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子澄
嗚……
「對不起,剛才對你凶了。」走出洗手間,米湖尷尬的對著他的背低語。
無聲。
「我不是故意對你凶嘛!」對米湖而言,與其他不言不語,倒不如對她大吼大叫來得令她舒坦一些。「我是怕你又弄到傷口,影響復原程度就不好了。」
還是無聲。
「欸,別生氣嘛!」以指頂了頂他的背,她努努唇,開始生起自己的氣來。「都怪我,沒事惹你不高興,你要是不想看到我,我回去就是了,你好好休息。」淺歎一口,她挫折極了。
原來不是每個人都有當看護的本事,看來她這輩子也別想轉到那一行,絕對只有死路一條!
「米湖──」許是捨不得她離去,就在她要走向病房大門之際,他陡地開口喚她。
米湖頓下腳步,幽幽的瞅著他。
「我沒生妳的氣,我只是……只是覺得很沒面子。」他費力的坐起身,顴骨微微泛紅。
罷了,他就是拿這小妞沒轍,看來是注定栽在她手上!
既然曜威的建議和現實無巧不巧的結合,形成他非自願的苦肉計,不過形勢全往他這邊靠攏,她又再三保證目前「單身」,沒有男朋友之累,他再不好好把握就真的是笨蛋了。
「怎麼會?」米湖驚呼,急躁的衝到病床前。「每個人都有不方便的時候啊,你對我這麼好,我幫你也是應該的。」
陸曜龍苦笑,並不樂見她是抱持著報恩的心態來照顧他。
「總得有個限度吧?況且在拆石膏前,我恐怕還得在家裡待兩、三個月……」他故意將話講一半,便是蓄意引她心軟。
要耍賤招就耍吧!反正已經走到這田地,不耍白不耍。
「沒問題,我會盡量抓工作空檔和下班時間到你家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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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休養期間,可說是陸曜龍這輩子最快活愜意的時光。
為了不讓這個迷糊妞太勞累,陸曜龍索性將她的工作一併交給曜威處理,任由他哭爹喊娘都相應不理,就要米湖專心照顧他一人。
這種日子是說不出的舒坦,茶來伸手、飯來張口還不足以形容他的快意,最最令他滿意的是,他可以天天單獨跟米湖相處,而且無聊時就逗著她玩,看她紅著臉現出小女人的嬌態,他一整天的心情便會好上天。
像現在,他就逗著米湖玩,像在逗只小貓似的──
「我不要弄了,累死了!」米湖丟開手上一坨一坨的毛線,不敢相信在這麼熱的天氣裡,她會跟著陸曜龍將一捆捆毛線球拆開再以雙手繞成圈狀,無聊又熱死人!
「那休息一下,我們晚點再弄。」將纏好的毛線小心收好,陸曜龍發現自己愛上她那氣惱時的小臉,像顆剛成熟的紅蘋果,隨時可以採擷似的。
「嗄∼∼還要弄喔?」米湖快昏了,忙衝到冰箱打開一罐可樂灌飲起來。「不要了,我才不要再幫你弄毛線,哪有人在這麼熱的天氣裡弄那個?真是頭殼壞去!」
或許是相處久了,米湖對他這個老闆也不再那麼「敬重」,反而會偶爾對他耍耍賴、撒撒嬌,不過她自己並未發現這樣的轉變。
「沒辦法,我媽總喜歡趕在冬天之前為我們兄弟倆打毛線衣,所以我們兩個只好負責卷毛線,今年不巧正好輪到我。」陸曜龍略嫌無奈的笑道。
說起他那個天才老媽,可是教人針織的名師,不過每年收到相同的禮物,對他這種三十歲出頭的男人而言,已沒有任何驚喜可言。
「是喔?那有沒有圍巾?」毛線衣?多麼溫暖的東西啊!最好還有手套,像她這種怕冷的體質,有一整套最棒了!
「妳那麼興奮幹麼?」斜睨她一眼,陸曜龍覺得好好笑。
「手工織的跟外頭買的就是不一樣啊,除了心意不說,還是獨一無二的,絕對不會跟人撞衫。」她毫不掩藏心裡的激奮。
啊!要是她也有這種手藝就好了,偏偏她是針織白癡,每次家政課都是老師看她可憐,勉強給她那慘不忍睹的作業六十分,正好低空飛過,不然她可得成為家政重修的第一人了!
「妳要是不是?我衣櫥裡多得是,自個兒去拿不會喔?」
「……」
「不喜歡?那算了。」他留著自己穿也無妨。
「你那麼高大,我穿起來不就像在演歌仔戲?」昏倒,這男人一點都沒有看到兩人身材上的差距嗎?眼睛不知道長到哪去了!
「有差嗎?」莫名的瞧她一眼,不由自主的,他將她穿著自己毛衣的樣子幻想一遍,那種嬌俏的模樣和穿著自己衣服的親暱感,陡地讓他下腹一緊,他忙清清喉嚨,甩去腦子裡不該有的遐想。
「當然,穿那麼大件看起來很肥耶!」她鼓起雙頰,佯裝癡肥的模樣。
「不然……要我媽幫妳也織一套?」他咧嘴而笑,丟出誘餌誘惑她。
「可以嗎?」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雙眼冒出感動的星星。
對她來說,照顧他已經比在外面跑件輕鬆許多,每天在冷氣房裡享受,免去日曬變黑之苦,現在竟還能得到冬裝「全配」,實在太幸運了!
噢,人家說「痛苦是快樂的種子」,但她絲毫不感覺痛苦,卻一下子得到這麼多快樂,往後會不會有一堆恐怖的痛苦在等待她呢?
「可以。」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在自己身邊坐下。「要我媽織一套給妳不是什麼困難的事,但有個基本條件,就不知道妳做不做得到。」
想起那獨一無二的全配冬裝,她立刻像只搖尾乞憐的小哈巴狗般湊了過去,乖順的坐在他身邊。「請說,我一定盡力配合!」
「嗯,雖然我媽開班授課,但要拿到她親手編織的成品,是只有自家人才有的福利。」稍稍傾身靠向她,他微閉雙眼,聞嗅她清香的髮絲。
他突如其來的貼靠令米湖豎起全身的毛孔,她雙腿併攏,將腰桿挺得筆直,感覺手心冒出冷汗。「自、自家人?」
「對,像我跟我弟,還有我那無緣的老爸在離婚前,全都收過我媽編織的成品。」她怎能這麼香?害他好想咬一口……
「可是我不是啊,那伯母怎麼可能送我?」沮喪立即取代她的緊繃,她失望的微垮雙肩,感覺到手的「全配」長翅膀飛走了。「太強人所難了。」
「不難,只要當我的老婆或女朋友就行了。」他湊在她耳邊低語。
這樣說夠白話了吧?
說來沮喪,兩人獨處少說也個把月了,不論他怎麼暗示,這妞兒就是一臉茫然,好像完全不懂他的意思,逼得他不得不把話說白,不信她還聽不懂。
「嗄?!」她驚訝的一轉臉,不意紅唇就這麼湊巧的刷過他的唇瓣,她瞬時像被點了穴道般呆滯。
老婆或女朋友?!
他說這個是什麼意思?是如她所想的含有暗示意味嗎?
「嗯?」那軟軟的觸感令人想用心品嚐她的唇。
感覺到他高熱的體溫,在這麼炎熱的太熱天裡,米湖弔詭的全身發寒,抖顫個不停。「你你你……你別靠我這麼近啦!」
「妳好香。」不理會她的推拒,陸曜龍兀自向她貼靠,逼得她不斷移動座位,終於抵住沙發邊動彈不得。
瞧她把自己逼成什麼樣子了?後退無門啊!
「天、天氣很熱,你不用坐、坐這麼近……」她的牙都打顫了。
「妳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再叫我『老闆』了?」使壞的在她耳邊吹氣,聽似平和的聲調,問的卻是令她暈眩的犀利問題。
咦?對厚,她是什麼時候開始就不再那麼喚他了?
頭皮一麻,她結巴得可嚴重了。「沒沒沒沒啊,我一樣叫你老……」
「噓,叫我名字就好。」只要她不再喚他老闆,任何較為親暱的喚法他都能接受,畢竟「老闆」兩字太生疏感,他聽了耳朵都疼。
「不好吧?」她緊張得一副見鬼的驚恐模樣。
「妳都可以直接叫小何、小白跟小黛,為什麼就不能這麼叫我?」提到這個,他的心理不免不平衡了起來。
「那是……」那是小黛跟她感情好,小白跟小何則是在姓氏前面加個小字,他連這個都要計較?!「那不然、不然我叫你『小陸』好了。」她舉一反三、以此類推,得到還算合理的答案。
小路?我還大馬路咧!
陸曜龍的嘴角抽搐了下,很不給面子的伸出食指,在距離她兩眼五公分處左右搖晃,差點沒讓她成了鬥雞眼。
「名字。」他爸媽都將他的名字取得這般虎虎生風了,直接叫名字沒這麼困難吧?
「曜……曜……」她試著蠕動唇瓣,卻支吾半天擠不出完整的兩個字。
「要什麼?」他漂亮的瞳眸變得深幽,緊盯著她微顫的紅唇,他故意曲解她發音的文字。「說出來,我會盡量做到妳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