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墨菲
「夫人,謝家的人來退婚的!」家丁急地大吼。
「什麼?退、婚?」杜母一聽,登時瞪大了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身子直挺挺的,彷彿受了莫大的打擊。
「呃?」杜玉簪自己也是一愣。
「呃……呃……嘔……」杜母像是一口氣喘不上來,面色死白,一手直捧著心窩。
「娘……」見母親神色不對,杜玉簪急忙奔到母親身邊,替她拍胸順氣。
「娘,您怎麼了?您、您還好吧?」
沒多久,謝家一行五人已經來到大廳,為首的便是臉黑了一半的謝家老爺。
他冷著一張臉,彷彿判官似地,見著了杜夫人,隨手朝杜夫人丟去了一隻土色信封。
杜母雙手顫魏魏地接過信封,顫聲道:「這、這是……」
謝老爺冷蔑地瞪去一眼。「哼,本官今日親自來退這婚,也算是對得起你們杜家了。」
「不……」杜母哭天搶地地大喊。「謝老爺,您不能退婚啊……您要為我們做主啊!嗚嗚……這婚可不能退,您要是退了這婚……嗚嗚……叫咱們怎麼辦啊……」
「哼!」謝老爺輕蔑地瞥了眼哭得死去活來的杜夫人,冷聲道:「不是我不講情面,要知道你們家少爺錯手殺死的,是李尚書的二公子,我和李尚書同朝為官,你叫我怎麼講情去?」
「什、什麼?」杜夫人一聽,整個人愣住,她不曉得兒子錯手打死的,竟是大官的兒子!
一旁的僮僕聞言,驚訝聲四起,有的人甚至掩面哭了起來。「嗚嗚……這下死定了……」
「這、這怎麼……怎麼可能……」杜母一臉的難以置信,她沒想到事情竟然會這麼嚴重。
原先以為死的,不過是去尋歡作樂的市井小民,官府那邊派人打點打點,喪家那邊賠點錢了事就是,沒想到死的竟然是李尚書的二公子……
這、這下慘了,該怎麼辦才好?
謝老爺皺著眉,氣呼呼地嚷道:
「什麼怎麼可能?難道我還騙你不成?誰都看見你們家少爺和李尚書的二公子,為了杏花樓裡的水依人,兩人在杏花樓裡打了起來,沒想到你們家少爺一個失手,將李尚書的兒子推過欄杆,整個人摔下樓去,當場摔斷了脖子,這事幾百雙眼都瞧見了,還能賴得掉不成?」
「哇哇……」聞言,杜母嚎啕大哭,「君兒呀,君兒呀……你怎麼這麼傻……」
「謝公子他怎麼說?」她很想知道謝子遜的態度。
謝老爺朝杜玉簪睨去一眼。「子遜他能有什麼主見?儘管他捨不得退這婚,但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還能由得了他嗎?」
原來如此!
原來謝子遜懦弱地無法堅持和她的婚約,真所謂「林間雙雙比翼鳥,大難來頭各自飛」!
杜玉簪扶著母親,臉色難看至極。儘管她對謝子遜一向沒有深刻的感覺,但他在下聘之後,遇到困難便遣人來退婚,也著實令她打擊甚大。
謝子遜尚且如此,那其他人更不用說了。今日,對於這世道的人情冷暖,她總是有個深刻的體驗了。
「也不是我不講情面,要知道,若這婚不退,咱們謝家一定會讓你們杜家連累,相信你們也是通情達理之人,一定也不希望這樣吧?」謝老爺一臉皮笑肉不笑的道。
謝老爺這番話,聽在杜玉簪耳裡,只覺刺耳。
一股傲氣支持著她不掉下淚來,朝娘親勸道:「娘,沒關係,謝家要退婚就退了,哥的事,咱們再另外想想辦法。」
「不、不,你胡說什麼……」杜母責怪地嚷道:「你快去給謝老爺下跪,求求他救救咱們杜家……」
「娘!」杜玉簪心灰意冷地大吼一聲,母親的懦弱令她惱火。
「簪兒,咱們……」
「娘,您醒醒,謝老爺不會幫我們的!」她一字一句地吼道。
謝老爺瞇著眼,望了杜玉簪一眼,哼笑道:「沒想到杜姑娘還算懂事,也知道了咱們謝家的難處,唉,沒枉費咱們家子遜對你一往情深……」他作勢地長歎口氣。「也只能怪你和子遜今生無緣吧!」
「謝老爺,既然無事了,那麼請吧。」杜玉簪比了個送客的手勢。
謝老爺再睨了杜家母女一眼後,便頭也不回地踏步離開。
「謝老爺……別走……謝老爺,您別走啊……」杜母對著謝老爺的背影不住地狂喊。
「娘,人都走遠了,別喊了。」瞧母親這樣卑屈,杜玉簪心頭不禁一酸,熱淚盈滿了眼眶。
杜母抱住女兒,嗚嗚咽咽地哭著。「嗚嗚……簪兒,咱們怎麼辦才好?怎麼辦才好……」
杜玉簪抱住母親,努力地將眼淚逼回眼眶裡,強自堅強道:「娘,別擔心,一定會有辦法的,咱們先進去看看爹吧。」
「唉……」杜母像一下子突然老了十歲,意氣不再。「那就先這麼著吧……簪兒……辛苦你了。」
「娘,快別這麼說了。」杜玉簪連忙示意身旁的婢女們,扶起娘親,一夥人緩緩朝內房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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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玉簪托了許多關係,散了不少銀兩,才獲准進牢房替父母探看兄長。
一進黑暗的牢房,只見杜奕君狼狽不堪,蹲在牢房裡的一處小角落,蓬首垢面,已不復先前的威風帥氣。
「哥……」燼管以往兄妹間時有爭執,但畢竟是親手足,見大哥如今如此落魄,杜玉簪心裡著實不捨。
杜奕君抬起頭,看見是自己妹子,像見了救星似地,連忙跑到欄邊。
「妹子、妹子,你來救我出去的,是不是?是不是……」他急急地問了好幾次,但卻見杜玉簪愁著臉搖搖頭,
杜奕君急了,嚷道:「你要救我啊!」
「我會的,哥。」
「爹娘呢?」杜奕君大力地拍打著木欄,質問著妹妹。他不相信爹娘會放著他們的寶貝兒子身在牢中而不管。
「哥,你別激動。」杜玉簪試圖安撫道。
杜奕君瞄見看牢的獄卒已不悅地瞪向這邊,於是收斂舉止,刻意壓低聲音問道:「爹、娘,他們人呢?怎麼沒來?」
杜玉簪垂喪著臉,「爹病了,現在還躺在床上,不言不語,身子也不能動,吃飯還要人一口一口地像娃兒般餵著。」
「啊?那、那娘呢?」杜奕君心口涼了半截。
「娘整天就是哭。」
「那……那謝家呢?有沒有去交涉,交涉?你是他們未過門的媳婦,他們一定會幫忙的。」
杜玉簪搖搖頭,難過地低下頭。
見狀,杜奕君的心直往下沉,心頭湧上極不好的預感。「怎麼了?莫非謝子遜不肯幫忙?」
頓了片刻,才澀澀道:「謝家的人……來退親了。」
「什麼?」杜奕君瞬間像失去了依靠似地,頹喪地倒坐於地,雙眼無神地瞪著前方。
他不敢相信他與謝子遜平時情同兄弟,如今他有難,謝子遜不僅袖手旁觀,還做出退婚這等落井下石的事,真是太可恨了!
杜奕君嘴裡喃喃念著:「我死定了……死定了……」
「哥,你怎麼這麼糊塗?」杜玉簪忍不住責怪了起來。「怎麼會失手將李尚書的二公子給推下樓去?」
「我沒有,冤枉呀!」杜奕君大聲呼冤。
「哥,人家謝老爺說,當場幾百雙眼睛全看見,你和他為了水依人打了起來,失手將他推過欄杆,跌下樓去,當場摔斷了脖子……」
杜玉簪的話未說完,即讓杜奕君急急地截了去。
「我是和他打了起來,但沒有推他,是他一不小心,自己失足跌下樓去的。」
「什麼?」
杜奕君忽地想到什麼,大呼一聲。「對了,那日我和李公子在水依人房門前打了起來,前一陣子來替你治病的那位年輕大夫也在場,他全看見了,你去問問他,要他還我清白。」
「他?」沒有預料到此事會與玄忻有關,杜玉簪心頭一怔。
「是啊,就是他!」杜奕君信誓旦旦地忙辯解。「我和李府的二公子大打出手之時,他正巧也在二樓。」
她不禁怔了怔。「他……他也在杏花樓?」
杜奕君臉上恨恨地露出狠厲之色。
「這一切都是為了水依人那賤人,平時水依人眼中只有玄忻貝勒,其餘人想買她一笑,還得看她臉色,我前前後後不曉得灑了多少銀兩,好不容易水依人在接待玄忻貝勒爺後,打算再加待一人,我……我和李公子便因而在水依人房門口打了起來,結果他就自己失足跌下樓去,給摔斷了脖子……這、這不是我的錯啊!」
聞言,杜玉簪再次確認:「哥,你確定那年輕大夫真親眼目睹一切,能為你做證?」
杜奕君心思轉了兩圈,又煩躁地唉聲歎氣起來。
「唉……親眼目睹又如何?人家李尚書的二公子是天之驕子,我、我又算哪根蔥?就算那名大夫能為我做證,又怎麼能救得了我……咱們無權無勢地……能有什麼辦法……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