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黎孅(黎奷)
劉昌行這才放寬心,但卻又有點失望。黑歆並沒有喜歡上小錚,唉,他的心情好矛盾啊!
「小錚恐怕不會答應和你單獨出遊,儘管她漸漸有所改變,但還是對人排斥,她也不會聽我的話和你出門的。」終於鬆口,算是同意女兒和他出遠門。
「這我有辦法,只要您守口如瓶。」黑歆自負地微笑。還好他沒有被觀念保守的老人給掃地出門!
「你打算怎麼做?」見他胸有成竹,劉昌行不禁好奇。
「要讓劉錚就範,就只能用出其不意這一招了,這是我上個月帶她去做造型得到的心得。明天凌晨五點我會來接她,劉教授,您絕對不能洩露出去。」
他打算半夜劫人,趁劉錚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再拐她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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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劉錚清醒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倒在汽車後座,猛地起身看向窗外,卻發現車子在高速公路上行駛著,臉上的血色迅速流失,腦中閃過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她被綁架了!
「早,妳總算醒了。」黑歆透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便繼續專心地開著車。
看見前座開車的人是黑歆,她不覺鬆了口氣,「我為什麼會在你車上?」她沒發現自己對他已漸漸地投注信任,也沒發現原本驚惶失措的自己,在看見他的那一剎那間頓時放心。
她知道他買了車,因為這部車還是他拖著她一起去車行選的,他在交車的第一天就載著她去外面吃飯,想拒絕都不行,只是他是怎麼把她弄上車的?又想帶她去哪裡?
「我抱妳上車的。」他開心地笑著,「妳睡得很熟,行李還是劉教授幫妳收拾的。」
「你要帶我去哪裡?」離台北越來越遠了,而且路標似乎是往南下的方向,她不禁有些擔心。
「墾丁,我已經向妳父親報備過了。前面有休息站,妳要不要下來梳洗一下?行李就在後車廂。」下了交流道,他轉進臨近的休息站,待車子一停好,劉錚抓了行李就往女廁沖,因為穿著睡衣出門讓她渾身不自在。
她就著休息站的女廁洗手台克難地刷牙洗臉,換好衣服後才提著行李走回停車場,才一走近,就看見黑歆坐在停車格周圍突起的紅磚上朝她招手。
「吃點東西再上路。」他體貼地替她把鮮奶盒打開,插上吸管。
劉錚沒有拒絕,因為真的有點餓了,況且她若是不接受他的好意,他一定會再度纏到她接受為止。
接過三明治和鮮奶,她在他身邊坐下,慢條斯理地吃起東西來,由於太久未與人來往,她也忘了怎麼主動,更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打破僵局。
黑歆也不打擾她吃東西的情緒,她食量小,食慾也不佳,所以他總會要她多吃一點。
只是他沒發現自己看著她吃東西的神情溫柔得像看著一個深愛的人,見她嘴上沾到了美乃滋,還會幫她擦拭,在旁人眼中,他們就像是一對非常親密,而且極有默契的情侶,不用開口就能知道對方需要什麼,好比她現在掌心向上,他就立即把礦泉水遞給她,因為他知道她吃完東西習慣要喝水。
待她吃飽喝足後,黑歆硬著頭皮開口,「妳……怎麼沒生氣?」
這是綁架耶!車子都已經開到台中了,還打算一路殺到南台灣,她被蒙在鼓裡也就算了,還被自己的父親出賣,但她竟然沒生氣?也沒有板起臉孔命令他立刻調頭回台北?
好反常哦!他不禁覺得心裡毛毛的。
劉錚瞥了他一眼,反問:「我常常生氣嗎?」
這個問題他回答不出來,只能搔了搔頭乾笑著。
她是不曾生氣,也不曾對他破口大罵,但是她的態度一直都是冷冷的,完全把他當成隱形人看,雖然嘴上不說,但他知道她不喜歡他,甚至可以說是討厭他,只是他真的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麼讓她討厭?
「我知道你帶我去墾丁想做什麼,」她一臉的瞭然,「你這麼在乎我的感受,要我出去散心,跟你要我換個造型改變心情是一樣的,會對我這麼好都是為了改編劇本權的事,這麼極力討好我都是為了工作,我說的沒錯吧?」
「我不否認一開始接近妳的目的確實是如此,為了好讓我能快點簽約回美國,不過我現在改變主意了。」說謊向來不是他的習慣,於是他老實承認,「讓妳打從心底開心起來,是我目前最想做的事情。」
劉錚低垂下頭,掩飾在聽見他說這話時內心的激動。
「我開不開心對你來說很重要嗎?這明明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你又不是我的什麼人,用不著做到這樣。」
她話說得很狠絕,但是卻不能動搖黑歆分毫,只見他無謂地聳聳肩,皮皮地笑道:「就當我雞婆吧,我不知道妳為什麼沮喪?也不過問妳的私事,只是做一個朋友能做的事,盡量讓妳開心──」
「要不是你想簽下虔生的電影改編劇本權,我才不相信你會對我這麼用心。」不等他把話說完,她硬生生地打斷他的話,口氣很沖,話中質疑的意味濃厚。
她不是不相信有人會對她這麼好,而是想拒絕這種被呵護的滋味,因為她……不配。
「撇開利益關係不談,我認識妳,知道妳是什麼樣的人,所以我還是會這麼用心。」他語氣堅定,注視著她的雙眼彷彿閃著兩簇火苗,她無力招架他這種熱切的眼神,於是撇過頭,不敢迎視他的雙眸。
「好聽的話人人都會說。」她再次抗拒他的示好。
「既然妳懷疑我的誠意,我只好想辦法讓妳相信。從今天起,除非妳自己提,否則我絕口不提改編劇本的事,也不談公事利益,我們只當朋友,如何?」他大方地道,陽剛的臉上有著不容置喙的認真。
「你這麼拿得起、放得下?」她不禁懷疑,他都大老遠地從美國來台灣了,真的會這麼輕易地放棄劇本權的問題?
「那當然,任何一部劇本都沒有妳的笑容來得重要。」要不是他的語氣真誠,否則她真的會認為他是在甜言蜜語,只是為了要拐她上當。
黑歆伸手揉揉她的頭,就像對待顏芷伶那樣。
「我有個從小看著長大的小妹妹,妳或許聽過她的名字,她叫顏芷伶。」
就算她與社會嚴重脫節,但也聽過這個如雷貫耳的大名。
她是黑朝娛樂力捧的千萬新人,從十八歲出道至今五年,獲獎無數,張張唱片大賣,紅遍全球,是個聲勢不墜的亞裔歌唱天後,而最讓人津津樂道的,莫過於她與黑朝太子黑慎的青梅竹馬戀情了。
若是他不提,她還真忘了他傲人的家世背景,他是黑朝製片的二王子、才華洋溢的年輕導演及製片家,儘管導演的曝光率不像藝人那麼頻繁,可黑歆的名字卻在好萊塢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像他這種含著金湯匙出身,又擁有祟高社會地位的人,為什麼要留在她身邊,看她的臉色討好她,然後就只是為了……讓她開心?
想起這陣子以來他對自己的溫柔體貼,劉錚的心不覺變得柔軟了些。
「妳們年紀相當,所以看到妳我就會想起小伶,她是個非常樂天開朗的女孩,而同年齡的妳,卻比誰都憂鬱,換作是陌生人我就不會多管閒事,誰教妳偏偏認識我呢?說我雞婆也好,反正我就要管到底,做盡一切讓妳開心的事情。」他眼神一柔,看得她頓時心跳加速。
「這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情是值得我開心的。」她飛快地轉頭,緊握著拳頭,像是這麼做就能抓緊自己的心,不讓它淪陷。
自從少祈走後,她就再也開心不起來。
哭不出來也笑不出來,心好痛,像被人用匕首狠狠刺進她的心臟似的,所以她只有將自己的心門關上,拒絕任何人的接近,一個人舔舐傷口。
「那很難說。」黑歆沒發現她又陷進憂鬱裡,只是躍躍欲試地挑了挑眉,「妳一定沒見識過我的搞笑功力吧,我們來打個賭如何?」
「打賭?」劉錚不解地重複他沒頭沒腦的提議,「打什麼賭?」
「我來台灣兩個月了,從來沒見妳笑過,就賭這個好了,在我們這三天兩夜的墾丁之旅裡,如果我能把妳逗笑就算我贏了。離開墾丁後,我們也不回台北,而是開車走南回到台東,一路玩回台北。」一邊說他邊走向車子,拿出他特地買的地圖翻開來指給她看。
「要是我笑不出來呢?」她已經忘了該怎麼笑了。要開心地笑……好難啊!
「那就算我輸,然後隨妳處置。」他無奈地雙手一攤,「妳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就算要我馬上離開台灣不再來打擾妳,我也會照辦。雖然很遺憾,但這也代表我必須放棄虔生的電影改編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