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卓萱
「啊……」被稱為樹人的男子抓抓頭,又被念了。
「老師,」元胤邦正想上前。
「我知道你為何而來。」老師轉過身,自工作服的口袋裡拿出一把精美雕刻刀。「這是葉子為你製作的刻刀,她認為在你做細部修飾時,會有很大的幫助。」
元胤邦接過那把刀,一握住,那木質握把竟似與他的手掌粘合那般,彷彿成了手的延展。
「她還記得我的手型。」看著那把刀的設計,元胤邦發出會心一笑,「看來她是認定我會再動刀,且第一件作品一定會是人像囉!」否則也用不到這麼細緻的雕刻刀。
「她想看你刻的人像。」年輕的老師微微一笑,「尤其是女人。」
「女人?我從不刻女人。」元胤邦冷哼一聲。「每個模特兒到最後都只想爬上我的床,害我完全失去刻女人的興致。」
「但這陣風不正是繆思女神為你吹起的嗎?」他手負身後,輕風吹拂,那如絹黑髮絲絲飄揚。「胤邦啊!女人是自然界中,曲線最圓潤美麗的造物,試著刻女人,那將會為你帶來突破。」
聽老師這麼一說,元胤邦腦海中突地浮現出一張蘋果般紅通通的小臉。
隨著記憶中那陽光的笑容,元胤邦不自覺地揚起他性感的嘴角。「圓潤美麗的造物……」
的確是,林以凡那張表情豐富的臉龐,野性健美的四肢,還有那搖擺的難看的纖腰,都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活力,吸?!著他靈魂深處的創作慾望。
那種對女性生物產生好奇的心情,他從未有過。「刻女人,我現在的確有這個念頭;老師,你就好好的期待我的作品,我相信絕對不會再讓你有機會說出『沒有靈魂』的評語。」微一躬身,「我回台北了。」
「路上小心。」老師俊逸出塵的臉龐上清淡無波,但溫柔磁性的嗓音卻增添了他些許人情味。
元胤邦自信高傲的神態一緩,笑著與兩人道別。
「老師,胤邦怎麼突然轉性啦?發生什麼事了?」樹人根本搞不清楚元胤邦所說的啞謎,抓了抓頭。
老師笑一笑,「繼續種花吧!你是個流連花叢的愛花人,卻從沒懂過花的心,現在跟你提也是白提。」
雕刻女人啊……那可是道兩面刃,就不知道在元胤邦的創作過程中,會為他長年孤冷的情感帶來何種衝擊?
第二章
元胤邦做事從來就與「深思熟慮」這句成語不相干。
纖細敏銳的感性是他從事藝術創作時的最大利器,也因此,他隨性得徹底,任性到令人難以招架,一如今晚——
砰地一聲,晚上十點多突然出現在「安傑拉」,元胤邦以強硬的姿態硬要帶林以凡上台北。
「上次不是已經同意讓她去我那兒工作?難不成你們全都是言而無信之輩?」
一句話讓他通行無阻,至於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林以凡只得收拾她少得可憐的行李,跟著他上車。
「我的工作是什麼?要住哪?」
工作內容他是交代了幾句,但住處啊——
「到了妳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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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就睡這裡吧!」元胤邦身子一倒,舒服地癱在沙發上。
林以凡雙眼骨碌碌地看著他,再看看四周。
嗯,一張單人床、一張沙發,整牆的書,很大很大的一張書桌,許多散落各處的大小石塊,還有為數不少的「凶器」!
林以凡跳了起來,「開什麼玩笑,你真的要我這個花樣少女睡在這堆凶器中?」
「這些是雕刻刀,不叫凶器。」元胤邦揚起他傭懶卻性感無比的眉眼,「它們可全都是我的寶貝。」
「天啊!你居然把刀子當作寶貝?元先生,你……有點怪喔!」
「哪兒怪啦?」修長的五指自懷中取出一把精美的雕刻刀,細細的把玩,「我所累積的財富、名聲,全都靠它們成就。」
看著元胤邦愛惜的神態,林以凡竟忘我地走近沙發,跪在他的身前。
「妳幹什麼?」如此舉動讓元胤邦驚了那麼一下,視線銳利地審視著眼前的少女。
「好漂亮的刀子,借我看看。」也不管元胤邦同意與否,林以凡傾身向前,大大的杏眼中滿載著驚喜的光芒,目光直勾勾的注視著他手上的刀。「借我、借我。」
她那興奮的模樣,讓元胤邦忍不住想逗她。「可以啊!只要妳吻我,刀子就借妳。」
二話不說,林以凡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吻了元胤邦……的額頭!「好啦!借我。」
因過度震驚而反應不及的他,被搶走了手上的刀。
元胤邦一手撫著方才被「吻」的地方,簡直不敢相信,這樣一個親吻,根本是把他當成小孩子在哄嘛!
開什麼玩笑,他可足足大了這少女八歲呢!
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他自林以凡的身後握住了她的手,修長精壯的身軀輕貼著她嬌小的背,從未體會過如此陌生的觸感,她不得不抬頭往身後看。
「我想妳應該沒有忘記,今天我從『安傑拉』把妳接來時,在車上跟妳談好的約定吧?」他低著頭,在她耳邊訴說著。
他的聲音帶著微慍的壓抑,可聽來卻又不像在生她的氣,反倒像是在氣他自己似的,她不明白何以自己會被這樣的聲音給定住心神,全然無法響應。
「怎麼?忘啦?要我再告訴妳一次嗎?」
她發愣時微啟的雙唇,讓他憶起方才額上的吻。
若這兩瓣柔嫩櫻唇觸碰的是他的唇而非額頭,不知他會有何種感覺?
當他如是想時,身體自然回應,俯下身,他的臉龐更加趨近她紅潤的小臉——愈來愈近、愈來愈近,直到……
「啊!」林以凡大叫一聲。過於靠近的元胤邦放開了他的手,摀住自己受害的耳朵。
「叫什麼叫啊?」天啊!她還真是中氣十足。
「呼、哈、呼、哈!」不斷深呼吸的林以凡壓根沒空搭理元胤邦,方才被他那般注視,她競失神的連呼吸都忘了,「天啊!要是沒注意的話,還沒開始工作,就要蒙主寵召了,真是可怕。」
看來以後她還是離元先生遠一點得好,以免自己又忘了呼吸這回事。
「妳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耳朵還在嗡嗡叫的元胤邦皺著眉,走近林以凡。
「沒有啦∼∼」後退三步,咦?怎麼他還不斷接近,好,那她再退。
林以凡明顯到不行的動作,讓他的心裡很不是滋味。
「為什麼跟我保持距離?」
「沒有啦!」退退退,人家不是說,退一步海闊天空,可她怎麼退,卻只退到一條——絕路!
碰壁啦∼∼
「再退啊!」元胤邦多進一步,林以凡早已整個背貼在牆上,成了個難看的「大」字型,動彈不得。「我還沒遇過哪個女人在我面前只退不進的。」
元胤邦笑得邪氣,讓林以凡的呼吸再度不受她大腦的控制,有一下沒一下地停頓起來。
原本貼在牆上的手,突然合掌,低著頭把元胤邦當祖先一樣地拜個不停。「對不起,對不起啦∼∼元先生,我沒有忘了我們的約定,我學校功課一向很好,記性也不差,剛才只是腦袋秀這跳電,你現在問我的話,我一定一字不差地背不來,所以不要懲罰我,離我遠一點啦∼∼」
林以凡拜得有模有樣,嘴裡唸唸不停,從沒有人這麼拜過他,元胤邦忍不住發笑。「哈哈哈哈哈……」抱著肚子,笑彎了腰的他退了幾步。
唉……
咦?怎麼她會因為元胤邦的後退而歎了口氣呢?林以凡不明白自己何以心底會有一種淡淡的失落感。
「你果然很有趣,沒有讓我失望.」帶著笑,元胤邦拉住林以凡的手,「已經很晚了,好好休息,妳的身體很重要。」
因著他的親暱,林以凡猛吸一口氣,隨即想起今晚元胤邦來「安傑拉」接她上台北時,曾說過的話,「我知道我來這裡工作,是要當你的隨行秘書,還有協助你進行新作品的完成,所以我必須隨時保持良好的身體狀況,以免拖累你了。」
「嗯,很好,妳記得很清楚。」當林以凡坐在床邊時,元胤邦對她滿意的一笑。
「我說過我的記性不差。」被他肯定,她的心情有些飄飄然。
「那妳知不知道,我的作品是什麼樣的作品?」他的手仍握著她的,不曾放開。
從沒有人這般握著她的手,連她記憶中的生母也不曾有。
原來,被人握著手的感覺可以是這麼溫暖……
「不知道。」溫暖的感受令她窩心一笑,那樣的神態,元胤邦當然不肯放過。
他視線灼灼地盯著她的每一分變化,彷彿要將她的一切都吞攫那般地貪婪。
微啟薄唇,他柔聲細語地說著,「石雕,我就是用妳所說的這些大小『凶器』,完成一件又一件讓人讚不絕口的石雕。」
「石雕?」她累了,元胤邦突然跑到「安傑拉」接她時,已是晚上十點多,現在,至少已是半夜兩、三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