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琉色
面色發青、口角流血,亭藍臉上的笑容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痛苦和僵硬,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望著手裡的半塊荔枝蜜糕。
「她中毒了。」楚君瓏看了看亭藍的眼瞼之後,馬上肯定的說。
「怎麼會有毒?這荔枝蜜糕……怎麼會有毒?」瞪著楚君瓏,夜子不敢相信的低喃。
「快去傳大夫!」楚君瓊並不回答她,只是轉向亭碧大喝。
「是,侯爺!」亭碧含淚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向外奔。
「夫……夫君,不用傳大夫了……」夜子抓住亭藍的手,忽然顫抖起來。
楚君瓏馬上向亭藍的鼻息下采去,然後,緩緩放下手。
亭藍已經沒了呼吸。
「個剛才還活生生、會笑會說話的人,就這麼死了。
夜子盯著亭藍的臉,淚流不止,「亭藍,對不起,那荔枝蜜糕……原本是該讓我吃的吧?沒想到我把荔枝蜜糕賞給你,竟是害死了你!」
夜子一向很喜歡活潑的亭藍,對待亭藍要比對待亭碧更親近幾分。在相國府裡,亭藍伴著她度過了悠長的歲月,在這安南侯府裡,亭藍也陪著她挨過了許久的冷清寂寞。
可是現在,可愛的亭藍竟然死了!
是誰,到底是誰在糕上下了毒?
而且還是下在她向來愛吃的荔技蜜糕裡!
亭碧才跑出了幾步,就僵在那裡,這時忽然衝過來跪下,哭道:「侯爺、夫人,一定是林俏!一定是她下的毒!這荔枝蜜糕是夫人最愛吃的,林俏她是想毒死夫人哪!請侯爺主持公道,為亭藍報仇!」
「林俏?!」楚君瓏聽到這裡,臉色已寒得不能再寒。
在安南侯府裡想害死夜兒,又有膽量與手段的,除了林俏還有誰?
沒想到,她那日說的竟不是洩憤言語,而是真想取夜兒的命!
「來人哪,立刻搜查怡情閣!」楚君瓏馬上當機立斷的大聲下令。
雖然亭藍只是一個丫頭,但她是為了夜兒而死,他當然不能輕易放過,就算林俏是太后送來的人,他也顧不得了。
不然的話,難道還放任林俏住在怡情閣裡,直到害死夜兒為止嗎?這一次有亭藍代替夜兒犧牲,但下一次,夜兒還會這樣幸運嗎?
看著亭藍那已經僵冷的屍身,楚君瓏怒火如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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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我!你們好大的膽子,難道就不怕太后賜你們死罪嗎?」林俏怒聲尖叫,在侍衛手中拚命掙扎,原本寧靜的恰情閣裡,已被侍衛們毫不客氣的亂翻亂尋,東西丟得滿地都是。
「林俏,有什麼話等搜完再說吧。」楚君瓏冷冷看著她,右手緊挽著淚流不止的夜子。
在兩人身旁,則是滿臉淚水的亭碧,不住低聲叫喊,「林俏,你還亭藍的命來,你把亭藍還回來……」若不是礙於楚君瓏,看亭碧的樣子恐怕會直撲過去,親手殺了林俏。
「你們……你們好卑鄙,竟然冤枉我下毒!」林俏不再掙扎,只是望著楚君瓏哭道:「侯爺,你竟然寧願相信那個賤人,也不肯相信我嗎?林俏跟了你整整五年,難道還抵不過一個甄夜?就算林俏殺了她,侯爺也不該……」
「夠了!林俏。你莫忘了甄夜是我安南侯的妻子,任何人傷害她,我都不會放過!」一揮袍袖,楚君瓏冷聲打斷她的話。
「稟報侯爺!在林夫人的臥房中搜出藥粉一包,請侯爺過目。」捧著一個小小紙包,一名侍衛躬身站在楚君瓏面前。
小心的拈起紙包,他只看了一眼,便寒著臉對林俏說:「鶴頂紅?林俏,你還有什麼話說!」
鶴頂紅是深宮裡賜死宮人最常用的毒藥,服之立斃,絕無活命的機會,所以亭藍只吃了一塊糕點,便命喪黃泉。
「不是我!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是她栽贓嫁禍,侯爺你要相信我!」林俏驚慌失措,又開始掙扎。
「你說謊!就是你下的毒!」亭碧哭跪在楚君瓏腳下,哽咽道:「侯爺,請侯爺作主啊!亭藍她死了,應該讓林俏償命!」
「亭碧!」夜子忽的低喝出聲,「該怎麼處置林俏,是侯爺的事,你不要再多言。」
亭碧被她一喝,不敢再開口,委屈的低下頭去。
「夫君。」夜子轉向楚君瓏,輕輕開口.
「嗯?」只見他面色凝重,顯然在猶豫著什麼。
「夫君,林俏到底是太后送來的人,請夫君慎重處置。」她低下頭,看著地面。
她和亭碧一樣,心痛如刀割,但是,她萬分不願為了報一己之仇,而使楚君瓏與太后之間發生嫌隙。
楚君瓏在猶豫的,應該就是這一點吧?
「謝謝你,夜兒。」他深深望著她,點了點頭。
不錯,早在林俏把夜兒鎖入修儀宮時,他也起過懲處林俏的念頭,只是一考慮到現在的情勢,他仍得放過林俏,因為現在朝廷中的派係爭斗已至緊要關頭,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發生變故。
夜兒的容忍讓他心疼,但也令他得以保全大局。
「來人!明日清早把這包鶴頂紅與林俏一同送回端華宮,任太后處置。」沉聲下令,楚君瓏攬著夜子轉身離開怡情閣,再不回頭。
林俏不住的哭喊,終是無力的跌坐在地。
亭碧瞪著她,慢慢的走出幾步,忽又折回,蹲在她身邊輕聲說:「林俏,你本是太后身邊最得寵的宮女吧?現在遭人厭棄、被人驅逐,你怎麼還有臉回去見太后呢?」
「是啊,太后……一定會討厭我的……」林俏呆呆的看著她,心亂如麻。她本是太后送出宮監視安南侯的,現在被攆了回去,還拿什麼臉見人呢?那些從前被她欺辱、責罵過的宮女,一定會嘲笑死她的!
亭碧見狀,低低笑道:「林俏,與其被人輕賤、生不如死,那你……還不如就去死了吧?死了,什麼煩惱都沒有,死了,也可以讓太后記著你的好。」
亭碧的笑顯得有些怪異,森冷的瞧著林俏,透出一股怨毒。
亭藍都已經死了,林俏怎麼還可以活著,侯爺和夫人下肯殺林俏,那麼,就讓她來送林俏上路吧!
「死?」林俏猛的張大了眼,一絲絕望攀上面容。
用死來表明她的清白嗎?
對呵!只要她死,太后就定會明白她的冤屈,相信她是被人陷害的,那麼……太后也必定會幫她弄死那個賤人,幫她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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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安南侯府裡詭異的平靜忽然被打破。
書房裡,燈燭搖曳。
「什麼?」楚君瓏驟然轉身,低喝,「林俏撞牆自盡了?」
「是的,侯爺,人已經沒了鼻息,身子也冷了。」侍衛惶恐的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他的臉上從沒出現過這麼冷肅的表情,默然揮揮手,楚君瓏示意侍衛退下。
「夫君……現在怎麼辦?太后那裡……」夜子輕輕走上前,眼裡滿是擔憂。
林俏,還是死了。
那麼接踵而來的,該是太后的質問與責怪了吧?
「你不用擔心,太后那裡我明天會去解釋。」有些疲憊的搖了搖頭,他低聲安撫,雙手攬上夜子的肩頭。
「夫君,夜兒有些害怕。」她咬住唇,偎入他的胸前。
害怕他為了她而與太后反目、害怕她與他……不能長久相守。
「不用害怕,我不會讓你有事的。」緊緊擁住她,楚君瓏語氣堅定。
不一會兒,他突然放開她,往書房的角落走去。
「夫君?」她身上微冷,不依的皺起眉。
「夜兒,你過來。」他站在牆角,朝她笑一笑。
「是,夫君。」她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走了過去。
那角落裡空空如也,除了有幅畫軸掛著之外,什麼都沒有,他到底讓她過去做什麼?
只見楚君瓏的右手抓住畫軸,輕輕向下一扯。
「啪」的一聲,牆角地面上居然有塊青磚翻了開來,露出個大大的黑洞。他俯身伸手往洞裡一探,拿出一個檀木小盒,盒身上花紋細緻古樸,看來頗為貴重。
「裡面是什麼?」她好奇的低呼出聲。
「是給你的護身符。」他一笑,打開木盒道:「明日我去太后宮中請罪,府裡若有變故的話,你便要好好照顧自己。」
夜子一驚,低頭往盒子裹細看,只見是一塊金燦燦的腰牌,上面雕著九龍戲珠,當中刻了一個大大的免字。
「免死金牌!」她頓時驚呼,不敢置信的看向他。
「不錯,這是我爹出生入死數十年,才得先帝賜下的免死金牌,唯有安南侯府之人才可使用。」他愛憐的看著她微笑,「你嫁給了我,當然是我安南侯府的人,如果明天有人要為難你,就用這塊金牌來對付他。」
說著,楚君瓏關上檀木盒,遞給了她。
「夫君……」她接過木盒,淚光盈盈的看著他。
天下皆知,免死金牌得來不易,要是沒有顯赫的功勳,皇帝絕不可能將金牌賜下,這,分明是老安南侯拿命換來的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