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華甄
都是他逼的!她氣憤地想,是他逼自己表現得如此放蕩!
躺在她身邊的秦嘯陽面色平靜,可內心卻被她一反常態的表現攪動得如同波瀾起伏的大海。這是第一次,與她的歡愛中他不僅失去了主導權,還失去了冷靜。
從十八歲參與管理家族事業以來,他幾乎將所有的精力傾注到生意中。多年的商場歷練和歲月的侵襲,早已磨去了他年少時的輕狂浮躁,個性變得沉穩內斂。而過於理智的人往往冷漠寡情,他正是這樣的人。
在他看來,身為秦家獨子,經商賺錢無非是為了孝順父母、光大祖業;娶妻納妾不過是為了繁衍後代、傳承香火,對祖先有個交代。
三年前,他按照爹娘的意思成婚。妻子秀雲美麗端莊、出身良好,在他心裡一直是個順從乖巧的好女人,雖然婚後三年尚無子嗣,他並未當作是件大事,畢竟他們還年輕。
可是今天,他一向溫順的妻子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反抗他。儘管她的反抗並沒有傷害他,反而帶給他極大的快樂,可他還是納悶她何來這麼大的勇氣敢這麼做?難道納妾的事真的對她刺激甚深?
如果是這樣,他想對她說他不納妾,讓她不要生氣,但想到爹娘,他遲疑了。他可以讓秀雲傷心,但不能讓爹娘失望,這是他為人子的本分!
理智再次戰勝了感情,他恢復了冷靜。
「你還好嗎?」身後傳來秦嘯陽似乎帶著點關切的聲音,要是以前,這種有感情色彩的聲音會讓秀雲欣喜萬分,可是今天聽來卻是那樣刺耳。
「我很好。」她賭氣地說,依然伏在床上,卻為他罕見的關心所感動。
「那拿衣服給我吧。」
還以為他轉性了呢,不過是為了衣服!她嘲諷地想著,下床取來衣服放在他面前,再收起地上的破衣,走到鏡子前梳頭。
「你很生氣嗎?」穿好衣服的秦嘯陽低聲問。
「有什麼氣好生的?」顯然這還是一句氣話。
以前遇到類似情形,秦嘯陽定會掉頭離開,可今天他看著鏡子裡的她,卻不想走。「納妾是爹娘的意思。」
他是在向她解釋嗎?秀雲驚訝地想,難道他真的轉性了?
他們的視線在鏡子裡相遇,立刻膠著在一起。
他的目光一向果斷堅決,幾時有過這樣的猶豫不決?秀雲凝視著他的雙眼。
以前怎麼沒有發現她的眼睛這麼有神,這麼漂亮?秦嘯陽心裡暗歎。但在她尋根究柢的目光下,還是先移開了目光。
「納妾只是為了子嗣,我在乎的只是孩子。」他略顯不自在地補充。
可他的話讓秀雲更生氣。
「喔,多偉大的你,多可憐的女人!」她譏諷地說著,站起身就走。
她的態度激怒了秦嘯陽,他克制但傲慢地說:「你怎麼可以這樣跟我說話?身為妻子,你得明白出嫁要從夫!」
他的威風並沒有嚇住秀雲,她轉身屈膝對他行了個禮,謙卑地說:「夫君說的是,出嫁要從夫。妾三年來自行端莊,恪守婦德,從未冒犯夫顏。」
「你現在就在冒犯我!」秦嘯陽冷冷地說。
秀雲對他再行一禮,毫無誠意地道歉。「賤妾該死,不該冒犯夫君!」
她的一再挑釁,讓秦嘯陽頗覺詫異,也覺得有趣,語氣不復平靜。「你到底要我怎樣?」
「你這麼大個人了,難道還要別人告訴你要什麼嗎?」秀雲舉步欲走。
「那你知道你要什麼嗎?」秦嘯陽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不讓她離開。
「我當然知道。」
秦嘯陽笑了,儘管笑容短淺,但足以讓秀雲的心為之顫動。「我也知道。」
他的笑容催眠了她。
「我要什麼?」她茫然地問,雙眼盯著他殘留在唇邊的笑紋。
「你要我!」
這句不無自得的話像一盆冷水澆在秀雲的身上,她立刻反擊道:「不,只有傻瓜才會要你!」
「真的嗎?」像其他男人一樣,秦嘯陽想征服他的女人,儘管他目前還不太明白為什麼。
他將她拉進懷裡,放肆地親吻她。
感覺到他並無誠意的親吻,知道他是在報復自己對他的挑釁,秀雲也不示弱,用力地回吻他,直到兩人的呼吸都變得急促。
「為什麼?」秦嘯陽放開了她,疑惑不解地看著她。問她,更像是問自己。
「什麼為什麼?」秀雲同樣迷惑,明明是較量,可那個吻仍帶給她巨大喜悅。
「為什麼要說謊?我知道你要我。」秦嘯陽發現自己今天很想跟她說話,哪怕是爭吵也無妨。
秀雲只能呆望著他,不明白何以今天他變得與往日不同?
第二章
以後幾天,沒人再提納妾一事,陸秀雲與秦嘯陽的生活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他依然淡淡地對她,淡淡地與她親熱,似乎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她和嘯月都以為這事就這麼不了了之。
不料幾天後,秀雲正在水池邊查看水仙花生長的情況時,嘯月突然跑來,急匆匆地說道:「嫂子,你還在這裡弄花,新人都要進門了!」
「什麼?」秀雲大吃一驚。「不是都沒人提這事了嗎?」
嘯月喘著氣說:「我也是剛剛聽到媒婆在廳裡跟娘說話,才知道原來爹娘已經給哥挑好了人,要他去相親呢……」
秀雲默然,她還能說什麼?
本以為秦嘯陽會念在夫妻三載的份上讓她「再試試」,可現在他竟然真的在挑選新人了,她如何能無動於衷?
她心亂如麻地想著自己該怎麼辦?讓新人進門,看著她與夫君雙宿雙飛,兒女成群?
不,那太難以讓人忍受了,她做不到!
秀雲心裡既生氣又難過,三年來她小心翼翼地約束起自己出嫁前活潑好動的個性,千方百計做個溫順賢淑的好妻子、好媳婦,從未有過逾越之舉,可如今就因為沒有生育,她就得忍受這樣的待遇嗎?
不,她不想再忍受。
去他的溫順!低眉順眼,忍氣吞聲,只會在陰暗角落裡孤獨哭泣的小媳婦,那絕不是她陸秀雲!
「你知道你哥什麼時候見那女人嗎?」她問。
嘯月苦著臉說:「剛才聽得不大清楚,只聽到那媒婆跟娘說『三日後午時官村劉氏……』,不知那是不是哥與那女子見面的時間地點?」
「是,一定是。」秀雲點頭道:「我知道官村就在城北郊,敢跟秦府聯姻的不是望族也是巨富,要查劉氏不難。」
「為何要查劉氏?」
「我得親自去見見她。」
嘯月大驚。「你不怕被人發現嗎?」
「我有辦法。」秀雲若有所思的說著,想起出嫁前常到作坊幫忙製作瓷坯的經歷,那一塊塊柔軟的窯泥可塑成不同的模型,一個計畫在她心中醞釀成型。
「真的?那我要隨你一起去。」嘯月興致勃勃地說。
「那當然,從嫂子進門那日起,去哪兒不帶著你?可是你得聽我的。」
嘯月笑道:「自然一切聽嫂子的!」
「那好,我們現在先去一趟『豐潤居』。」
「去那裡幹嘛?」嘯月知道「豐潤居」是嫂子娘家在泉州的大貨棧,她們以前時常去,但不明白此刻去那裡做什麼。
「你忘了,那裡有每年祭神時裝神扮仙的行頭?」秀雲提醒她。
「哦,嫂子是想用那些東西易容啊?」嘯月明白了,高興地說:「行,只要陪著嫂子,裝什麼都成。」
「豐潤居」裡要什麼有什麼,更重要的是,那裡的每一個人都可信賴。秀雲振作了精神,決心要跟她的夫君玩場遊戲。
既然他要偷偷摸摸,那她為何不可有樣學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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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午時不到,官村最氣派、掛著「劉氏寶號」招牌的商店前,來了個灰髮白鬚,風清骨瘦的老人,身後跟著個肩扛「算卦占卜,天下一絕」幌子的黑臉小童。
明眼人一看都知道,這是走江湖的算命師徒。
只見這師徒二人進了劉家商店,不問價錢不比貨,只是瞅著店堂四處看。
「老先生,請問需要什麼嗎?」店夥計走近詢問。
「哎喲,不妙啊!」不料算卦老者不理他,而是一聲驚呼,頓時讓店裡的客人和夥計都慌了起來。
「何事不妙?」
「快快快,快請你家東家來,老夫看他是災難臨頭猶不知啊!」
眾人皆聞之色變,但卻有人不以為然。「好好的哪有什麼災難?」
老者當即道:「老夫此言絕非危言聳聽,想要消災避難,就去喚你家東家來,若不然,災難來了別怪沒人提醒!」說著作勢要走。
見他如此自信,夥計們哪敢馬虎?立刻有人挽留,有人去通報老闆。
「什麼人說我災難臨頭啊?」不一會兒,一個粗壯魁梧的男人走了進來,儘管他身上穿著不俗,面相不凶,可從言談舉止中不難看出是個暴發戶。
「正是老夫。」老者不疾不徐地說。
「老先生此話怎講?」
「老夫適才入門,見此地風水有異,似有財難,故想替當家的化解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