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南一臉詫異。「真的假的?真的是她,那就太有緣了!」
「那該叫孽緣吧?」伯愷補上一句。
夷南附和笑說:「哈……說的也是,我們家老四隻要一遇上她就沒好事,不是進警局、就是進醫院,還真不是普通的倒楣呢!」
「好啦,你們別再取笑四哥了。」意芯推著齊予往他的房間走。「四哥,你受了傷,還是快點進房裡休息吧。」
「放心啦,我真的沒什麼事。你們不是要出門嗎?快點去吧!」
「不去了,你受傷我哪裡還有心情去玩。」她把他推進房,壓他在床上坐好。「你睡一覺吧,有什麼不舒服記得要喊我們喔!」
齊予說服不了她放心出門玩,只好答應做個安分的病人,在房裡好好休息。
「應該是她沒錯吧?」
意芯離開後,齊予一手枕著頭,一手轉著大海螺,躺在床上回憶他在海邊清醒後所見的面容。
不會錯的,那是一張憔悴又蒼白的悲傷臉孔,還有一雙應該是哭過的紅腫雙眼。
「到底她發生什麼事了?」
他輕蹙眉,心裡記掛著,不禁為她擔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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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母家開文具批發店,欣戀畢業後,成了理所當然的免費店員和打雜小妹,但送貨員離職三天了,店裡還沒刊徵人啟事,似乎也打算讓她兼職當送貨員了。
「欣戀,今天我顧店,你去送貨吧!對了,昨天『百成貿易』打電話來訂了四箱報表紙、兩箱B2影印紙,還有應收帳款簿和支票登記簿各一本。總共有十幾個地方要跑吧?你自己看要怎麼排配送路線,今天一定要送完,知道嗎?」
早餐桌上,四十出頭的李玉姝有一頭淺咖啡色的波浪長髮,十指全是花費上千元讓美容師新畫的彩繪,手腕上還戴著一隻價值不菲的鑽表,完全是貴婦的派頭。
「什麼,十幾個地方?」
甄家奶奶吃著欣戀早起準備的早餐,聽見媳婦一大早就擺老闆娘威風,指派那麼粗重的工作給她,光聽就好捨不得。
「玉妹,欣戀只是個女孩子,叫她送那麼多貨太吃力了。」
「女孩子又怎樣?我又不是叫她去扛水泥。年輕人連這點事都做不了,還有什麼用?我也是好心給她個機會鍛煉、鍛煉身體而已,媽您才是別把她給寵壞了呢!」
「我寵壞她?」甄奶奶不服氣地說:「既然送貨是一件那麼好的事,那巧茹也跟著去幫忙,反正她今天也沒課。」
「沒空,我要去約會。」
回完嘴,巧茹喝掉最後一口稀飯,看都不看奶奶一眼,便拎著掛在椅背上的短外套出門了。
「你看看,一點規矩也不懂!巧茹才真的是被你給寵壞——」
玉姝不耐煩地打斷婆婆的牢騷。「那也沒辦法呀!親奶奶和親爸爸都只疼別人的小孩,我這個親媽再不疼她,那她跟孤兒有什麼兩樣?」
「你說那是什麼話?什麼叫做別人的小孩?我對兩個孫女向來是一視同仁,倒是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只疼親生的,簡直把欣戀當成了我們家的傭人使喚,真是沒天良!」
「我沒天良?!從小是誰給她吃、給她住的?叫她做點事就說我把她當傭人……」
唉,又開始了。
聽著她們婆媳倆又為了她爭論不休,欣戀一點胃口也沒有了。
「媽、奶奶,稀飯都快涼了,你們快吃吧!」她忙著跳出來當和事佬。「奶奶,我知道您疼我,不過媽說的也沒錯,我不用花錢去什麼健身中心,搬搬貨就能鍛煉身體,還能省錢呢!」
欣戀的懂事、體貼,讓奶奶聽了更捨不得。「省什麼錢?你媽她明明就——」
欣戀連忙笑說:「放心,我壯得像條牛,男人能做的我也可以,開車的時候還能當成在兜風呢,我現在就去倉庫搬貨嘍!」
欣戀笑嘻嘻地說完便離桌,回房換了卡其色工作服,才從二樓住家走到一樓店面。
從櫃檯拿了廂型貨車鑰匙後,欣戀來到文具店後頭的鐵皮倉庫,吃力地將數十箱文具用品按訂單捆紮好搬上車,逐一清點無誤,便開車出門了。
「天氣真好!」
等紅燈的空檔,她透過車窗看向萬里無雲的蔚藍天空,氣象報告說今天一整天都會是大晴天,氣溫又是不冷不熱、涼爽宜人,的確是適合情侶出遊的好日子。
可惜,有約會的不是她。
欣戀心頭泛起一陣酸意。雖然已經失戀一個多月,傷心的淚水早哭干,也決定重振精神忘掉那個男人向前看了,但是感情的創傷畢竟不是那麼容易癒合的。聽見巧茹提起約會的事,她心裡頭還是免不了有些微微刺痛。
不過,這段時間她也看開了不少。不是自己的,強求不得,該她的,自然誰也搶不了。接連幾次的感情失敗,只能當作是緣分未到,相信時間一定能讓她釋懷的。
拍拍雙頰,欣戀振作精神,不再去想感情的事,忙著找路送貨。今天可是有十幾家得跑呢!
一整天,欣戀開著車在大街小巷中穿梭,遇上沒電梯的,只好扛著紙箱一層一層爬,爬得她腿酸腳麻,還是只能吃苦當吃補,繼續撐下去了。
「我看看,這家是三箱名條貼紙、兩箱……」
時間一晃到了下午,欣戀好不容易才在店家附近找著了停車位,確認了接下來該送的東西便下車搬貨。
「唉喲!」
為了省時,欣戀逞強地一次搬了兩箱貨。本來就很吃力了,還被一個白目路人不小心撞了一下,重心失衡的她摔了一跤也就算了,還被其中一箱貨砸中腳,痛得她當場倒抽了口涼氣。
可惡的是,撞倒她的人像要去奔喪似的頭也不回地跑了,連聲道歉也沒有,路旁車雖多,路上卻沒幾個行人,更沒人伸出援手,讓腳疼得站不起來的她孤立無援,真的好想放聲大哭。
「吱——」
突然,一陣短促、刺耳的煞車聲嚇了她一大跳,她下意識地循聲往後一看,才發現有輛銀色轎車暫停在路旁。
車門打開,那穿著米白色毛衣和駝色長褲的熟悉面孔,讓欣戀在驚訝之餘差點忘記腳上的疼痛。
「小姐,你沒事——」
開車經過的齊予,看見人行道上似乎有人需要幫助而下車,但看清對方容顏之後,臉上也露出詫異之色。
「甄欣戀?」他可是很難忘記這個名字。「你怎麼了?」
想起自己那天在海邊棄他而逃的行為,欣戀耳根一熱,實在沒臉直視他,也不太想被他「以德報怨」。不過,除非她想在路邊繼續坐下去,不然似乎是沒得選擇了。
「我被人撞倒,右腳又被紙箱砸到,痛得爬不起來。」不管怎麼說,她還是很感激他下車關心。
「我看看。」齊予撩起她的褲管、拉下襪子。「小腿瘀青,腳踝也腫起來了,我現在就載你去看醫生。」
「等一下!」她尷尬地指著地上的紙箱。「我不能把東西丟著不管,可不可以麻煩你先幫我去問看看,訂貨的那間公司可不可以派人來拿這兩箱貨?」
「我幫你搬就行了,不過得先抱你上車。」齊予好人做到底,先抱她上車,再從她手上拿了簽收單。
欣戀看他人雖高瘦,卻輕而易舉地抱起兩箱貨,不得不承認自己再如何逞強,體力終究還是不如男人。
「喏,給你。」上了車,齊予把簽收單遞還給她。「很痛吧?忍著點,我這就送你去醫院。」
「嗯,謝謝你。」
「不用客氣、應該的。」
齊予溫柔的笑靨宛如冬陽一般暖和,而那副足以去當配音員的好聽嗓音更是讓人覺得舒服。待在他身邊,意外地讓欣戀產生一股安心又信任的感覺。
但是,他的好心腸也讓她更加良心不安了。
「那個……」她吞吞吐吐地好一會兒,終於還是捱不過良心的譴責。「上回在海邊砸到你的人就是我。」
齊予不以為意地笑說:「我知道。」
「啊?」怎麼可能!
齊予被她瞠目結舌的表情逗笑了。「雖然我一睜開眼你就跑掉,不過我已經把你看清楚了。」
天哪!她真想找個地洞鑽,還是用魔術把自己變不見算了!
「我以為你想繼續裝作沒那回事呢,畢竟當時你可是『謀殺未遂』、『畏罪潛逃』——」
「你是不是打算告我?」欣戀心驚膽戰地探問他。
「這個嘛……」齊予故意裝出慎重思考的模樣,看她臉色都嚇白了,才笑說:「算了,我想你那天會逃走,一定也有你的原因。看在你也受傷的分上,就放你一馬吧!何況你也不是真的丟下我,救護車是你叫的,你也幫我做了人工呼吸吧?」
欣戀想起那天對他做人工呼吸做到嘴酸的情形,臉一下子爆紅,心跳也沒來由地怦怦狂跳,又羞又窘,完全不敢迎視他,畢竟怎麼說都是嘴對嘴的親密接觸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