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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文 / 雷恩那

    方寸一扯,痛啊∼∼嗚∼∼她其實……其實……很願意跟他的姓的!但是……嗚嗚∼∼

    「可惡的壞蛋!負心漢!壞人!沒良心!」抓著枕頭,每罵一句就狠狠揮打一次,彷彿面前就站著那個壞人。「十惡不赦的大壞蛋!」

    叮咚∼∼叮咚∼∼

    門鈴驟響,她呼息促緊,跪坐在床上,死瞪著那扇胡桃木大門。

    叮咚∼∼叮咚∼∼

    都過午夜了,會有誰找她?是她隔壁房的華籍同事過來串門子嗎?還是……

    她衝至門前,透過貓眼窺探。

    真是他!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五星級飯店的隔音效果雖然不錯,但拚命按門鈴,叮咚聲仍會影響到兩旁的住客。來人是鐵了心槓上她,非逼她開門不可。

    余文麗沒本事跟他耗,畢竟兩邊住房都是「環航」的同事,連對門的也是,如果把人家吵醒,見到半夜她在跟男人鬥氣,那下一波流竄在「環航」各基地,最「ㄏㄤ」的八卦女主角,絕對非她莫屬。

    丟開懷裡的枕頭,銀牙一咬,她用力打開胡桃木門。

    「進來啦!」動作快狠準地扯住他欲要再按門鈴的手,拉進房裡,關門。

    房中一下子陷入沉鬱的氛圍。

    她瞪著他,他同樣直視她的眼。她咬唇不語,他略方的下顎繃得好緊,像是他專程跑來、把門鈴差些兒按壞,就為了要跟她這麼僵持到天荒地老似的。

    是怎樣?是怎樣?她哪裡對不起他?一句話都不說,什麼意思啊?

    沒見到他還好,現在人出現在眼前,余文麗也鬧不清為什麼那股子委屈會突然間成等比級數往上攀漲,她喉嚨繃繃的,鼻腔癢癢的,不爭氣的熱流倏地衝上眼眶。

    噢!哭什麼哭啊?

    她迅速掉開頭,想走開,男人忽地過來拉住她的小手。

    「文麗?」儘管那張惱得通紅的小臉急急地撇開了,范馥峰還是瞧到她泛紅的貓兒眼。老天,是他將她惹哭的嗎?

    「文麗……」焦心低喚,無奈傷心的人兒掙扎著要擺脫他,他健臂一振,抱著她在床緣坐下,將她暖在大腿上。

    「你去找你那個什麼……什麼若桐的說話啊,幹麼來找我?」太丟臉了。她余文麗最瞧不起的就是「眼淚攻勢」,她不想淪落到用這一招,但是一瞥見他緊張的模樣,她竟然感到痛快。真是太沒骨氣了!

    忿忿地擦淚,把眼睛揉得更紅了。

    范馥峰拉下她的手,不讓她繼續荼毒自己的眼睛,用拇指溫柔地拭去她眼睫上的晶瑩,歎氣。

    「我和若桐該說的都說完了,還找她幹什麼?我回房間找不到你,你知道我多擔心嗎?為什麼不理我,自己一個人偷偷溜回來?」

    「你把我丟下,大剌剌地跑下去跟別的女人廝混,你、你……你還要我乖乖等門啊?」吸吸鼻子,她費勁控制著,但胸脯仍因急促的呼吸而起伏劇烈。咬咬軟唇,她傷心地瞅著他。

    「我感覺到了,今晚在宴會裡,你其實在勉強自己。你跟好多人說話、聊許許多多的話題,你笑、你傾聽,偶爾也高談闊論一番,你想讓自己表現出如魚得水的樣子,但其實你在緊張……」

    男性面容略沉,他的目光晦暗不明,由著她繼續往下說。

    「我一開始就不斷在猜,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你感到不安,原本以為是自己在胡思亂想,畢竟今晚是個社交場合,熟與不熟、甚至見也沒見過的人全家在一塊兒,你情緒有些波動也是很自然的,直到那個女的過來找你……我、我就曉得了,你的不安是因為她……」

    要是有別的女人把注意力兜到他身上,以她余文麗的「華麗作風」,肯定拚命使小手段,弄得人眼花撩亂、黯然暴走,絕不可能「棄城」不戰的。但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女郎對他而言很不一樣,她氣的不是女郎,而是他。

    沉默持續了好幾秒,空氣彷彿悶得黏成泥團,范馥峰才終於出聲。「說完了?」

    微浸水氣的杏眼飛快一抬,覷到男人的臉皮微微發青,眼瞳收縮。

    她有些些被他的反應嚇到,雙頰鼓起,仍賭氣地撇開小臉。

    「說完了!」

    「很好。那該換我發言了吧?」

    他一隻手臂攬著她的腰,另一隻大掌按住她兩隻皓腕,準備長談,而且要談得很徹底。

    「我沒有跟女人廝混,今晚跑來找我的女孩,她姓李,李若桐。我和她的事,要從那年我在芝加哥大學攻讀博士學位時開始講起。她是在高中畢業那年,跟著父母親移民到芝加哥的,後來也進入生態學系就讀,算來是小我幾屆的學妹,那時追求她的人很多,我也是其中一個。」

    聽到這裡,余文麗撇開的臉立刻轉了過來,愕然、訝異、滿腔好奇被挑得爆高。

    好吧,要聽情人口述這種「陳年情事」,心臟確實要練得夠強壯,禁得起雷打山震,如果她夠聰明,就該要他馬上閉嘴,但陷入愛情漩渦裡的男男女女,又有誰能理智地把持住,不去探究?

    「你追過人家……那、那然後呢?你真的追到她了?」嗓音沙啞得不像她的。

    范馥峰點點頭。

    「為了追她,幾乎什麼呆事都幹過。每晚到她二樓窗口下站崗;費心思到處打聽她的嗜好,然後聽她喜歡聽的歌,猛啃她喜歡的書;知道她對歌劇和電影涉獵很廣,自己也拚命地想辦法充實。我送花、送卡片,幫她拍照,然後在每張她的照片後寫下一首情詩,我為她作的情詩……」苦笑著,他眉峰輕蹙,似乎有些想不通透。

    「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不可思議。那時的自己有股說不出的傻勁,不問內心是否真正喜愛,全然為別人而活。我好像把『追到若桐當女朋友』這件事,看作一項勢必達成的研究課題,廢寢忘食,鑽研到忘了自我。」略頓,他深吸口氣,沒察覺大手正下意識扳玩著她每根秀氣的指頭。

    「你們……」不行,喉嚨好澀。余文麗咽嚥唾液,硬是擠出聲音。「交往了很久嗎?」

    「六年。」他靜靜答。「後來,我和若桐先後被『國際艾瑪斯生態學會』延攬。『艾瑪斯』是一個相當龐大的體系,他們贊助超過七千個探索及研究計劃,大地、海洋、天空的,全球七大洲,所有你能想像和無法想像的生態研究。」

    余文麗輕應了聲。「我聽過這個生態學會。他們有發行雜誌和期刊,第四台也有他們的頻道。」

    「嗯。」寬額微垂,溫熱氣息一陣陣拂著她的腮畔,他沉吟著,靜擁著她好幾秒後,才又啟唇。「在『艾瑪斯』,我和若桐因工作關係常是聚少離多,其實兩人一路走來,卻漸行漸遠,最大的原因還是個性不合。」他低笑,有些嘲弄。「好像每一對情侶到最後走不下去,都喜歡歸咎於雙方的個性不對盤。」

    「你不是很喜歡她……喜歡到廢寢忘食、忘掉自己嗎?」如同塔羅牌中的「寶劍3」,她的紅心被無情地連刺三把劍,簡直痛斃了!

    他扯唇苦笑。

    「被忘掉的自我總有一天會覺醒,醒來了,理智更清明,把一切看得更透徹,這才發現原來自己為了愛情,把真正的自己壓抑住了,迎合她、一次又一次地讓步,到最後快樂變得很少,只感到無比的疲憊。我想,若桐應該也早已察覺到了,只是我們倆誰也沒點破……後來,我接手一項鯨類的研究,若桐自願加入我的團隊,而『艾瑪斯』則贊助了龐大的資金,計劃將整個研究過程記錄下來,除了出版成書、譯成各國文字外,也會製作成節目,利用『艾瑪斯』在世界各地買下的電視頻道或其他影音媒體來播放。」

    他又沉默了,似乎遇到難言之處,他都要沉吟一會兒。

    余文麗沒催促他,因她也需要些時間來消化他所說的。

    貼靠著他,手指和他的五指相互扳弄,有時他揉揉她圓潤的指甲,有時換她捏捏他粗獷的指關節,雖靜,卻不再如一開始那樣抑鬱窒悶。她等著他從自己的思緒中走出。

    終於,男性略啞的嗓音幽沉盪開,徐緩道:「那項研究花了我將近兩年的時間,『艾瑪斯』最後以若桐的名字向全世界發表,研究團隊的名單上沒有我。」

    「什、什麼?!」余文麗臉蛋一白,倏地抓緊他的手指。「她冒名?!她,她剽竊你的心血?!」

    范馥峰倒十分平靜,淡淡牽唇。「這其中的牽扯很多,不若表面這麼簡單。若桐這麼做,背後跟『艾瑪斯』的決策高層應該多少有些關係。」

    她沒他那麼沉得住氣,知道他被欺負,銀牙磨得好響。「王八蛋!告死他們!可惡!那些人怎麼這麼壞?一點榮譽感也沒有!什麼屁學會!」吼吼吼∼∼馬的三字經又千字文。

    范馥峰又是苦笑。「告上法院,整個訴訟不知要拖多久,況且有『艾瑪斯』居中操控,我能不能舉出有力證據還是個問題。那時沒想太多,只是身心俱疲,很累很累,很想找一個安靜又偏遠的地方,誰也不見,自我封閉一段時候。後來,我在緬因森林的小木屋住了一年,那裡的夜空很美,每晚都可以看到滿天星斗。又後來,朋友有心牽線,我結束自閉生活,飛往歐洲,跟著朋友所帶領的一支團隊在阿爾卑斯山住了一陣子,直到去年才決定回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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