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陶樂思
「我的天哪!」心一提,花容失色的低呼出聲,趕緊拿了收據、拽著包包衝出門去。
經辦員憂心的拉長脖子,看她的背影消失在自動門後。
這麼後知後覺,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吧?
☆☆☆☆☆☆☆☆☆☆☆☆☆☆☆☆☆☆☆☆☆☆
魏眾傑那晚在「地窖」刻意尋覓等候找不著人,沒想到今天不過是來這家餐廳吃個簡餐,竟讓他無意間一瞥就瞧見了向晴。
只不過兩次遇到她,狀況都不太好──上一次摔破杯子,引來眾人側目;這一次車被拖吊,同樣也引來路人觀看。
而他,也是路人之一,只不過在她出現之前,他純粹是以看好戲的心態透過餐廳的玻璃窗觀看,好奇是哪個倒楣鬼被拖吊大隊看中,才會從眾多違規停車的車子中脫穎而出?
雖然說拖吊車的出現本來就引人注意,但會如此吸引他目光的主要原因則是向晴選擇並排停放的位置,裡頭的停車格停的正好就是他的車子。
真巧,不是嗎?
這是不是該說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即使他沒有實際付諸行動,但內心想再見到她的念頭卻是不可否認的。自從那次在PUB重逢後,他的心情就一直無法平靜,往事一一掠過心頭,在腦海盤旋不去,沉寂已久的心房像是被重新開啟,彷彿有什麼急欲傾巢而出。
這一次再巧合相遇,坦白講,欣喜之情不斷湧上他的心田。
尤其當他看見向晴望著車被拖走卻無能為力,情難自禁的咬唇皺眉,還孩子氣的跺了跺腳的懊惱模樣,他實在忍俊不禁的揚起了嘴角,笑意直達眼底。
幾乎不假思索的,他拿起帳單,起身離座,箭步前往櫃檯。「麻煩結帳。」
「呃……您的附餐飲料和甜點都還沒出耶。」服務人員看了看帳單後,遲疑問道。
「不用了。」魏眾傑沒察覺自己的表現有多急躁,下意識擔心錯過了這次和向晴交會的機會。
迅速付了錢,連找零的時間也不浪費,他便匆匆離開,橫越馬路往對面方向疾走而去──
拖吊大隊鐵面無私,沒有絲毫人情可講,連動作都超級神速,比宵小犯案還迅捷。
杵在人行道上的向晴,動作還是慢了一步,車子已經被拖得遠遠的,只看得到車屁股,不禁扼腕的咬唇跺腳。
「啊……怎麼這麼衰!」望向成排同樣違規的車子,向晴懊惱的碎碎念:「這裡車這麼多,哪輛不拖,偏挑我的車拖!」
難道真是流年不利,所以運氣特別差?!
拖著沉重步伐走到馬路上,低頭看著柏油路上的粉筆字,突然覺得很頭大。「我要到哪裡去牽回我的車啊?」
「我載你去。」
天外飛來一句回答,那低啞的男性嗓音從頭頂憑空落下,向晴嚇得倒抽口氣,反射旋身,抬眸一瞧,頓時訝異得張口結舌。
「眾、眾傑!」向晴的腳步下意識地往後一退,卻險些撞上由後方騎出的摩托車。
「小心!」魏眾傑眼明手快的伸臂攬回她。
她在不穩晃動之後,落入那陌生又熟悉的懷抱中,心跳瞬間失序,耳根子迅速竄紅。
宜人的幽香飄入鼻間,柔軟的觸感握在掌心,魏眾傑突覺一陣恍惚,彷彿流逝的這些年不復存在,一切都沒有改變……
「謝謝。」向晴站穩腳步,很快的拉開距離,吶吶道謝。
「你還是這麼迷糊。」忽略懷抱空了之後的失落,魏眾傑扯了扯唇。
向晴聽他這麼形容自己,那感覺莫名親匿,讓她想起從前那被他寵溺呵護的時光,無憂無慮,快樂且甜蜜。
「呵,好像真的沒長進哦?」她乾笑自嘲,隨即又感慨的添上一句。「不過心境上倒是經歷了許多。」
「不介意聊聊吧?」深邃俊眸凝睇著她,魏眾傑順著心意向她提出。
「嗄?!」向晴以為自己聽錯了。
和魏眾傑重逢後,他的反應都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啊!
以為她的停頓是心有猶豫,魏眾傑補充地說:「就當是老朋友多年不見,敘敘舊。」
察覺自己的表現失禮了,向晴連忙穩住心神,擺出大方姿態。「當然好,不過我得先牽回我的車才行。」她指了指地上的粉筆字。
她給他的回憶已經夠差了,可不希望連基本的應對也出差錯。
魏眾傑莞爾一笑。「走吧!」
根本不須再費腳程,偉岸身軀一旋,防盜遙控一按,車門應聲而開。
「這輛就是你的車?」向晴吃驚地問。
搞半天,是她自己把車開來跟他的車當鄰居哩!
「你說呢?」車門都開了,還有什麼疑問。
「好巧哦!」她不禁說道。
「這證明我們倆的緣分還沒盡。」他意有所指的撂下一句,逕自上車。
向晴怔忡,他略帶曖昧的話令她心悸。
坐上他這輛銀色休旅車好像象徵著有什麼即將改變,這令她惴惴不安,卻又躍躍欲試。
身體裡的每個細胞都在期待著,或許,她和魏眾傑真能拋開過往,建立全新的關係。
☆☆☆☆☆☆☆☆☆☆☆☆☆☆☆☆☆☆☆☆☆☆
車廂狹窄,空間密閉,以魏眾傑和向晴兩人的關係,呼吸著相同的空氣,感覺有說不出的詭異。
橫亙了五年的歲月,一股既陌生又熟悉的氛圍籠罩在他們之間,心中皆有人事已非的慨然。
「你(你)這幾年過得好嗎?」很老套的開場白、問候詞,卻盛載了千絲萬縷的情愫。
為了難得的默契,他們再度反應一致的莞爾失笑。
「我的狀況,你應該在電視裡就看得見。」未幾,操控著方向盤的魏眾傑率先開口,卻回答得很籠統。
他不是那麼容易卸除防備的人,尤其是面對曾經傷害自己的向晴,縱使對她仍有難以解釋的感覺,心裡還是會有所防備與保留,並不想透露太多關於自己的部分。
「如果光就電視裡看,你的確發展得很不錯。」向晴不好意思直接瞧他,只敢偷偷拿眼角覷著他俊逸的側臉。
不是吹捧,BlueMoon一炮而紅,行情看漲,未來不可限量,這是有目共睹的。
「人家說三十而立,再不拿點成績出來怎麼行?總不能讓人覺得玩音樂的都是一些沒出息的傢伙吧!」他的話裡難掩自嘲意味,薄俊嘴角雖微微上揚,笑意卻未達眼底。
聞言,向晴臉色一僵。
他此刻說的,正是她提出分手時曾說過的重話啊!
當時,他無法接受她突然提出分手的要求,在心又痛又亂的情況下,她只好把話愈說愈絕……
他還記得這麼清楚,是否代表他還沒讓那段不愉快過去?那他勢必還怨恨著她吧?
思及此,她的心不由得感到刺痛。
背叛愛情,辜負真心,她對不起的不只他,還有她自己啊!
「對不起,我那時……」她愧疚的低語。
「用不著對不起。」他開口打斷了她的道歉,似笑非笑地說:「你說的是實話,也多虧了你的當頭棒喝,讓我覺得一定得闖出一片天,現在才能揚眉吐氣啊!」
她抿緊唇瓣,好控制自己別隨便回應。
她曾貶低他是事實,所以這話題她是怎麼應答都不對啊!況且她已經被搞糊塗了,完全弄不清他到底是真心這麼說,還是明嘲暗諷?
小心翼翼瞅著他,想從他的表情看出端倪,卻發現他早已不是她從前所認識的他了呀!
魏眾傑從突然的靜默中察覺出她的異樣,分神睇看了她一眼。
其實他也很矛盾,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去說些諷刺的話,也管不住自己的心去介意她黯然愧疚又惶然忐忑的神情。
那些尖銳難聽的話,在當時是相當具有殺傷力的,可經過時間的淡化,現在想來,也都能一笑置之了。
「不用這麼看我,我是說真的。」他俐落的操控方向盤,在路口拐了個彎,繼續朝拖弔場的方位駛去。
向晴見他當真一派雲淡風輕,頓時放鬆了緊繃的心。
「談談你吧!」他把話題轉向,這才是他想知道的。
「我啊……」她不自覺的偏著螓首回想,經歷得太多太多了,有些可講,有些得保留,反而不知要從何談起。「該怎麼說呢?」
「你不是住在中部嗎?怎麼又跑回北部來了呢?」
「我是為了『地窖』才搬來台北的呀!」中部已經沒有她可以留戀的人、事、物,只除了她那極力爭取卻無法擁有的「寶貝」……
他微訝地問:「有必要為了一份PUB的工作,這麼大費周章的搬家嗎?」
據他所知,PUB工作屬於服務業,流動量很大,不是什麼擠破頭非卡位不可的鐵飯碗,再說,中部的PUB也不少啊!
他很納悶,當初為了嫁給有錢人而離開他的向晴,過的應該是養尊處優的富裕生活,怎麼還會為了微薄的薪水而在複雜的環境中工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