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米琪
「你……你……」她驚嚇過度,雙腿無力,渾身發顫,以為他也會對她痛下毒手。
「閉上你的小嘴,快跟我走。」費允翔沒空理會她的情緒性反應,冷酷地托住她軟弱的身子,速速離去。
在一片漆黑中,她幾乎是被他鉗在強壯的臂彎裡,雙腳騰空下樓梯的,直到進到一道門內,他身子抵在門上再也不動;她仍被他鉗制,無聲地哭泣,聽著他的喘息聲,不知所措。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那麼做?」她害怕哽咽地問,不相信她深愛著的人會做出這種事。
「我不是你以為的Kris費,他是我的雙胞胎大哥,我叫費允翔,是一名特務……」身份暴露使他為難,這絕不能讓組織知道,否則他將難以服人,而且這個晚上有很多人見過她和油王在一起,她難逃油王剩餘黨羽的追查,這迫使他不得不再做出決定。「你有兩個選擇,一是死在我的槍下,一是跟我走,永遠不得出現在外界。」
全小賢一陣暈眩,一時無法接受自己所聽到的,錯愕地回過頭瞥他,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覺他灼人的氣息近在咫呎,他的殘酷和無情讓她好害怕。「為什麼……我只有……兩個選擇?」
「廢話少說,沒時間了。」他懶得多說。
「那你就朝我開一槍好了。」她心碎地說。
此時房內的小燈亮了,備用電開啟了,昏黃的燈下他看見她滿眼淚痕,豆大的淚珠一顆顆無聲墜落;她也看見他剛硬的酷臉和眼底掠過的揶揄笑意,而這裡是他的住房。
兩人默然相對,近距離地注視著對方,身子也緊緊相依,一種詭異的親匿感在他們之間遊走,空氣緩緩地變得暖燙,他的唇不自禁地壓了下來,烙在她的唇上,她顫抖,他盡情探索,手指輕柔扣住她小巧的下巴,心底低啐,在這要命的時刻,他竟很想吻她,想安慰她受創的心,很希望沒有讓她受到嚴重的驚嚇……
她縮在他懷裡,心底對他是畏懼的,可是他堅實的胸膛和溫柔的吻,卻讓她有說不出的安全感。
「很抱歉,這槍裡只有一顆子彈,不能如你所願。」他放開她的唇,瞥著她淚雨濛濛的眼說。
她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她勢必得跟他走。「我能知道……我是要……跟你去哪裡嗎?」
他緩緩搖頭。「不能。」
「是因為我知道你的身份,所以不能再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她抽噎的像個孩子,唯一想到的只有這個答案。
「算你聰明。」費允翔倒寧願她只這麼認為,而不要知道其實她的生命正受到強大的威脅,而他已把保護她的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那……我也不能回去東萊嗎?」她若不能再見到爸媽,那她會很傷心、很傷心的。
「沒錯。」他強烈克制自己不再去觸碰她蒼白哭泣的小臉,試著去忽略她眼底的傷痕。
「可是……我會想家……」她忍不住淚直流。
「那是你的事。」他別開眼,不再看她楚楚掉淚的樣子,放開她,逕自走進房裡開始更衣,留她一個人無助的站在門前;不一會兒他穿著輕便的花色上衣和七分褲出來,模樣就像一名普通的觀光客。
「走吧!」他推動她。
「現在?我又沒說……要跟你走。」全小賢拚命地搖頭。
「那你剛剛怎麼就站在這裡不逃?」他取笑,取出口袋裡的帕子用力拭去她的淚,希望她清醒一點。
「對啊……我……我怎麼這麼笨!」她很懊悔。
「認得清自己是件好事。」他嘲笑。
她咬著唇,瞪他,想起昨天他說她笨,就更羞惱了。
「待會兒無論遇到誰、說了什麼話,你最好都保持緘默。」他最後告誡她,摟著不情願的她走出房去。
果真如他所料,走道上來了兩名服務生,全小賢心驚膽戰地想著要向他們求救……
「先生、小姐,突然停電有沒有驚嚇到你們?」兩名服務生很禮貌地詢問。
「還好,我們正想去海邊散步,看來得走樓梯了,怎麼會突然停電呢?」費允翔一派悠閒地說,但他的手卻在她腰際加重了力道,全小賢愕然地抬眼注視他,他的舉動像是窺知了她的企圖。
「我們也不清楚,有派人在查,應該很快會供電,很抱歉造成您們的不便。」服務生鞠躬。
「偶爾走樓梯運動運動也是好的。」費允翔笑道,摟著全小賢走了。
全小賢茫然地看著服務生走遠,眼見錯失良機她半句話都說不出口,直到走下樓,出了飯店她才沈鬱地問:「你不怕我在路上大喊救命嗎?」
「你不會笨到真的相信我只有一顆子彈吧!」費允翔放開她,語帶威脅地反問。
全小賢訝然地低下頭,不讓他看見她受驚嚇想哭的模樣。「難道……你要走都不帶行李嗎?我的行李也沒有收拾啊……」
「諸如付住房的錢和收拾行李這些雜務,明天會有人來接應,你放心,你的東西一件都不會少。」他冷漠地回答,要是現在就退房,不正好令人起疑?他笑她外行。
她弄不懂個中道理,但她也不再問,隨著他走向茫然不知的未來,一顆心像大海中浮沉的小船,一點也不知未來自己將會如何?他到底要把她帶到哪裡去?
第五章
兩個小時後,全小賢已置身在啟程到歐洲的豪華觀光郵輪皇后號上。
這艘巨大的郵輪以舺板為分野,上下各有二十多層樓高,舺板以上是飯店,以下是商店街和娛樂設施,舺板上的露天游泳池和融合現代科技的衝浪模擬設施,十分吸引人。
在夜裡,整艘船更是散發著光芒,恍若大海中熱鬧的不夜城。
全小賢一個人待在三樓高的艙房裡,瑟縮在沙發的一角,從超大型的觀景窗望向舺板,可見到滿是嬉戲的人,歡笑聲不絕於耳。
而那個自稱是特務的男人呢?
他正在舺板上和一群比基尼女郎談笑風生,其中一個金髮尤物時而把手搭在他肩上,時而笑著把臉貼在他胸膛上,讓人看得眼睛怪不舒服的……
她沉默地、遙遠地看著他,有種介於陌生和熟悉之間的感覺靜駐在她心頭,直到如今她才知道,原來在她十五歲那年遇到的那個人是他,而不是她誤以為的Kris費,她猶記得那天,她也聽到過槍聲,在下棋時她曾對他提起,當時他的眼神變得好深奧……
想著,想著,她感到不寒而慄,她竟愛著這樣的男人那麼癡、那麼久?
他是一名不知打哪來的特務,並不是她所以為的那個有崇高理想的男人,她若不服從,很可能也會被他「做」掉……
她還著愛他嗎?
她不知道。
此時內心紛亂的情緒已勝過以往天真的愛戀,心感到有點淒冷,她難以想像從今以後她就要跟著危險的他,永遠不能再回東萊見爸媽。
雖然她人在台灣工作,但她習慣半年回家一次,他們也習慣三天兩頭就以電話跟她聯絡,她出國旅遊前雖曾向他們告知,但若是兩個老人家一直打電話都找不到她一定會很著急,而她人在茫茫大海中也無法向他們求援,她該怎麼辦?她真的好想回家、好想爸媽哦……
千百個疑慮,萬分的無奈使她的人生頓失了方向,茫然無措,她眼泛淚光,悄然望向樓下的舺板,費允翔不知何時已不見蹤影,那群比基尼女郎也散去了。
他去了哪裡?會不會把她丟在這裡就不管,任她去「隨波逐流」了?她好餓,也好累,該怎麼辦?
她脆弱地淌下淚來,感覺生命裡所有的光明都在離她遠去,就像被關在暗室中的孩子,慌張且恐懼。
驀然,艙房門被打開了,她惶惶然地回顧,看見費允翔就立在門口,他並沒有丟下她一個人,不安的心稍稍平息了。她趕緊回過頭去,把眼淚擦掉,很奇怪的,此時掠過她心頭的感受竟是歡喜,而不是悲傷和害怕!她是怎麼了?
費允翔注視著她,沒忽視她落寞的神情,他以為她可以留在艙房好好休息,沒想到她躲在這裡哭,大概是在想家吧!她的心情他不難想像。
他難得的仁慈,走向她,丟給她一支衛星行動電話。「打回家去,長話短說。」
全小賢慌忙地接住了,一臉驚喜。「我真的可以打電話回家?」
「報個平安,說你現在很安全。」他悠然一笑,坐到沙發上,懶懶地瞥著她。
她很安全?她並不這麼覺得,但她可得把握住機會,這是個向外求援的好時機……她的想法全寫在臉上,敏銳的他早就察覺了。「如果你不想連累你的父母,你最好說你還在度假,其餘全都保留。」
她心一驚瞥向他,他的目光變得好冷峻,唇邊的笑不懷好意,她心咚地一聲,打了個寒顫。
在他的視線下,她不敢再有別的念頭,除非她真的要搏命演出,否則就只好乖乖聽他的話,總是聊勝於無啊!只要能聽聽爸媽的聲音,她的心情會好過點,何況她素行端正,爸媽對她一向很放心,只要向他們交代行蹤,他們不會多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