。」
握住了她的手,同時也一起牢牢握住那失去生命的小海星,汪子凱信步沿著海灘走著。
「那你知不知道,在海底也有一種魚類,它們潛伏著不動,用背部或者閃亮的觸鬚來引誘其它魚,然後無聲無息的吃了其它的生物,有時候我覺得你很像它們。」跟著他的腳步被拉著走,她小聲沙啞的說著。
他很像那種看似安全,卻格外危險的生物,會在不知不覺中吞沒人心。
「它們是指誰?是那種陰險的底棲魚類還是那些無知的被吞噬者?」
沒有回頭,汪子凱好笑的反問,於是提問者反倒被問住了,莫橘希原本是在比喻他的狡猾和骨子裡隱藏的危險,可被他這樣一問,卻不知如何開口,這時他又說話了。
「它們之中有一種魚的名字很美麗,叫夢魚。」
「夢魚?」
注意力被他牽著走,似乎很多時候都是這樣,明明是她起的頭,中途卻總是變成由他主導。
「對,夢魚。無聲無息吞食其它生物的隱藏殺手,卻有著美麗的名字,而且只要張開嘴巴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生存下來,所以,它們也許是最幸福的魚類。」
最幸福的魚類?她皺了下眉頭,停住腳步望著轉過身的他,他的眼睛專注得好似能捕捉到她最細微的表情,甚至是她的一個顫抖。
被他拉住的手緩緩握緊,手心原本冰冷的海星,此刻也被包覆得暖暖的。
「所以,做人也要像它們一樣,哪怕是背負著再多的不堪,哪怕是匍匐在最黑暗的海匠,也要努力成為最幸福的!」
海風更大了,潮汐的聲音掩蓋了整個世界,莫橘希緩緩勾起嘴角,看著手掌中的海星,想著他今天跟她說的話,海星的魔力、大自然的規律、海底邪惡的魚或者最幸福的魚……
他帶她來這裡到底是為什麼?
「喂!還不跑!海水追著你的腳丫子來了!」汪子凱邊跑邊喊著。
莫橘希回頭一看,漲潮的海水果真已經翻騰著湧了過來,她尖叫著快跑幾步。
沒想到那種邪惡的魚,也會有一個美麗的名字,也會成為最聿福的生物,那人呢?如果貪得無饜或者背負著什麼擺脫不了的傷口,是否也能像海星一樣,只要還活著,就一定能再生一個完整的生命?也有可能成為最幸福的人?
低頭又看了一眼手心的海星,她轉身將它拋出,小小的海星在天空中畫出一道弧線,好像墜落的流星回到了海裡。
「為什麼把它扔回海裡?」
「因為即使死了,它的靈魂還是可以再生。」
那天晚上,他們再自然不過的有了更深一層的關係,不用更多的言語,在那張雙人床上,糾纏的身影彷彿化成了兩尾魚,又或者是吸引其它生物靠近的觸鬚,總之,夜成了深深溫暖的海底,他們則盡情的倘徉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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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香港代表做完新酒店地皮評估案後,有一個小型的酒會……」
「我就不出席了,由副總代表就好。」
宋麗麗聞言,抬頭望向專心批閱文件的汪子凱,這是這個星期以來他推掉的第三個應酬了,最近他總是晚上七點以後準時離開公司,這是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情況,看來她的擔心似乎開始應驗了,為一個女人投入太多的汪子凱,和她越來越生疏。
闔上活頁夾,她悄然走到他身後,伸手撫上他的後頸輕輕按摩,之前他工作累了的時候,都會叫她揉幾下。
「最近太累了嗎?晚上很早就回去,這不像……」
「怎樣才像我的風格,這似乎不是你該插手的範圍。」
汪子凱依然埋首於工作中,但從他口中吐出的話卻冰冷得讓宋麗麗的動作停頓了,她僵硬的收回手,訥訥的開口道:「我只是關心,沒有——別的意思。」
他轉身盯著她蒼白的臉,嘴角不禁揚起一絲笑容。
「知道她是怎麼評價你的嗎?」
宋麗麗微微一愣,隨即意會他口中的她是指誰,有些茫然的搖搖頭,她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莫橘希並不是個會背後說人壞話的角色。
「大度能容,所以才能在我身邊留最久,而且心思還很細密。」
汪子凱故意調換了形容詞的順序,讓側重點有所不同,他輕笑盯著她飄栘不定的眼神。
「我——並沒有做什麼,不該說的更不會多嘴半句。」
低下頭避開他犀利的目光,心裡暗暗想著,原來不會叫的狗才是最會咬人的,她太看輕莫橘希這個角色了。
「你當然沒多嘴,因為你根本不必多說些什麼,只要代我安排好一切就可以了。」
「子凱!」
她驚慌失措的抬起頭望著他,他從來沒有對自己說過這樣的話,難道她做錯了嗎?以往那麼多的女人她也都是這樣安排的,但為什麼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