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方舟
一路踉蹌地跑回大廳,夏青衣直接進了化妝室,背靠著門,她努力地平復激揚的情緒。心臟劇烈地跳動,發瘋般的撞擊著胸膛,鏡中的自己,雙頰艷紅如火,平素清澈的眼睛因震驚大大地睜著。
歐陽志剛的花心,她早就知道。像他這種鑽石級的男人一向是媒體的寵兒,歐陽志剛高大,英俊,年輕又多金,更是各種女人爭相攀附的對象。
姨媽對他在外面的所作所為看似置若罔聞,可夏青衣知道姨媽收集了關於他的一切報導:歐陽志剛被評為十大傑出青年,天陽集團再入世界五百強;歐陽志剛深夜出入某女家中;歐陽志剛送某女星豪宅,名貴汽車。
拜狗仔隊無孔不入的能力所賜,姨媽收集了兩大箱子關於歐陽志剛的新聞。夏青衣經常看到姨媽坐在地毯上,看著手裡攤開的雜誌,或微笑,或流淚。
她沒想到他不僅花心,還如此的狂妄,如此的不知羞恥,在自己的家中,自己的生日宴上,公然和別的女人調情,他把姨媽的臉面置於何地!夏青衣恨歐陽志剛,恨他的無情殘酷。有錢的男人花心,這是通病。可他為甚麼不去遮掩,為甚麼要讓他的不忠人駒知,以他的能力,封鎖媒體的報導是易如反掌的事,可他為甚麼不去做,為甚麼要任由姨媽成為眾人的笑柄!打開水龍頭,她掬起冰冷的水拍在臉上!她需要冷靜,脆弱的姨媽需要她的支援。
大廳裡,歐陽志剛在臨時搭起的檯子上,不知說些甚麼,引起陣陣笑聲與掌聲。夏青衣遠遠地看著他:梳理整齊的頭髮,筆挺的淺灰色西裝,不見一絲凌亂,剛才在花園裡所發生的一切,男主角彷彿根本不是他。不想再看這個無恥的男人,她推開門倚在露台上,望著滿天星斗。
「青衣,怎麼一個人躲在這裡?」姨媽溫潤的手搭在她的肩上。「你姨丈想見你。」
夏青衣抖了一下。
「冷嗎?」姨媽關心的問。「初秋了,夜晚是有一些涼,我們進去吧,別讓你姨丈等得太久。」
大廳裡人來人往,可夏青衣一眼就看見了那個男人,站在人群中,他淡淡地微笑著,但眼中依然一片清冷。
歐陽志剛看著妻子帶著她的外甥女走近,他沒有記錯,在花叢中受到驚嚇的小白兔,果然是他妻子的外甥女。
看來她過得不錯,兩年的時間讓她由唯唯諾諾的小孤女,長成了青春洋溢的美少女。她和她的姨媽有幾分相似,都擁有細瓷般的肌膚,尖尖的瓜子臉,看起來文弱,秀氣。
等等,她那是甚麼眼神?厭惡?還有一絲絲的恨?歐陽志剛瞇著眼再度確認,沒錯,是厭惡!有趣,他輕笑,第一次在女人的眼中看到了厭惡,還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女。多純真的女孩呀!純真得不知如何掩藏自己的情感。
「青衣,快P姨丈呀!」姨媽推推她。
「姨丈,」夏青衣不情不願地站在歐陽志剛的面前,眼角低垂,連看他一眼都覺得多餘,如果有可能,她只想離他遠遠的!「我可愛的小外甥女長這麼大了,來,陪姨丈跳支舞。」他怎會不知她在想些甚麼!難得碰到這麼有趣的事,豈能輕易放過!「我不會。」夏青衣厭惡地撇撇嘴,和他呼吸一樣的空氣都覺得噁心,還跳舞,她怕會吐到他的身上。
「我教你。」對她的厭惡視而不見,拉起她的手滑入舞池。
夏青衣蹙起眉頭,兩手放在他的胸膛,推拒他的靠近。歐陽志剛放在她腰部的大手傳來陣陣熱度。花叢中,就是這雙手抱著女人翻雲覆雨,強烈的噁心感湧上心口,她用力推開他,捂著嘴向化妝室跑去。
歐陽志剛摸著下巴,站在舞池中央,清冷的眼中有光芒閃過。
「青衣,你還好嗎?」姨媽不安地敲著門。
扶著牆站起身,她打開門。「沒事,可能吃壞束西了。」「嚇死我了,好好的,說吐就吐,好點兒了嗎?」姨媽攙著她。
「好多了,姨媽,我想上樓躺會兒。」
「好,我陪你上去。」
「不用,我自己上去就行,」她虛弱地說。「您是女主人,還是留下來招待客人吧。」沖姨媽笑笑,她扶著樓梯扶手,蹣跚地走上樓,渾然不覺一雙邪魅的眼睛正緊盯著她的背影。
被歐陽志剛碰過的腰部像被毒蛇咬過一樣,火辣辣的。
夏青衣在蓮蓬頭下拚命地搓洗,手,胳膊,腰部,凡是和他有過接觸的地方,她都用力地搓,使勁地洗,尤其是腰部,已經被她搓出了一條條血痕。
沐浴乳刺激著傷口,絲絲疼痛讓她停了手,閉上眼,一動不動的讓熱水從頭淋下。兩個月,再有兩個月她就滿十八歲了,就可以自主地支配父母的遺產和空難的賠償金,這是一筆不小的財富,足夠生活了。到時,她要說服姨媽和她一起離開這個家,離開這個惡魔般的男人。
第二章
「早,姨媽。」夏青衣穿著嫩黃色的上衣,白色的長褲輕快地跑下樓。
「今天開學?」白荷把抹好果醬的麵包遞給她。
「是呀,從今天開始我就是大學生了。」接過麵包,她驕傲地挺挺胸。
「哪所大學?」低沉的聲音響起。
夏青衣迅速抬起頭,看到歐陽志剛正從樓梯上走下來!淺灰色的亞曼尼西裝使他益發顯得高大,看不出情緒的眼睛盯緊夏青衣。
「T大。」討厭,早知道他在家,就不吃早飯了。
「好學校!」他誇讚。
「嗯。」夏青衣叉著盤中的煎蛋,冷淡地回答。
「我送你去。」歐陽志剛邊翻著早報邊說。
兩張吃驚的面孔同時抬起,姨媽的臉色霎時變得蒼白。
「不用麻煩了,讓老王送就行。」
「我可以搭公車,很方便的。」夏青衣和姨媽同時反對。
「我順路。」堅定的語氣不容置疑。
「姨媽……」她祈求地看著姨媽。
「照你姨丈說的做。」白荷握緊刀叉,指關節的皮膚因為用力而泛白,桌布下的腿不停地顫抖,順路?怎麼會順路?T大和他公司一個在南,一個在北。
自從生日那天,他主動和青衣跳舞,她就覺得不太對勁。
他是那種就算你在他的身邊摔倒,也會漠不關心地從你身邊經過的人,怎麼會和她的外甥女跳舞?回想那天他看青衣的眼神。白荷心中一凜,他的眼神就像獵豹看見獵物一樣,充滿掠奪,誓在必得。
她太瞭解他了,青衣引起了他的興趣!任何他感興趣的東西,他都不會輕易放手!丟下手裡的餐具,她僵著身子離開餐廳。青衣,她可憐的外甥女,她該怎麼做,才能保護她不受傷害!冷著臉,夏青衣挨著門坐在歐陽志剛的賓士中,書包放在座椅中間劃分著楚河漢界。
「你怕我?」傭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呼出的熱氣弄癢了她的耳朵。
轉過頭,一張放大的臉映入眼簾,她搓搓耳朵,不安地往後縮縮身子。
「還是討厭我?」他不死心地繼續逗弄,像一隻可惡的貓玩弄著手中的小老鼠。
「不說話。那讓我來猜猜……」他摸著光滑的下巴,眼中有促狹的光。「難不成是——喜歡我?」
夏青衣不敢置信地瞪著眼前無恥的男人,天哪l他真是無恥到家了,居然能說出這麼噁心的話!「你是我的姨丈,我親姨媽的丈夫!」她大吼。
他裝模作樣地掏掏耳朵。「嘖嘖,我可愛的小外甥女真不單純,我說你喜歡我,又不是愛我,和我是不是你姨丈有甚麼關係?難道你不喜歡你的爸爸?」你不是我爸爸,你連他一個小指頭都比不上!」鼓著腮。夏青衣憤怒地轉開頭,他真是個討厭鬼,專門來破壞她的好心情。
到了學校,她飛快地下車,頭也不回地跑進校園。該死的男人,去死吧!「有趣的小女孩。」歐陽志剛望著消失的背影,揚起嘴角。
「走吧,去公司。」黑色的賓士完美地調頭,馳騁在馬路上。
坐在車裡的歐陽志剛依然微彎著嘴角,看著車窗外快速變換的景致,眼中有點點光芒,看來,他該經常回家看看了。
夏青衣不明白,為甚麼歐陽志剛回家的次數多了,早晨又不顧她和姨媽的反對堅持送她上學。除了第一天以外,他不再逗弄她,同行的路上,經常是她安靜地看著窗外,他研究著手裡的資料。
她發現自己一點兒也不瞭解他,那種自私冷酷的人,絕不會為了親情一大早起床,送她上學。看他怎麼對待姨媽和那些被他甩掉的女人就知道了,他根本沒有心,可是,如果不是親情,那會是甚麼呢?夏青衣困惑地注視著埋頭在公文裡的歐陽志剛,不可否認,他是英俊的,寬寬的額頭,高挺的鼻子,性感的濃眉……
「怎麼,開始對我有興趣了?」他放下文件,對上她困惑的眼睛,臉上帶著戲謔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