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陳毓華
春日踏青稍稍舒展眉頭。
再多的責備也沒有用,他相信發生這件事已經是給海茱兒最重的懲罰了。
「怎麼說?」
「姊姊的生活圈子很簡單,她平常除了上班下班就是家裡跟練武場,唯一的複雜就是你,」溜了他一瞥,心虛,然後把話題兜回來。「根據我手下的描述,把我姊帶走而且打昏他們的人渣跟我組織裡的人有過過節。」
「那麼那些人是瞎子還是傻子,他們要算帳的人是妳,為什麼卻把小申帶走了?」
「最近姊姊也坐輪椅,我想他們是認錯了人。」雖然是烏龍一場,這笑話恐怕沒有人笑得出來。
該死的輪椅!
「那些人是誰,有譜嗎?」
「過濾有兩個方向,一個是南嶼角的仙女幫,一個是踞虎島的翻天盟。」她下是沒有努力。
「把地圖拿來!」他喊。
「你不問我?香港可是我的勢力範圍。」這點可是她的驕傲。
春日踏青寒聲。「在妳的勢力範圍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有什麼值得驕傲的?!」
雖然很想承認他說的沒錯,可是有必要嗆得這麼明嗎?
「想將功贖罪就是用最快的速度把小申救回來,否則說再多都是廢話。」
海茱兒怨言以對。
「妳我分開行動,仙女幫妳去,有多少人手帶多少人。」看過部下呈上來的香港島及九龍分佈圖,他作了決定。
「那你?」
「我有快艇跟軍艦,我去踞虎島。」
他鎮定若常的指揮直到這時候才真正折服了海茱兒。
也許……不管大姊的事情最後演變成怎樣的狀況,她以後都會心服口服的承認這個姊夫的。
「可是你就一個人。」她不由得擔心。
「我一個人就很夠了!」
他不自誇,當他說完話,一輛軍用直升機UH-60A「黑鷹」已經降落草坪上,等待春日踏青上機。
別忘記他身邊有著一流的護衛和私人軍隊,當他有需要的時候,這些人只要一通電話就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出現,執行任務。
海茱兒眼神如寶石發亮,小嘴行雲流水的背起有關黑鷹機的資料。
她是天才少女,有著過目忘的奇能。
「『黑鷹』UH-60A,長有9.76米,機身寬度為2.36米,高度5.3米,機身為半硬殼結構,由於機身大量採用各類樹脂和纖維等複合材料,其空重較輕,該機最大起飛重量約十噸,最高時速二百九十二公里,航程六百零三公里,載員艙可容納一名隨機機械師和十一名全副武裝的士兵及相應裝備。機身兩側舷窗內的架子上可裝兩挺M60機槍,在必要時可提供火力支援。兩扇推拉式艙門開關方便,可保證載員迅速進出。」
「大姊頭,我們也該出發了吧?」海茱兒的手下小聲提醒。
就別再念啦,人家飛機早就走了,真的那麼喜歡不會自己買一架回來過過癮喔。阿剽忍不住地嘀咕著。
「阿剽你說什麼,再說一遍!」大姊頭突然抓住男人的領子。
「我說……我們該走了……救人要緊。」
「不對,是前面那句話!」不罵兩句,腦袋裡都裝屎啊這些人!
「阿咧,偶說偶看您那麼喜歡那架看起來黑漆漆的直升機,我們太平又不是沒有錢,您不會去買一台回來玩喔。」
海茱兒雙掌一拍,差點把阿剽打趴。「阿剽,我怎麼到現在才發現你有時候腦筋還轉得滿快的?」
豎起大拇指,給他誇獎。
阿剽諾諾稱是。
然而劇情急轉直下,海茱兒古靈精怪的笑,抿出兩團可愛又慧黠的笑靨,一刻不得閒的指關節在輪椅扶手上敲啊敲地。「用買的?呵呵,我腦袋又下是壞了,阿剽……」
出了餿主意的人冷汗直流。「在!」
「去給我搶,我要一架跟我姊夫一模一樣的黑鷹UH-60A直升機。」
以後誰敢不聽話,就等著吃黑鷹對空導彈吧!
呵呵……呵呵……好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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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在皇后大道西的石塘咀一幢廢棄大樓中的申海玉可就很不好了。
石塘咀曾經是紅燈區,雖然早被禁止,許多舊房舍大樓因為缺乏經費重建,遂變成窩藏的最好地點。
「你們這群廢物,叫你們綁個殘廢回來竟然還綁錯了!」粗鄙的罵聲不絕於口,然後是拳頭狠狠撞進肚皮的聲響。
接著一口痰呸地被吐到地上。
「天虎老大……」有人還想解釋什麼。
「馬的,你什麼不好抓給我抓了個恰北北的女人回來,大爺我長眼睛除了看過海茱兒那個死婆娘的德行,就這個女人膽子最大。」身上的五爪痕,還有腹部跟臉上,馬的!
他一個男人還怕打不過一個婆娘嗎?
事實上是,他差點被申海玉的手腳給打趴,後來是七、八個大男人把她團團圍住,猛虎難敵猴拳,又耍賤的對她噴迷藥才把她打暈的。
這種事要是傳出去他還怎麼帶小弟跟人家混?!
所以,不管怎樣,這個女人都不能活了!
「我們哪知道……她也坐輪椅。」
「呸!你幹麼不把香港所有的殘障都抓來?!」
「老大,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怎麼辦?」被打得鼻青臉腫的人把難題扔給拿主意的老大哥。
「問我怎麼辦?我養你們這些沒有路用的小弟做什麼!」火氣竄升,威風八面。
一掌巴下去,無辜的受害者捧著頭一旁哀嚎去。
看也不看已經呈昏迷狀態的申海玉,伍天虎掏出一把手槍,喀嗤上膛,然後把槍拋給另一個手下。「不過就一個女人,阿松,送她上西天。」
阿哩咧,雙手接過槍的小弟很想規勸老大上了膛的槍很危險溜,要是擦槍走火,翹辮子下去見閻羅王的可會是他耶。
吞吞口水,還是算了吧,老大還在風火頭上,要是說了只有挨皮肉痛而已。
伍天虎臨走前瞄了眼蝦米般縮著身體,像個……快要壞掉娃娃的申海玉。
美則美矣,可是禍害不能留,男人只要有錢哪裡沒有美女可以爽。
「宰了她,別留活口。」
耀武揚威的走開。
第九章
申海玉毫無生氣的躺在特製的白床上,身上的管子多得可以繞地球一圈。
她失去意識兩個星期有了。
如何被找到,如何被緊急送進風雲醫院急救,誰替她開刀打針注射還是不停在身邊來去走動的人潮,她一概不知道。
因為昏迷,感受不到痛楚。
要是她神智清楚,知道自己全身上下肝臟破裂,心臟偏左中了一槍,四肢各一槍,白細的身子沒有一塊是完整的,一星期內,技術最精湛的外科醫師在她身上切豬肉似的開了三次大刀,她肯定會痛得受不了尖叫寧可不活了。
不活?
春日踏青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他跟閻王搶人,搶回來一個隨時都像是要離開的破娃娃。
「收縮壓八十,舒張壓四十四,還是偏低。」
「是的醫師。」
「這樣不行,打強心針,另外,把點滴換掉,改高濃度葡萄糖。」
「是,醫師。」
重複的折騰,次數多得她記不住,她不只腦袋是昏沉的,人也重得像塊鉛,隱約很多人影,隱約身體被人揉捏,隱約被病床載來載去,車輪隨便叩到地板什麼都能讓她痛得死去活來。
那痛喊不出來。
似乎經過很久,她一覺醒來只覺得痛,她翻不了身,叫不出聲音,以為用盡了力氣想把眼皮掀開,卻覺得任務艱巨得像是眼皮被人用針線給縫住。
她覺得全身沒有一處地方不痛,像火燒,像被冰炙,時而發冷,時而發燙,她覺得自己像想死又死不透的魚,任人煎熬。
陽台外的槭樹從綠油油的顏色轉成橘紅,眼看馬上又要翻飛掉下來了。
等到她能睜眼,已經過去漫長的時間,槭樹果然開始禿頭了。
對自己破爛的身體她仍舊沒有控制權,以為人醒過來體力一定也沒問題,誰知道像毛毛蟲似的蠕動了下,那是她自以為的動了啦,其實別說身體,就連小指頭也沒能離開床墊上一公分的距離。
她急了,她不是清醒過來了?為什麼身體卻不聽使喚動彈不得了?然後因為這一蠢動,胸口處傳出錐刺般的厲痛,忍過滿頭大汗,她悲哀的知道自己全身上下都是……癱的!
這是怎麼回事?她試著要還原以前的事件卻是頭痛欲裂,無形的鑿子冷酷的敲打著她,腦子裡什麼都沒有,空白得嚇人。
她人癱了,連腦筋也不管用了嗎?
她想流淚,眼角是乾的。
喘息了大半天,睜著的眼不肯閉上,感覺休息夠了,疲憊的身體卻完全不聽話,眼皮一鬆,又被打回原形昏睡了過去。
再度醒來,她開始用眼珠骨碌碌的打量四處。
這裡,是哪裡?
看起來像醫院,一半切割裡放了許多她不認識,現在卻要靠它活下去的管子儀器,另一半卻佈置得跟她在家中的房間一個樣子。