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方舟
「對不起,夏秀,你不可以打電話。」
「為甚麼?我又沒犯甚麼罪,你們憑甚麼限制我的自由,再說你們去確認護照的人怎麼還沒回來?還有五分鐘飛機就要起飛了。」她開始感到驚慌。
「對不起,夏秀,我們也是照吩咐辦事。」工作人員的態度使夏青衣憤怒,她不禁提高了嗓門。「吩咐?誰的吩咐?我要見他!「好呀,你有甚麼話要對我說,我親愛的小外甥女。」冷冷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夏青衣詫異地看著歐陽志剛走進貴賓室,冷漠的臉上有一絲憤怒,穿著海關制服的工作人員恭敬地跟在他的身後。
他蹲在她面前,貼著她的耳朵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說:「你想逃到哪兒去?」略顯粗糙的皮膚看似不經意地貼上她柔嫩的臉頰。
抽口氣,夏青衣向後仰以避開他的碰觸,怔忡間,彷彿有一道亮光襲上腦海,就像一直在黑暗中摸索的人突然見到光明,混沌的心靈一下清晰,她終於明白姨媽急著送她出國的原因了。
「走吧,我親愛的小外甥女,我們回家。」
扶著她的腰,歐陽志剛露出惡魔般的微笑。
第三章
別墅門口,車還沒停穩,夏青衣就急著下車。
一隻手捏緊她的下巴,她被迫抬起頭看著歐陽志剛冰冷的眼。「乖乖等我回來。」呼出的熱氣熨燙著她因緊張而乾燥的唇。
白荷蒼白著臉站在窗外。
車,絕塵而去。
白荷的臉愈來愈白,終於倒在地上。
夏青衣握著姨媽的手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床頭的點滴正緩緩滴著。
「何叔叔,我姨媽的病嚴重嗎?」
家庭醫生何易憐惜地注視著床上沉睡的白荷。「她不讓我告訴你她的身體狀況,可我現在不得不說,從濤濤死後,她一直在服用抗抑鬱藥,最近這幾個月,更發展到不吃安眠藥已經不能入睡。」他邊調整著點滴的滴速邊說。「這個家只有你關心她,所以你一定要避免再讓她受到刺激,她的心臟不太好。」送走何醫生,夏青衣從下午坐到黃昏,從黃昏坐到天黑。
人在面對巨大變故時,無非以下幾種表現:其一:消極對待,像鴕鳥一樣把頭埋在沙子裡。
其二:六神無主,如沒頭蒼蠅似的亂飛亂竄。
其三:冷靜面對,評估形勢,找出最好的解決方案。
夏青衣屬於後者。她也沒料到在遭受了接二連三的打擊之後,居然可以這麼冷靜!冷靜得連她自己都覺得害怕。
「嗯……」白荷低吟,不安地轉著頭。
「您醒了。」夏青衣站起身,關切地看著她。
「青衣?怎麼在這裡?」白荷迷迷糊糊地問,忽然想起下午發生的一切,驀然睜大眼睛驚慌地大叫:「青衣,這可怎麼辦,怎麼辦呀?「沒事,您不用擔心,我會解決的。」她拍撫著姨媽細瘦的肩安慰。
「不行,你快走,不管去哪兒都好,離開這裡。」她下床拉起夏青衣就往門口沖。「他不是人,他甚麼事都能做出來。」
「噓,姨媽,安靜點兒,沒事了,沒事了。」白荷掩面哭泣。
「青衣,是我害了你,我不應該接你過來住,我不應該讓他見到你!青衣,如果你有甚麼事,我怎麼對得起你死去的父母……」夏青衣含淚緊緊地抱住姨媽,直到她不再哭泣:「我讓吳嫂熬了粥,要不要吃一點兒?」
白荷搖搖頭,激動的情緒慢慢平靜。
「其實早在生日宴上我就隱隱覺得不對勁,可我不願往那方面想,寧願相信那是他身上少得可憐的親情在起作用,直到他堅持送你上學,我終於明白他對你的企圖。我不能讓他傷害你,所以決定送你出國,結果功虧一簣。青衣對不起,都是姨媽害了你。」
「別想大多,您要注意身體,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夏青衣堅定地說,抬手抹掉姨媽掉落的眼淚。
吳嫂敲門進來說:「太太,先生請你到書房。」白荷的臉霎時變得蒼白,像薄薄的棉絮紙,一捅就破。
「我陪您去。」夏青衣說,語氣沉穩不見一絲慌亂。
「不用,你在這裡等我。」白荷深吸一口氣。「我可以自己走。」不放心姨媽,夏青衣悄悄尾隨她,上了兩年多以來從未踏足的三樓。
「是你變聰明了,還是你以為我變笨了。」歐陽志剛坐在皮製豪華辦公椅上,雙腳翹在桌上,盯著蒼白著臉站在眼前的白荷。「你跟著我也有十幾年了,怎麼還不瞭解我?我想要的東西甚麼時候得不到。」
「青衣不是你外面那些女人,她是我們的外甥女。」白荷鼓起勇氣面對這個她愛了十幾年的人。
「那又怎樣?」歐陽志剛挑眉看她。
「那是亂倫!」她嘶吼。
「你不在乎,可青衣不行。」姨媽抗辯。「她會被別人指著罵亂倫,將來還怎麼嫁人。」
「亂倫是嗎?那好辦,我們離婚,那就不是亂倫了。」他無情地看著面色蒼白的白荷。「你怎麼一副吃驚的樣子,你應該高興才對。」歐陽志剛放下酒杯站起身立在白荷面前,「瞧,我多喜歡你的小外甥女,為了她,我要和你離婚。」「不,我死也不離婚!」她抖著聲音拚命搖頭。
「死?你又威脅我。」歐陽志剛眼色深沉。「十年前你用肚子裡的種威脅我娶你,現在你又用死來威脅。哼!以前有我的父母幫你,現在呢?還有誰會幫你?死,好呀,你去死!」
「夠了。」夏青衣再也聽不下去,推開門走進書房。「歐陽志剛,你這個混蛋l我不許你傷害她!」她把姨媽推到身後,燃燒著火焰的眼睛恨恨地瞪著他。
歐陽志剛環住夏青衣的腰讓她緊緊地貼在身上,看著她因憤怒,掙扎愈來愈紅的臉,他對白荷說:「我們來作個遊戲,二選一,離婚還是亂倫?「不,我不離婚。」白荷頹然跪在地上,掩面低泣。
「好,我成全你。」他驀然俯下臉吻上眼前的紅唇。
夏青衣大睜著憤怒的眼,緊閉牙關艱拒他的入侵。
不帶一絲人工色素的花瓣,甜美得超乎想像,少女的清甜充盈齒間,他想要更多。長髮被用力拉扯,她忍不住痛呼出聲,歐陽志剛的舌頭趁勢長趨直入,翻攪著她口中的甜蜜,好甜,他一再加深這個吻。
「啊!」歐陽志剛低叫,鬆開夏青衣,鮮血染紅彼此嘴唇。
夏青衣忍住想狠狠甩他一巴掌的衝動,扶起跪在地上的姨媽。「我們走。」
「我不要離婚,不要!」姨媽泣不成聲。「如果他不要我,我會死,我真的會死!」
「我知道。」夏青衣忍著淚。「我不會讓他和您離婚的。
您沒吃晚飯,我去拿碗粥給您好不好?」
白荷搖著頭說:「我不餓,我累了,你給我安眠藥。」她依言拿出安眠藥。「幾片?」
「四片。」
「那麼多?」正在倒藥的手停頓了一下。
「少了,我睡不著。」
站起身,走到窗邊,她倚著窗框看著夜空,今晚既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昏暗得一如她的心靈。
拿起紙巾,她用力地擦著已經紅腫的嘴唇,真希望今天所發生的一切只是夢,殘酷的歐陽志剛,懦弱的姨媽,無奈的自己……但是,嘴上的疼痛提醒她,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停下擦拭的動作,閉上眼,她將額頭貼在冰涼的玻璃上,她不會向他屈服的,也不會讓他傷害姨媽!可是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既保護姨媽又不讓那個惡魔得逞?歐陽志剛坐在花園的石凳上,抬著頭看著二樓纖細的身影,夾在指間的煙頭在黑暗中忽明忽暗,隱約中映出他眼中的陰冷,她的眼睛從他眼前晃過,堅強,不屈,像燃燒的火焰一般。
伸出舌頭,舔舔唇上的傷口,他冷酷的笑了,扔下手中的煙頭,狠狠的用腳踩熄,無論如何他都要得到她,一如任何他想得到的東西。
第二天,歐陽志剛依然送她上學。車子到了學校,夏青衣沒像往常一樣逃似的離開,而是坐在車裡,默默注視著窗外。歐陽志剛靜靜地看著她,耐心等待。
「我想和你談談。」她平淡的開口。
「好,我來接你放學。」他果然沒有看錯她!她冷靜得不像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女!發青的臉色,眼底的紅絲,刻意偽裝的平淡,都無法遮擋她眼中的光輝,那點點光芒在向他說明一個事實,她絕不會向他屈服!看著夏青衣逐漸消失的背影,銳光在他眼中一閃而過,這樣的女人是他未曾碰過的,堅強,冷靜,不屈……既然老天讓他見到了,他又豈會放手?他的嘴角輕勾,眼神更加銳利,夏青衣,這輩子,你注定是我的人!「夏青衣,你病了嗎?臉色不好。」林瀟關切地摸摸她的額頭。
「沒事。」有氣無力的聲音。
「不對,你不像沒事的樣子。」粗枝大葉的林瀟難得細心。「出了甚麼事?將唉。」夏青衣歎口氣,趴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