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素寧
這有甚麼大不了的?這是應該的嘛!
這也叫應該?我說是我大哥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才對,能娶到你這麼好的老婆。
我哪有你說的那麼好?其實有福氣的是她才對,能嫁給嚴峰是她這輩子最美的夢想。唉,小敏,有時候看你愛我老哥愛得這麼情深一片,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該說甚麼好。是該說你聰明呢,還是說你傻氣?雪兒,你到底想說甚麼?
我是想告訴你,沒錯,一個女人是應該懂得在適當的時候笨一點,傻一點,把謊言當成諾言來聽,這才會幸福。可是你也不能甚麼都順著他,他說甚麼你就信甚麼。
有時候,你也要適當的管管他,不能讓他老是騙著你,把你耍得團團轉,一句話,開始學燒菜,又一句話,徹夜為他織毛衣。你這樣,只會寵壞了他,讓他愈來愈無法無天,壓得你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對嚴雪忿忿的教導!舒敏只是不在乎地輕笑。你能不能說得淺白一點,我聽不太懂你的意思。
嚴雪對她輕淺的反應。氣得差點吐血,她為她著急、不平,原來當事人根本滿不在乎。在她發表了那麼一篇義憤填膺的激烈言暴後,竟只換來她輕笑一抹,甚至還聽不懂她說的話。難道她說的是外星語言?
舒敏感激地望著她,緩緩說出心底想法。雪兒,我知道你關心我,希望我獲得幸福。可是你知道嗎?我的幸福就是嚴峰,只有跟他一起,我才可能獲得幸福。沒有他,我情願死。
也許,你會覺得我很懦弱,很沒用,愛得太沒原則,甚至失去了自我。可是,人活著,不就是為了追尋幸福。讓自己開心一點?我已經找到了,既然我無法忘記他,我只有忘記自己;無法失去他,我只有失去自己。你懂嗎,雪兒?垂下視線,她溫柔的眼波有絲落寞。很多時候,我真的很怕,很怕有一天我會突然失去他,為了留在他身邊,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你太傻了,你跟他之間,就像一個傾斜的天平!你愛的太深,注定傷得也深。嚴雪總結。像做結案陳詞那麼莊嚴肅穆,一言指出問題癥結。
沒錯,愛情世界中,愛得深的那方傷得也重,這似乎已成定律。
大哥真的是個很幸運的人,以前有娜姐,現在有你,都愛他愛得義無反顧。嚴雪突然感歎起來。
娜姐?她不經意想起嚴峰夢囈中曾出現的那個名字--娜娜。
呃,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別提了。嚴雪發現自己的失言,忙著轉移話題。
雪兒,告訴我嘛,我真的很想知道。她堅持。
那好吧,不過你聽了以後千萬要放在心裡,特別不可以在大哥面前說起,大哥不喜歡再提起那些事的。要是讓他知道是我說漏了嘴,很可能會掐死我的,我的性命可是捏在你手上了,知道嗎?
好!我答應保密,行了吧?
那我就長話短說了,其實!那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娜姐是大哥從前的女朋友,他們感情很好,可是後來,娜姐出了意外,離開了我大哥。大哥難過了很久,一直無法接受事實,我還以為他會一輩子就那樣了。不過幸好,後來他遇到了你……說不出口的是:就不知道遇到我哥對你來說是幸還是不幸?
意外?她遇到了甚麼意外?她追問,只為更深地瞭解他的過去。究竟是甚麼樣的過去,讓他在每個夜裡無法寧靜?嚴雪歎了口氣。五年前,娜姐被人輪姦,還受了重傷,從此沒有醒來。
啊?舒敏吃驚地掩住嘴,怎麼也沒想到竟會挖掘出這樣悲慘的往事。那兇手呢?
至今逍遙法外。五年前大哥就花了很多時間、精力去調查!可惜毫無線索。怎麼會這樣?舒敏是真的無話可說了。
唉,算了,不聊這個了。大嫂,別說我這個做小姑的不關照你,你可要小心大哥身邊那個叫趙雲的女人.我有預感,她對我哥絕對有非分之想!嚴雪想起今天特地來混飯吃的目的。
那個叫趙雲的女人真的愈來愈可惡了,老是纏著老哥不要臉的跟進跟出,毫不在乎是否公眾場合,要是哪天不巧被小敏撞到了,以她單純善良的天性,真不敢想像傷得會有多重。
舒敏愕然抬眼。趙雲?你哥的女秘書?
這次換嚴雪愕然。你知道她?
見過一兩面而已,你哥的女秘書嘛,有甚麼問題嗎?唉,她跟大哥最近走得很近,反正,你小心點就是了。不想多說,以免增加舒敏的困擾。
而舒敏的心,還沉浸在一片汪洋中,怎麼也上不了岸。
原來,在嚴峰風流浪蕩的外表下竟藏著一段那麼悲慘的過去,藏著一顆如此傷痕纍纍的心,她一定要用加倍的溫柔來撫平他過去的傷。
不想讓嚴峰知道她秘密進行的浩大工程,破壞了生日時該有的驚喜,她放棄了讓嚴峰派車來接她的計畫,只好選擇搭公車。
上了車,不想無聊地看風景,她選擇把毛線拿出來繼續織。
織了幾針,疲勞過度的雙眼累到幾乎撐不開。
呵,優雅地打個呵欠,左右活動一下酸澀的脖子。好累,幾晚沒睡而已,就疲倦得活像幾輩子都沒好好睡過似的。
不行,不能睡,再睡的話,這件毛衣就無法如期完工了。想到嚴峰失望的俊臉,瞌睡蟲馬上飛光光,欲來造訪的周公也被她趕到了地平線以外。
又織了兩排,手上的動作再度慢了下來,不行了,真的好睏,好想睡,打個商量,她只睡一下下而已,五分鐘。不,三分鐘就好了。
疲倦至極的佳人陷入深眠,一直乖乖窩在她懷中的毛線球在車子的一個顛箕中悄悄滑落,滾到了車尾的座位下。
等舒敏心滿意足地再度睜開眼,揉著惺忪睡眼,目光迷濛地望向窗外。
咦,怎麼沒有她期待中的景致?這裡是哪裡啊?沒睡醒的神智處於半休眠狀態,有些不知身處河方的納悶。
喔,沒錯,原來是看錯了,這裡就是她想到的地方。
趕緊把快完成的毛衣塞進袋子裡,匆匆下了車,卻沒注意到把那團可憐的毛線球留在了車上。
滿心歡喜地計算著,再過幾天應該就可以完成整件工程,到時候就趕得及在嚴峰生日那晚把親手編織的毛衣當作生日禮物送給他,到時,他應該很開心吧?
舒敏愈想愈開心,興奮的連腳步都輕盈得像在跳舞。
然後,悲劇發生了,典型的樂極生悲。
她絲毫沒有注意到,逐漸遠離的公車帶著那團毛線球聯繫著她袋子中的愛心毛衣,公車愈走愈遠,她袋子裡的毛衣也在飛快地縮減中。
等她注意到的時候,袋子裡已只剩下半件毛衣了。
扯著被愈拉愈長的毛線,她瘋狂地追著就快看不見的公車,邊跑邊喊:停車!停車!
沒人理她,只有身旁的路人像看瘋子一樣看著她。
公車消失在遠處,舒敏一直追著毛線跑,不知何時,淚水已在臉上瘋狂奔流。
終於,毛線斷掉了,她追到毛線的盡頭,卻始終追不回失去的毛衣。
氣喘吁吁蹲在馬路上,懷裡抱著一大堆彎彎曲曲的毛線,淚水就那麼流了滿臉。
為甚麼?為甚麼辛辛苦苦織了那麼久,結果卻是這樣?她為甚麼要在公車上睡著?她為甚麼不小心點,連毛線球掉出來也不知道?甚麼都沒有了!
她的心血,嚴峰的生日禮物!
就算她不吃不睡,也沒辦法趕在嚴峰生日前把失去的毛衣再追回來。
想到這裡,她甚麼也顧不得的就在馬路上失聲痛哭起來。
小敏?有點耳熟的呼喚響在她的頭上。
抽泣著抬起淚痕斑斑的小臉,淚眼盈盈中映入模糊視線的是張熟悉的臉孔。
紹翔?怎麼是你?
莫紹翔比她更詫異一百倍。小敏,發生甚麼事了?你怎麼一個人蹲在街上哭?嚴峰那臭小子咧?是不是他欺負你?
連珠炮似的問題讓舒敏根本來不及回應,他就自動自發往自己希望發生的方向推演而去。
蹲身在她面前,他一身的英雄氣概,想像著自己變身為替佳人出頭的護花使者。你放心,要是嚴峰那小子對不起你的話,你告訴我,我一定幫你報仇,打得那小子滿地找牙,一個月下不了床,不,一個月不夠,起碼三個月,那樣才算教訓嘛!
他可不知道,以嚴峰柔道黑帶的級別,如果他上門找碴,那麼滿地找牙的還真不知道會是誰了。
紹翔,不是你想的那樣子,嚴峰沒有欺負我,只是……唉!哭過的聲音啞啞的,更添楚楚可憐的氣息,舒敏一副一言難盡的樣子。
莫紹翔還以為她故意護著嚴峰,替他隱瞞。小敏,你別瞞著我了,嚴峰跟她女秘書那些臭史,我全都知道,他都做得出來了,你幹嘛還替他隱瞞?他還怕丟臉嗎?
唉,為甚麼所有人非要在她面前提這些呢?嫌她還不夠煩心,不夠難過嗎?歎口氣,她抱著滿懷毛線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