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展蓉
坐在餐廳裡，諶藹苧不耐煩地再度看了一次手錶。
廉翼朗這個傢伙實在是太沒禮貌了，不知道她的時間寶貴嗎？足足遲到一個小時又二十九分！好，沒關係，就再等他一分鐘，如果他不來，這件Case就有足夠的理由可以拒絕接受了。
「Hello？你是諶小姐嗎？」
她臭著一張臉看向聲音來源處，第一印象立即讓她嫌惡地在心裡唾棄眼前這個男人。
他怎麼跟痞子Out一個樣啊？雖然長得高高帥帥，但前額一撮刻意挑染的綠色頭髮卻讓她感到厭惡，而且還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上衣穿得過寬也就算了，連褲子都是鬆鬆垮垮的，看他這副邋遢樣，她就不相信哥哥會好到哪裡去。
廉翼朗也沒想到來跟他接洽的竟然是個女人，而且還是個這麼年輕的女生，原以為愛情保全公司的顧問一定都是那種四、五十歲，在愛情路上已經經歷過無數風霜的中年人，想不到會是個看起來比自己還小的女孩子。老實說，他開始擔心她到底能不能完成自己委託的Case了。
「你遲到了，廉先生。」基於禮貌，她還是笑笑地對他說。
「不要怪我嘛！」他略帶抱歉地看著眼前的諶藹華，「公司有一堆公文沒批完，我還是推掉一個會議才能來見你的耶。」
諶藹苧不禁感到有些惋惜。這傢伙的聲音渾厚又有磁性，活像廣播節目主持人，但輕佻的語氣卻跟她認識的歐佑濤不相上下。
他說話的聲音跟他的外表說什麼也不配，根本無法聯想在一起，於是她低下頭，眼睛盯著檔案夾，決定只聽他的聲音就好。
「廉先生，請你先跟我描述一下你大哥大嫂在家裡的相處情形。」
「沒問題，」廉翼朗點點頭，不經意地瞄了一眼她攤在桌上的檔案夾。「呃……你拿我的檔案去畫QOO？」
「我……」她心虛地吞了吞口水，「廉先生，這是我思考時的一個反射動作，你不必急著否決我的辦事能力。」
「我沒有那個意思，其實你畫得很可愛。剛剛說到哪兒了？」他揚起嘴角，笑了笑。「對了，我大哥大嫂的相處情況是嗎？」
他清了清喉嚨。「你也知道我們家的狀況，我大嫂原本是個很單純的女孩子，只是和我們家的背景差距，使得她跟我哥的感情一波三折。」
她點點頭，人家說一入豪門深似海，游嘉珺的處境正好是個實例。
「我大哥身為長子，本來要背負的責任就多，公司及家族給他的壓力更是讓他喘不過氣，又怎麼有時間去應付我大嫂所受的每一項委屈？所以我大嫂是我們家的悲劇人物，一嫁進來就不被祝福，幸好她生的是兒子，不然我看她的地位很容易就不保了。」
諶藹苧沒說話。這確實是典型的豪門悲劇，自己起碼也處理過兩三次了。
「我家最有權威的是我爺爺，爺爺膝下只有我爸，而我爸一共有兩個老婆——我媽跟我小媽。小媽是出了名的厲害角色，她生的女兒，也就是我姊姊，更是得理不饒人，再加上我那愛拍馬屁的姊夫，我看很難有女人可以忍受得了我家的人。」
她不解地皺起眉。「既然這麼覺得，那怎麼不勸你哥去正視你嫂嫂的問題？」
「怎麼可能沒試過？老實說，我也不知道大哥到底愛不愛大嫂，也或許他覺得身為我們廉家的長媳，如果連這麼簡單的家庭關係都處理不好，那他也無能為力，畢竟他要操心的事還很多。」
「那你現在跳出來有什麼特別的用意嗎？」她狐疑地看著他。
「我覺得我大嫂滿可憐的，只是我在家裡的地位比不上我哥跟我姊，所以也幫不了她。」
「哦！原來如此，怪不得有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味道。」她似笑非笑地看著廉翼朗。「那麼，你大嫂的個性怎樣？」
「她原本的個性是很溫柔善良啦，但現在變得怪裡怪氣的，之前疑似有憂鬱症，還看過心理醫生。」
「天啊，能把一個人搞成這樣，看來你家也亂恐怖的。」她拍著胸口鬼叫起來。
聽到這話，廉翼朗突然大笑了起來。「諶小姐，你不敢接了對吧？」
「哈！這世上有我諶藹苧不敢接的Case嗎？太小看我了，你這種案子對我來說就像是喫茶葉蛋一樣簡單。」
「那也得小心吃，蛋黃很容易噎死人！」
諶藹華才喝了一口水，聞言差點沒吐出來。
這時廉翼朗從文件夾中拿出一些照片，開始跟她介紹。
「這是我爺爺，他在商場上享有盛名，不單因為他是白手起家，更因為他處事果斷、頭腦冷靜，決定的事情絕不更改。只是他非常嚴肅，平時不苟言笑，除了我過世的奶奶，跟我家那個小祖宗之外，沒人敢主動去接近他。」
諶藹苧看著照片暗想，這廉老太爺的確讓人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他是少了一般長者該有的和藹，看來要接近這位老人是有點困難了。
「廉老太爺退休了嗎？」
「說退休是好聽，公司的重大決策還是要請示過他老人家，畢竟這是他一手創立的公司，能發展成集團也是花了他相當大的心力，怎麼可能真的說放就放？」他揚了揚手上的照片。「不過他已經不去公司了，平常就在家練練太極拳、看看財經書報，反正就是不斷地提升自己，不讓自己閒下來。」
她認真地聽著他說的話，心裡也在盤算著下一步。
「這是我爸跟我媽，」廉翼朗乾笑了兩聲，「他們是一對標準的沒主見夫妻檔。我爸是大學教授，跟我家的事業完全不搭軋，是個沒個性又沒脾氣的人，他的淡泊名利讓我爺爺對他非常失望。可是沒辦法，聽說我爺爺在外面的女人也沒人能為他生下一男半女，所以他就這麼一個兒子，也因為我爸對家族企業興趣缺缺，才使得我哥從小就被迫接觸商場上的爾虞我詐。」
原來如此！諶藹苧雖然不曾體驗，但卻可以體會。
廉翼朗無奈地歎了口氣，「我爸雖然退休了，可是還是常到學校去做些研究報告，可能是學校給他的優越感更甚於家裡吧。」
「這點倒是真的，學校裡有他的一片天，會常到那裡找自信也是無可厚非。」諶藹苧非常能理解。
「我媽是傳統婦女，她同樣來自大家庭，不過在那重男輕女的環境下，她並不受人注目，因此她的個性一直很溫和。在我們廉家，除了有娘家的背景為她加分之外，她對家族的事業是沒什麼貢獻的，所以在這個家族只是有名分無實權。」
她接過照片細看，廉子崧是個標準的學者，看上去非常溫文儒雅，確實不太適合往商業界發展，而秦可珠則是個非常有氣質的女人，說沒什麼脾氣她相信，看笑容就知道了。
「這是我小媽，」廉翼朗一提到她就猛搖頭，「這女人是我老爸一生的錯誤！她是我爸在學校的同事，也是經濟系的教授，不知道她用了什麼辦法讓我爸愛上她，只知道她大著肚子上我家後，從此就過著衣食無缺的生活了。」
「你媽沒什麼反應嗎？」諶藹華納悶地問。
「我剛跟你說過，我媽也是來自望族，所以像這種有錢人家的二奶模式，她看到都不想看了，況且我爺爺很擔心我大哥會對我爸媽有樣學樣，所以說什麼也要讓當時懷了孕的小媽進門。
「她原就是經濟系教授，進了我家之後當然辭去教職，被我爺爺安排進公司，也幫公司賺了不少錢，因此氣焰之高，沒人拿她有辦法。我媽又不管事，所以也任由她去做主，不過她倒是個厲害的女人，知道進退，所以雖然是她掌權，但對我媽還算尊敬，唯一的缺憾可能是她生下的是女兒而不是兒子。」
諶藹華看著孟馨的照片，十足的精明幹練樣，看來最難對付的不是廉老太爺，而是這位廉二夫人。
「所幸我姊姊沒有讓小媽失望，她繼承了小媽的精明能幹，在公司的地位僅次於我大哥，不過從小就嬌生慣養，脾氣大得不得了，家裡的人都要讓她三分。再來是她非常有交際手腕，能哄我爺爺開心，因此跟我小媽兩個人更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讓人真受不了！」
「哇，聽起來挑戰性真高。」她莞爾一笑。
「我姊一開口絕對沒好話，不是損人就是罵人，最慘的就是我這個沒出息的姊夫。」廉翼朗指了指照片中的男人，「我姊夫是我姊的大學同學，也不知道為什麼能忍受她。他是出了名的馬屁精，可能是被我姊調教出來的，就只有那張嘴巴會做事。」
諶藹華不禁笑了出來，這廉翼朗還真特別，竟把自己的家人形容成這樣。
照片中的廉意容笑得很燦爛，並不是很漂亮的她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貴氣，而她身邊的江鵬則笑得很苦，她想他的心裡應該不是這麼快樂吧，長期在妻子跟廉氏家族的壓力之下，再有骨氣的男子漢也會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