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娃娃
方睬鳳是當朝掌管軍機重務,任職都督俞事,方范統俞事膝下愛女,一個打小要啥有啥,呼風喚雨慣了的千金大小姐,眼見話談下攏,她索性雙手擦腰,擺出愈事千金的高傲嘴臉。
「來人!將這不識抬舉的道士,給我押回龠事府裡拜堂成親!」
哇!好敢哪!路人全看傻了眼,瞪著這幕官家千金當街強搶「民男」的戲碼。
「是!小姐!」
聽見了號令,那些有的趴臥在屋簷上,有的躲在滿車白蘿蔔堆裡,有的假扮成算命瞎婆婆,還有的躲在大水缸裡不敢呼吸的護衛們,齊聲吆暍,跳將了出來。
男人見狀,不耐煩地翻翻白眼,在心底起了怨慰,就知道和這種女人壓根就無理可講,白白浪費他寶貴的時間。
翻完白眼後,男人閉了閉眼,再張開時,下動聲色地換上了一臉魅力過人的笑,笑得正待發飆的方婇鳳陡地酥茫了神智,連嘴兒打開了沒閉上都不知道。
「鳳兒姑娘,何必如此勞師動眾呢?真若喜歡一個人,只能用溫柔的手段,這樣才能得到對方的真心回報,你不知道怎麼做是嗎?不如讓在下來教你吧。」
在眾目睽睽的安靜氛圍下,男人走向女人,溫柔地伸出一隻大掌,輕輕撫觸女人的臉頰,再將生有薄繭的俊秀長指沿著她臉頰緩緩而下。
由頸到肩,再滑過了藕臂,最後溫柔地包緊了女人秀氣的手掌。
呃,現在到底是怎樣?
怎麼下但下吵了,甚至變成了當眾調情?
真沒想到這一幕戲,競愈演愈是精采了。
此時別說是路人,就連那群盒事府裡的護街們也都跟著看傻了眼。
真不知是該聽小姐的話動手捉人,還是快將視線給轉開,免得小姐回府後,偶爾一個心情不好,追究起了這樁「偷瞧」她談情的片段,那他們可能會吃不完兜著走。
眾人怔仲傻眼,方婇鳳被電得酥茫,即便她曾經倒追過不少男人,卻還是頭一回遇上這種高手中的高手,只見那男人老神在在,接著他那張俊臉徐徐地朝著方婇鳳的臉俯下去。
俯低、俯低,再俯低,眼看兩人之間只剩下一指不到的距離了。
相距太近,男人溫熱的好聞氣息吹拂至她鼻尖及唇畔,挑動起她屬於女性的最細微神經。
就在那掛著魅笑的俊唇彷彿就要放肆地當眾吻上她,讓她如願以償時,陡地,一團紫霧由他微啟的口中朝她襲來,而男人則是機警地立即閉息,甚至退離她至少十步的距離。
下一瞬間,咚地生響,方婇鳳身子如泥般暈厥倒地。
「小姐!小姐!您還好吧?怎麼會突然暈了呢?小姐、小姐,您醒醒、快點醒醒呀……」
見此情況,躲在屋簷上的、蘿蔔堆裡的、大水缸裡的護衛們心急地衝過來,現場頓時陷入好一陣兵荒馬亂。
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站在救人圈子外的男人挑唇冷笑,下一瞬間運起輕功,消失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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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之後,一處搭著頂篷的路邊小酒棧。
時值午後,日頭炎炎,來往商旅過客並下多,除了躲在櫃檯後方一邊拍蒼蠅、一邊偷打瞌睡的店小二外,只剩下兩個男人各自坐一張桌子。
兩個男人裡一個做著書生打扮,白衣白冠,手搖白扇,另一個則是做著道士打扮,道袍道冠,背後背著一柄桃木劍,腰上掛著一方陰陽銅鏡。
兩人桌上都是三亞竹葉青加上一碟炒花生,以及不約而同的發出一聲歎息。
聽見隔桌的歎息聲,白衣書生挑眉轉頭,隨即眼神發亮,因為看見對方是認識的人。
「嗨!寧道長!」
白衣書生邊笑著打招呼,邊端盤捉壺,將桌上什物自動轉了台?
年輕道士抬高俊眸,先是打量後是蹙眉,「這位老兄,咱們認識嗎?」
「不但認識,甚至還曾經當過對頭。」書生邊說話邊動筷,將炒得香酥的鹹花生給扔進嘴裡。
「對頭?」寧為臣邊盯著書生的自在吃相邊覺可笑,「閣下都對您的對頭如此友善?」
「說是對頭其實也並不全對,說是恩人可能還比較像……」
書生以自己的酒壺為對方斟滿了酒,笑咪咪地先乾為敬。
「其實那時我早玩膩了姓方的丫頭,居然給我訂規炬?床上的遊戲比我玩得更瘋!喜歡玩什麼綁手綁腳蒙眼睛的怪招,永遠慾求不滿的蕩婦!比我還更像只狐,玩得我都快被搾乾了,說她是遭了狐祟還真是太瞧得起我了,幸好寧道長及時出現,讓那姓方的大小姐移情別戀,救了在下小命一條。」
寧為臣聽了眼睛瞪大,緩聲問了,「你就是那日在龠事府上鬧祟的……狐仙?」
「稱仙不敢當……」書生抱拳哂笑,先瞄了眼已睡得發出微鼾的店小二後,才再將視線調回,「你也別怕得罪我,我清楚自己的身份,一隻道行尚淺的狐妖罷了。」
「老兄,你既知自己道行尚淺……」沒伸手往後去摸劍柄,只是繼續自在飲酒的寧為臣放下酒杯,只手托腮,睞著眼前的書生,「也知道我是個道士,大白天的,你竟敢過來跟我攀談?」
書生嘿嘿笑了笑。
「別喊我老兄,聽得好生不慣,在下姓姬名商,千年妖姬的姬,凡事有商有量的商。寧道長呀,你這種話拿去騙騙鄉夫愚婦、騙騙遊魂小妖或許有用,但可千萬別用在我這道行雖淺,腦袋卻還挺靈光的狐妖身上。」
不待對方開口,姬商壞笑著往下說。
「你當道士的修為比我這當妖的還要糟,辨妖不行,求仙降體靠運氣,但畫符紙、燒紙錢、掐咒拘鬼的哄人本事卻是做得一流,面子不錯、裡子太差,所謂的斬妖除魔不過都是屁功,騙人的把式罷了。那時你在俞事府裡作法時,我可是從頭看到尾,還邊看邊強忍著笑,而你壓根不知我這狐妖就隱在你身旁呢,那一回是我本來就想著要走了,要不,你能趕得走我嗎?不過幸虧你口才一流加上面相太好,是以才能如那次一般地幾次化險為夷,甚至還能在巫界裡撈到了小小名頭。」
即便是遭人……噢,不,遭妖給當面揭穿了底細,寧為臣依舊笑得慵懶沒太在意。
「多謝指教!敵情姬老哥今兒個移位過來,就是想和在下討論我的『屁功』有多麼本事?」
「當然不是!」姬商先掐指算了算後,才勾唇嘿嘿笑了起來,「我坐過來,是因為想和寧道長談筆交易買賣。」
「交易?什麼樣的交易?」
寧為臣臉上表情依舊傭懶提下起勁,雖然他未曾與狐這樣的妖精合作過,但光用想也知道,這種東西狡猾奸詐,想從與其交手的過程中撈到好處?怕是不易。
「一個……於你於我都能有益的交易。」
似是瞧出了寧為臣的心思,姬商笑咪咪地一邊說,一邊將板凳往對方更挪近了些,以示友好。
寧為臣見狀依舊不動聲色,沒打算輕易接受對方示好。
「你說,我聽。」先聽完之後再說吧。
「於你有益的,就是我知道你現在正被方家大小姐纏得快要瘋掉。狐擅幻術,我有辦法暫時變成你的模樣,將她給趕回家去,讓她別再死纏著你不放,並讓她放棄在大街小巷張貼你的畫像,還寫著『通緝逃夫』,逼得你連混飯吃的營生都快做不下去的胡鬧。」
寧為臣表面不動聲色:心裡卻不得不佩服對方,佩服他有看穿人心的本事,一眼就看出了他剛剛就是在為此事而歎氣的。
如此聽來這個交易,值得考慮。
「那麼於你有益的又是什麼呢?」對方提出的條件雖然不差,但他可沒忘了「與狐交手,謹慎為上」的重要箴言。
「我要拜託你做的事情,在你寧道長看來,實是如采囊取物般的簡單。」
姬商先是大力推崇對方一番,才再度取笑地開了口。
「寧道長或許在伏妖這事上修為還有待磨練,但在收服女人心的本事上,連我這向來慣以施魅來惑人的狐妖都要自歎弗如,所以我要請你去幫我收服一個很凶的女……呃,女子的心。」
他暫時不想提起女主角的身份,省得嚇跑了這俊小子。
「收服她的心做什麼?」
寧為臣蹙起眉,有些興趣缺缺,女禍,正是他目前最避之唯恐不及的事。
「因為她家裡有個寶貝是我很想要的,若非陰錯陽差讓我知曉了那寶物竟在她家寶庫裡,這樁秘密外頭可是無人知曉的喔!我原是想用萬兩黃金向他們買寶,卻不得其門而入,聽說那是傳家寶,不賣的。最近我聽到她家總管放出風聲,說是若能有人讓他家小姐動心點頭,願意下嫁,那麼就能夠從寶庫裡任選一件珍寶帶走,因此呢,我才會想和你來場交易的。」
「所以,這並不單單只是騙心……」寧為臣淺打個呵欠,顯得更沒興趣了,「還有可能會變成騙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